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玖决定再努力一把,去跟怪老头说明她的心意。
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怪老头说的,第二天怪老头就把千寻单独叫进了他的房间。
“丫头,是你说服可玖让她想要自己决定婚事的?”他让千寻坐下,笑眯眯道。
千寻听了这话顿时坐立不安,不成想怪老头见她这般反而笑了:“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要感谢你才是,”千寻不解,他继续说,“你知道她父亲让她嫁什么人吗?”
这个倒没听说,千寻摇头。
他叹口气:“是越国二皇子。”
“啊?”千寻惊呼出声。
“她父亲这次有功,越国几个皇位继承人都想拉拢他,他想把宝压在这个二皇子身上,就想出联姻这一招了。”
唉,政治婚姻,还是跟皇家。。。
“叶姐姐根本不适合那种生活。”
“是啊,可玖从小怯懦,拿不了主意,不过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倒是长了不少胆识,”他意有所指地笑,“看得出她比以前开心了,而且能够有勇气反抗,我也放心多了。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原是打算给她找个殷实的人家便成,这样我也可护着她,让她一辈子无忧,现在——”
“可不可以找个人先假提亲应付过去,再解除婚约。”
“以她父亲的性格,非得看着可玖成亲才能死心。”
“那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父亲说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院长有事请讲。”
“你这丫头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有担当有义气,有时候连男子也比不上,”千寻被他说得脸上发烫,垂下头老老实实地听着,“以后你能就多和可玖说说话,有事多开导开导她,将来若有缘在一起,也相互照拂着。”
“那是自然,我当她是我姐姐的。”
他叹口气:“要是可玖有你一半的坚强独立我就放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从怪老头那里出来千寻心下伤感,想起了从小和她不太亲近的父亲,知道她坠下山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大概也是伤心的吧,就像她现在总是后悔当初太倔强,没有试着和父亲好好相处,现在无法见面,才想起他的种种好,想起他隐忍的父爱。
“阿千!”千寻正埋头沉思,听见有人喊她,回头,是项秋希。
她马上颠颠跑过去,讨好道:“阿希,不生气啦?”
项秋希看着她,似乎在斟酌:“可玖姑娘也是我的朋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
“不!”千寻打断他,“上次的事全是我的错,对不起,你说的对,你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你不用为叶姐姐的事担心,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项秋希闻言愣住了,脸上可疑的泛红。
千寻八卦道:“难道是下山的时候认识的,你小子行啊。”她撞撞他胳膊。
不料他登时变了脸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留下千寻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她又怎么惹着他了,这男人真小心眼。
两天后,来迎接叶可玖的人马到了大门前。领头的是她父亲手下的一个参将,当时千寻他们正在上课没见上,事后听叶可玖说怪老头和那人在书房整整谈了一个上午,下午那人就带着人离开了。
叶可玖自是很欢喜,不过千寻却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就结束,她的将军父亲,肯定还有后招。
不过让千寻没有料到的是,大半个月后,竟然是她的将军父亲亲自来了。
“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叶可玖焦急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没有父女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没有一点以往淑女的形象了。
也是,她十年没见的将军父亲亲自来抓她回去成亲了,现在都已经到客厅去见怪老头和他夫人了,能不急吗!
“要不这样,我们去听听他们讲什么?”千寻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提议道。
“可是被发现的话——”
“没事,这事你父亲和祖父肯定是在书房商议的,我们就躲在书房后面的库房里,很安全的,听听他们讲什么也好安心啊。”
叶可玖同意了,于是两人就趁着他们都在客厅的功夫溜到了怪老头书房后面的库房里,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书房一片沉默,叶可玖紧紧抓着千寻的手,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父亲大人,可玖的婚事已经定了,是不可能更改的。”打破沉默的是一个粗重的男声,说起话来给人就是一板一眼的感觉。
“我是不可能让你把可玖的终身幸福当成政治交易的砝码的。”怪老头的口气强硬,也不像是对着久违的儿子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恐怕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好,好,越发长进了,你自己做什么我管不了,现在还要把你女儿也推进火坑?”怪老头气结。
“父亲大人怕是搞错了,可玖要嫁的人是当朝皇子,以后就是皇帝,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样的婚事有何不好?”
“你是欺你父亲老糊涂了吗,难道你真的认为嫁进深宫会有好结果?”叶思堂不语,怪老头冷哼一声,嘲讽道,“而且你就这么肯定继承皇位的是二皇子,如果不是,可玖是什么结果,你们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可玖嫁过去,我自然会帮衬着,不管是她,还是二皇子,只要好好经营,二皇子登位指日可待。”
“说到底你还是拿可玖,拿全家人的性命在赌。”
“凡事有舍才有得,赌的大,收获的才能多。”
“那就拿你们自己的命去赌,可玖的,你别想。”
“我赌了多少次命才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现在我也只不过想让家族一直昌盛,你又何必阻拦!”
“你有今天这个地位还不够吗,名誉地位钱财你都有了,何苦贪求更多。”怪老头的声音软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我需要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在刀口上舔生活才只能做一个将军吗?这次,我不会再听你的了,可玖必须嫁给二皇子。”叶思堂的声音里满是愤恨。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怪老头的声音带了疲惫。
“是。”
“那我只好把当年那件事的证据交给皇帝了。”
“你!”
“不要逼我。”
“我们是父子,你一定要让我们成为仇敌吗?”
“你选择的路我不赞成,但也无能为力,至少我希望我的孙女可以选择她想过的生活。”
又是久久的沉默,屋子里只听得到叶思堂粗重的喘气声。
又过了良久,他开口:“我可以答应推掉这门婚事,但是可玖我必须带回家。她是我的女儿,你没有资格把她困在这里,而且这里全是男人,于她名声不好。”
“这个,”怪老头迟疑着,“要问她个人的意愿。”
“和她的父母亲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对,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怪老头不语,身边叶可玖紧紧抓了抓千寻的手,忽然松开她,开门冲了出去,留下千寻一脸愕然。
“祖父,父亲大人。”
“可玖?”
“父亲大人,我不愿意回越国,我要留在这里。”
“这个不由你决定,你出去见你的母亲吧。”
“母亲也来了?”叶可玖颤声问。
“是,她很想你,而且最近几年她身子一直不大好,以后你就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吧。”叶思堂软下语气,改打亲情牌。
这一家子个性颇像,聚在一起都寡言少语,如此一来,书房内三人又是相对无言。
还是叶可玖先打破沉默,带了丝决绝:“母亲除了我还有哥哥,但是祖父祖母身边无人,他们年纪大了,都需要人照顾,你们没法常侍跟前,就由女儿来尽这份孝心吧。”
叶思堂怒道:“那你也有义务侍奉你的父母!”
“父亲大人不是有很多儿女吗?”
“简直岂有此理!看看你成何体统,不光偷听我们讲话,还处处顶撞,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什么也别说了,马上收拾东西,立马动身!”
“思堂!十年不见,你就是这么说你女儿的。”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也别逼我,父亲大人。”
“让我,再考虑考虑。”最后怪老头叹道。
“没什么好考虑的,今天可玖你就和你祖父祖母辞别吧,明天一早我和你母亲会来接你。”说完就摔门出去了。
“祖父!”
“你去见见你母亲吧,容我想想。”怪老头无力道。
怪老头在书房里待了很久,等到他出去,千寻也溜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跑到叶可玖的房间,见她正在收拾东西。
“叶姐姐!”
她回过头看着千寻,苦笑道:“我要走了。”
“你——”
“我见过我母亲了,她老了很多,哭得也很伤心,母亲性子软,家中人口又多,她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后宅的事哥哥又不便插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是该多陪陪她了。”
“可是,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的,没有叶院长,你——”
她笑了,笑的有些苦涩又带着几分得意:“放心吧,这个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不能逼我嫁人。”
“你父亲同意了?”
“我说要是他逼我,我就让喜事变丧事,他气的脸都绿了。”她笑道,“我以前见了父亲都不敢大声说话,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勇敢了呢?”
千寻勉强笑笑:“叶姐姐一直都是善良勇敢的。”
“我一直记得你的话,你说穆先生是你认定的人所以你不会放弃,还说女孩子也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权利,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要有勇气去争取。我也想成为千寻妹妹这样的人,我不会任人摆布的!”说这话的时候,叶可玖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样就好,千寻也略放下心,毕竟是她的父母,她若坚持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太违她的意,只是以后在高墙宅院里生活,要比现在艰难复杂的多吧。
千寻拉起她的手:“恩,我相信你,一定要好好的,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叶可玖要和怪老头夫妇告别,千寻就先离开了,回去她先去了项秋希那里。
“就是这样,不管喜不喜欢,朋友一场,你能去送送她吗?”
项秋希看着千寻,点点头。
千寻不知道项秋希和叶可玖说了什么,第二天她去送叶可玖的时候,看到她气色好了很多,有她父亲在,莫辣椒他们都没来送,叶可玖和怪老头夫妇告了别,临走时,她附在千寻耳边轻声说:“我不会放弃的,你也要加油。记得来看我。”
千寻一直看到叶可玖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还久久地站在门口,心中满是怅然,去年这个时候,阿羽、叶可玖、木青还有怪医变态还都在,大家在一起那么热闹,那么开心。
那样的光景,却在不过转眼之间,就喧嚣落定,曲终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