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弓大佑有什么关系!千寻心中一惊,两人俱是快步转身离去,手都放在腰间的剑上。
看这架势不对,千寻心中隐约明白些什么,赶紧上前几步挡在他们面前:“你们这是去干什么,把事情说清楚。”两人也不理,冷着个脸绕过千寻就走,千寻在他们身后大喊,“弓大佑绝非寻常之人,你们这样贸贸然前去,是不想再见阿岚了么!”
两人闻言同时停步,果然只有尤岚才是他们的软肋,千寻只得好言劝道:“她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离开你们了,有什么事都以后再说好吗?你们都是她最为在意之人,现在就好好陪着她吧,拜托了。”
见两人都沉默地表示同意了,千寻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之后尤诺才告诉千寻,原来祝善也中了同样的毒,说是查出来了,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厮给下的药,而那小厮,经过一番盘问,竟是弓大佑派过去的,祝善今天下午找他们就是想提醒他们尤岚很可能也身中此毒。
“不对,弓大佑刚到润城,那个时候阿岚早就离开祝善的宅院了,怎么会和弓大佑有关系!”千寻立刻道。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见他们两个都变了神色,尤诺直视着千寻:“你是怎么知道弓大佑已经到润城的?”
露馅了!千寻暗叫不好,讪讪笑道:“听朋友说的啊。”
尤诺凉凉道:“你朋友真是神通广大。”
千寻忙转移话题:“所以说,弓大佑这次很可能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弓大佑先前是不在,但他的徒弟女儿在呀。”尤诺双眼灼灼地盯着千寻。
千寻一愣,只听一直没开口的罗青晏沉声问:“那日在暖风阁的沈冲,是弓大佑的徒弟吧?”千寻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他又道,“那个先前一直缠着沈冲,还去暖风阁大闹过一场的女子,后来是跟着那个叫做无忧的少年吧,我见他经常来找你,你们很熟?”千寻只能点头,他紧上前一步逼问,“那个女子,可是弓大佑的女儿?”
千寻试着解释:“她和她父亲不一样,她虽处事娇蛮些,心肠却不坏,而且这段时间比之以前已经好多了。”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便果然是了。”
“我承认这件事情我是早就知道了,但我可以保证,沈冲和弓华容都绝对没有给祝善下药。”
无忧未盈他们成天轮流监视着他,根本没这个机会,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千寻私心里总觉得沈冲并不是那样的人。听琉璃说最近沈冲虽然很少再去暖风阁,但还是几乎每天都会给原琉带去消息,而原琉对他,自打弓华容改了目标后,似乎也不那么抗拒了,若是这个时候沈冲卷入江湖上的这些纷争的话。。。
“我们并不是怪你,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师父的事我们也一直不曾对你言明,不过我想你估计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罗青晏苦笑一声,“但现在你应当记住,总归你自己也是武馆的一份子,从先前你的言谈中,既已知道我们与弓大佑的恩怨,那这些事便不该瞒着我们的。”
“抱歉,”千寻没想到他居然能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这番话,心下更觉歉然,这次的事她承认是她疏忽了,当时只想到怕他们得知实情会去找沈冲的麻烦,打草惊蛇,后来又是因为原琉的原因一直瞒下来了,才会引来现在这样的误会,“不过,请你们相信我,这事至少不是沈冲和弓华容做的。”
尤诺寒着脸:“就算这事和沈冲弓华容没关系,弓大佑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既然祝善和弓大佑是打算联合起来,借助原秦国和祁国的江湖势力来达成复国的目的,那现在就不应该是他们翻脸的时候,弓大佑这个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又怎会那么笨,在还没有成事之前就毁坏双方协议,还这么轻易就被对方发现,怎么看这事都没那么简单。难道,千寻思忖道,是祝善在搞鬼,但是这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弓大佑!”千寻从未见过罗青晏这般样子,目眦尽裂,怒目切齿,想好的话卡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有尤岚,他们两个答应千寻暂时不会去找弓大佑,千寻又急忙去找肚子疼,让他们查查这件事是不是当真是弓大佑所为。如非必要,其实千寻是不想武馆众人也牵扯进这场风波的,万一最后事情闹大,惊动了官府,那些江湖众人尚可拍屁股走人,最坏也不过是像以前一样浪迹天涯,但武馆里面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润城人,万一一个不慎卷入其中,真不知会怎样。
还有罗青晏他们,那么辛辛苦苦打拼才有现在的一切,所以左思右想,千寻还是决定先查清楚这件事情,关于这次武林大会真正的目的还是瞒着他们。
“都一个老太婆了,还这么认真做什么。”有武馆的小姑娘给尤岚描眉化妆,尤岚坐在铜镜前轻笑。
几个围在一边的小姑娘嬉笑着起哄:“岚姐姐尽说瞎话,新娘子哪有不打扮的,再说了岚姐姐你自己看,阿莲帮你画得多漂亮,保证罗师兄看得眼都直了。”
几个小姑娘吵闹一阵,便都出去了,只留下千寻在里面帮衬着,镜中的尤岚身披大红喜服,眼中盈着笑意,美得有些梦幻,映在镜中,几乎有些不真切。
她抬手拿起手边的梳子递给千寻,千寻伸手接过,犹自有些不确定:“人家不都说这个需要全福之人么,我这样的,大概算不上吧。”
镜中之人温柔地笑笑:“哪有那么多讲究,我看着合适就行,你是青晏和小诺的朋友,那两个人性子都别扭得很,很少有说话投机的,除了罗先生也少有能制住他们的人,我还一直担心他们来了这里会过得不好,现在看着却是不错,还好有你们这些朋友陪着,”她转过身子,握着千寻的手,诚恳道,“我来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武馆也大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还要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哪有,”千寻扳正她的身子,“坐好了,我要开始梳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人成亲,但这个活,千寻还真没做过,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至少可以心无芥蒂,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了。
“一梳梳到尾,”梳子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她们都已不再年轻了,千寻眼尖,隐约瞅见其中夹杂着些许银丝,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二梳梳到白发齐眉,”镜中的女子笑意盈盈,满脸都是将为人妻的幸福,但这样难得的幸福,却是如镜花水月般,随时都可能会破灭,“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白发齐眉,儿孙满地,你说我们会有那么一天吗?”女子从镜中望着千寻。
“当然会。”千寻肯定地答,心中却是一片苍凉。
她似乎是信了,微微一笑:“明天就是成礼的日子了,这么仓促,也不知道罗先生能不能赶过来?”
“你们成亲他自是会来的,久闻他的大名,这次终于能得见了。”千寻宽慰道。
考虑到尤岚的身体,罗青晏把他们成亲的日子提前了几天,略显仓促,便是如此,尤岚也没多问过一句为什么,千寻想,其实她或许已经猜到了众人都已知晓了她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一言不发,温顺地接受所有的安排。明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样悲伤的结果,却都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面露微笑地去迎接看不见天日的未来,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
前一晚的时候,武馆众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平日里看着罗青晏是个管教人严厉的,不想居然意外的还挺受人欢迎的,张罗的人多,倒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晚间的时候,肚子疼来找千寻,神情严肃。
“怎样?”千寻上前一步。
“这几天我们私下查了,祝善应该是真的中了毒了。”
“没理由啊,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若是说他光给尤岚下毒,让祝善无法拉拢罗氏武馆那还可信些,但便是如此,以弓大佑的手段,又怎会在武林大会之前就轻易被发现?”
“确实不合常理。”肚子疼皱着眉头,也是极为不解。
“那个下毒的人现在在哪?”
他摇头:“不知道,许是关起来做到时候和弓大佑谈判的砝码了吧,我们夜探了几次都找不到人。”
“那弓大佑那边?”
“没什么动静,今天弓大佑还去过祝善的宅院,祝善对外只说是旧年积伤。”
“真是两个老狐狸。”
“这几天的事情当真是不太对劲,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肚子疼又一次重复,忽然,他抬头看千寻,敛眉正色,“你说,江湖上武林大会这么大的事,会不会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千寻心中一惊,一瞬间有些慌神,肚子疼坚决道:“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这几天人多眼杂,你最好是少在人前露面。”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因着肚子疼的这几句话,不安像是水波一般在千寻心里蔓延荡漾开来:“你说,会不会,前些年的会盟上也见过不少武林人士,我。。。”
肚子疼现在反倒是宽慰千寻:“安心吧,他若当真知道,怕是早来了。”
千寻苦笑:“或许吧,而且当年就算不是那场大火,我也是打算离开的,都已经和竹楼的人谈好了,他们答应不会再给任何人提供我的消息,我想这个约定应该是一直有效的。”
“那就行,从现在开始,你万事小心。”
“嗯,好了,其余的事等到明天过后再说吧。”
肚子疼迟疑着:“你——”
千寻知他是担心自己,笑道:“现在这样,很好,真的,这么多年,我终于也能够学会去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