千寻同意了怪医试药的要求,不过提出要边动身回书院边试药。
“你是当真吗?一路颠簸再加上药效可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当时很怪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现在千寻总算是体会到他说的了,体内像是有尖锐的针在血液里四下流动,浑身的皮肤都随着每下呼吸疼痛,马车还在颠簸,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怪医变态一脸紧张地观察她:“怎么样,什么感觉?”
千寻后来才知道要试的不止一种毒,而且服下毒他不会马上帮她解,总要观察她的反应,还要千寻向他详细描绘,千寻再次确定了,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所幸怪医变态的毒如他所说,会让人很痛苦,痛得想死,但不是一吃下就要人命的那种霸道的毒,所以千寻直到现在还“幸存”着。
他们上路已经五天了,这是千寻试的第三种毒,叫什么千刃,这个名字取得倒有几分道理,她现在真的感觉体内有千根针在血管里运行,偏偏马车在这时颠了一下,千寻忍不住大叫一声,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等千寻醒来,发现她躺在床上,木青,就是被怪医变态叫做青儿的家伙端着药递到她面前:“喝了,老头子说你今天的状况不能走了。”
千寻接过药一饮而尽,坐起身时,身上的疼痛并未消散,一动弹,忍不住龇牙咧嘴,但她还是坚持着抗议:“我没事了,这才上午,我还可以走。”
木青无所谓地说着:“他说你要想死就随便吧。”
虽然是千寻自己同意试药的,但是这几天的痛苦还是让她忍不住对怪医变态师徒俩生出怨恨,那变态说要试十八种毒,而且她总觉得会一种比一种痛苦。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等到试第七种毒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坐马车了,只能停在客栈,等解毒后在马上赶路,恢复上几天再停下来试,如此循环,虽然怪医变态说这样不利于身体恢复,但她出来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又不能回书院试,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只能这样了。
千寻看着外面的残阳,暗自祈祷她和阿羽都能平安渡过这个劫。
这次喝的是什么药?好痒,受不了了,千寻从床上翻滚下来,摞起袖子用力抓着能够到的皮肤,一道道的红痕马上显现出来,但是这样也不管用,好像越抓越痒,她来回在地上打着滚,声音也忍不住尖利起来。
“小姑娘,千万别挠脸,不然就毁容了。”怪医变态在一边惬意地看她滚来滚去。
千寻现在已经难受的没法注意他怎么喊她了,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抓起被子咬在嘴里,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等到一切过去时,千寻已经躺在地下大汗淋漓了,全身都被她抓出一道道血痕。
怪医变态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对她点头:“看来这万蚁噬心的功效不错,不过或许长兰这味引子要加大点分量,那样效果估计会更好些,话说回来你也不错嘛,小姑娘,真能忍。”
千寻虚弱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满:“我可是神医,一把脉就知道了。还有,现在你脱了衣服,我要给你扎针,不然还会复发的。”说完就背过身了。
千寻想想,也只能脱了上衣,趴在床上,只露出背部。扎针没想象中的可怕,随着怪医变态一针针扎下去,反而觉得浑身轻松舒服多了。
“好了,过一炷香就可以了,累死我了,我去赌几把,我有种预感,今日一定会大赢。”说完就往门外走。
“喂,那我怎么办!”千寻冲他吼。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等会我让青儿帮你拔。”
什么?死老头!
“喂,站住啊!”千寻在后面高喊,不过他完全无视,合上门走了。
这一炷香时间过得相当煎熬,那死老头臭变态不会真的让木青过来吧。
正想着门就开了,千寻回转过头,果然是木青,他显然也是惊讶万分,两人无语地对视片刻,接着,他也合上门出去了。
千寻也不知这种情况是喜是愁,只能暗叫倒霉,把头埋在被子里,尝试着自己去拔针,可是针实在是太多了,她看不见,一下就碰到别的地方了,疼得她呲牙咧嘴。
门又开了,还是木青,他转过头不看千寻,淡淡道:“死老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千寻只得尴尬万分地开口:“那就,麻烦你了。”
一个糟老头和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慢慢地拔针,也没碰到她,但千寻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但是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不禁让人面红耳赤,还好他看不见。
木青拔完针就立马出去了,千寻穿起衣服,真心的希望这一路不会再碰到类似的事了。
第二天上了马车,就发现木青有点刻意地避开她,以前他一般都是干脆地无视她的,现在成了一看她过来立马扭头就走,或者是不小心视线对上马上移开这样,千寻不能确定这样的待遇是变好还是变坏,不过怪医变态倒是很兴奋地开他徒弟的玩笑:“哎呀,青儿你怎么了?不会是昨天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发生了什么吧?”无视木青越来越黑的脸,继续兴致高昂,“哎呀,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年纪,总算还做了回月老呢。”
千寻冷笑着看他一个人演独角戏,倒是居然把木青弄了个大红脸,大吼一声:“闭嘴。”把千寻也吓了一跳。
马车行了一天,停在一间客栈门口,怪医变态打发木青去安排,自己则是悄悄把千寻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神秘兮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千寻冷眼看着不答,“这种毒叫穿肠散,和你以前试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有多少人忍受不住死在这种毒下了啊。”他深情地拍拍瓶子,千寻更加确定他是一个有着超级恶趣味的变态。
“我知道了。”千寻从他手里夺过瓶子。
“等等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姑娘,要是你肯做我徒弟的媳妇儿的话,你以后就都不用试药了,我们马上出发去给你妹妹治病。”他急道。
千寻先是错愕,接着便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绝对不正常:“不必了,我有这个觉悟。”
“为什么?我们家青儿人聪明长得又好看,配你这样姿色的,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千寻,仿佛她的拒绝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你也稍微考虑一下你徒弟的感受吧,”看他张口又要说什么,千寻缓缓道,“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怪医变态脸色一变,登时就恼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去给你妹妹看病了。”
啊?!千寻一下没反应过来,回了神立马慌了:“你答应过只要我给你试药就给我妹妹看病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他冷哼一声:“那我现在不用你试药了,我们现在就各走各路吧!”
“你——”千寻气急。
“大不了给你银子,就当你试药的工费,还想怎么样!”
现在的状况完全在千寻的意料之外,这一路受了那么多罪才走到这一步,眼看着离阿羽越来越近,她怎么就这么混账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他呢,若是他真的耍赖,那说实话,她又能如何?
心下没了主意,又是害怕又是委屈,这一路强装的坚强也都没了意义,眼睛一酸,险些就在他面前掉下泪来。
“怎么了?”木青回来的正是时候。
千寻暗自咬牙,对着他们跪倒在地:“这一路是我无礼了,我愿意试药,绝无怨言,望两位赐药。”
木青急急上前,一把拉起她,转向怪医变态:“怎么回事?”
怪医变态哈哈大笑两声:“没事没事,就是和她开个玩笑,这丫头也太当真了吧。”
玩笑?千寻垂头不语,阿羽一条人命,对她那么重要的人,在他们心中,也不过是一个玩笑的分量。
穿肠散果然名副其实,千寻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死了算了,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尽管不想在他们面前狼狈,但她实在忍受不住了,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嘴里发出。
跌跌撞撞地冲下床,视野开始摇晃,怪医变态冷着脸坐在桌子旁边看她,他的身边立着一把好像专门就是为她准备好的剑,千寻一把抓起剑,好痛苦,原来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全身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
“啊——”她长吼一声,拔出剑,手开始颤抖,只要一下就好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耳边有什么人的声音,但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着迷地看着手中的剑,只要一下,就解脱了,死了就好了,但是。。。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见不到。。。见不到谁了?
全身的剧痛让她没办法思考,脑袋里闪过几个人影,但是太快了,捕捉不到。
耳边有模糊的声音:“刺下去就解脱了。”
解脱了,解脱了,这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响。
千寻举起剑,但是不对,脑中最后的一丝意识在呼唤着,不是这样的,不要死!
“不要——”她歇斯底里的挣扎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喃喃低语。
念头一起,千寻用力把剑丢开,只是这个动作就拼尽了全力,她紧紧地抓住手边的一个事物,用力的,随即整个人都翻滚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她正泡在一个大水桶里,水桶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身体还是很痛,汗直往出冒,她想大叫,却发现只能发出虚弱的呻吟。
“你醒了?”木青提了一个水桶进来,千寻忙往里缩了缩,不善地看着他,他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呃。。。是老板娘帮忙的,我只是帮你加水,这个要一直换水三个时辰,才能彻底祛除你体内的毒性。”
千寻强忍住没冷哼出声,却是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他往里倒了药水,背过身:“老头子说你这次试的毒厉害,打个折扣可以不用试剩下的五种毒了。”
千寻一时心气上来:“那还真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她讽刺地笑笑,“不过还是算了吧,剩下的我会试的,我不希望你们给我妹妹的治疗也打折扣。”
木青闻言身子一颤,快步走了出去。
这次因为千寻太虚弱了,他们一直到六天后才重新启程,现在已经在燕国境内了,再要五天就可以到怀阳镇了,千寻心里期待兴奋,却也有些害怕,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只希望阿羽能够平平安安的。
剩下的毒她坚持在马车上服用,也一般不会留宿,马不停蹄地赶路,还好最后的几种毒不像那个变态的穿肠散,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抵抗能力提高了,就算是在颠簸的车上也能够勉强忍受。
五天后的中午,千寻服下了最后一种毒,马车也赶到了怀阳镇的客栈。
本来希望能够立刻上山的,不过毒却不巧地发作了,千寻腿一软,就要摔在地上,被一旁的木青扶住了。
说实话,千寻对这俩师徒真是没什么好感,不过毕竟是她自己同意的,而且阿羽的病还要指望他们呢,所以也不敢发什么脾气。
“多谢。”她道了谢,不着痕迹的把手臂从木青手里拿开。
怪医变态要帮她解毒了,千寻看到木青站在一边没他什么事儿,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木青,你能不能帮我去天香楼旁边的如意酒馆买坛醉仙酒,”看他明显一愣的表情,急忙补充,“我知道,酒钱,路上的花费,还有治疗费用上山后会一并给你们的。”
旁边怪医变态笑道:“哈哈,小丫头,你一路试药就当把花费全抵了。至于这酒嘛,就当我青儿徒弟请你的。”
她可不想欠他的,不过也不想就这个跟他争论,正色道:“还有一件事,烦请二位上山后能够代为保守我身份的秘密。”
“那是自然。”怪医变态摸着他的白胡须呵呵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