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千寻还是每天都会“巧遇”大皇子云昭,不过有了云桓的指示,她就不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两人都存了刻意结交的心思,几天时间,已足够变得颇为熟稔了。云昭还自荐要做千寻的向导,带她到离城自处游览。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大皇子殿下了?”千寻受宠若惊道。
“当然不会,有风将军陪着,一路也开心的很呢。还有,”他故作生气,“怎么还叫的那么生分,上次怎么说的?”
千寻打揖笑道:“是,是我的不是,原谅我吧,阿昭。”
他也笑起来:“礼尚往来,我以后喊你阿寻了。”
“还是喊我阿千吧,大家都这么喊,阿寻总觉得不太习惯呢。”其实是真别扭啊。
“我觉得很好,只有我一个人喊你阿寻,不好吗?”他笑得无比灿烂。
照说云桓的一众兄弟中就是以云桓和云昭的长相最为出众,云昭看起来又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型的,这一笑还真有几分“姿色”,不过他怎么说出这样暧昧的话,难不成想使美男计?
两人转到南城城门外,今天天气不错,正适合郊游,有不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纵马驰向远处的璧山,也有贵女们坐在马车里出来游玩,所过之处,空气中犹自弥漫着云袖上残留的香气,当然像千寻他们这样一路散步出来的人更多,边走边还会应景地吟两句诗。
千寻和云昭谈笑着,听他讲着落华的风光,一小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看见云昭,又回身见礼。
是云桓和景培他们一伙人,千寻不知道除了景培那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云桓的心思,但至少,那几个人让人觉得超不爽。
她无视那几人肆意地打量,对云桓行了个礼:“见过五皇子。”
云桓哼了声,直接无视了她,看向云昭:“皇兄也出来游玩?”
“是啊,和阿寻偶遇,就一起逛逛。”云昭微笑。
一个很不识相的家伙嗤笑道:“没关系吧?前一段时间还装贞节烈女,转眼又跟别的男人出来了。”
你到底有多笨啊,一句话就能得罪三个人,看云昭上前一步,千寻忙拉住他:“算了,我们走吧,阿昭。”这种人实在不值得和他生气。
两人快步绕过他们走到前面,千寻问:“是谁啊,那个笨蛋?”
“是工部尚书樊大人的次子,樊大人为人正派,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五弟也是,怎么就跟这些人厮混在一起!”
多么兄弟友爱的话啊,如果他们不是生在这么复杂的背景下,如果他用行动而不是用语言来表达的话。
两人到达璧山的时候已经有好几群人聚在一起了,见是云昭,纷纷过来行礼,有很多都是千寻不认识的年轻贵公子,云昭一一给她介绍。
“我们今日正巧在此举行诗会,大皇子和风将军既然来了,不如赏个脸一起吧?”说话的是盛家大公子盛明轩,与云昭是表兄弟,云昭看了千寻一眼,当下应下了。
千寻拉过他低声推辞:“阿昭,我可不会作诗,要不我先回去吧。”这么多男的,还是一起作诗,她可没兴趣。
云昭却是忽然握住她的一只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有我在。”
千寻不由皱起眉头,轻轻把手缩回来,勉强对他笑笑。转过身,正好看到云桓他们几个也到了,除了景培一脸趣味,其他一起的几个人都是满脸不屑,云桓则只是安静地看着这边。众人又去跟云桓见礼,接着他们也被邀请参加诗会。
璧山是离城附近唯一的山丘,被湖水环绕,山丘呈阶梯状,山顶有水沿山壁流下,形成小型的瀑布,现在踏春时分,青山绿水,垂柳依依,遍地花开,湖里荷花正是将开未开的模样,很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诗会的地点就在湖中心的小岛,岛中有凉亭,搭着岸边荷叶下的小渔船就可以过去了。
这里的渔船基本上不用来打渔,璧山每年这个时候人都很多,经常有诗会,渔民就专门从事摆渡,得到的打赏钱可比一天打到的鱼值钱多了,这些人的出手大方千寻也算是见识了,那么大一锭银子啊,真跟花的不是自个儿的一样。
众人摆渡至湖中央小岛,进了亭子里依次坐下,立刻有人端上来酒水和糕点。众人客套了几句,就开始作诗了,其实就是击鼓传花,传到谁手里停了,就要依着击鼓人出的题作一首诗。
一开始几轮都没有传到千寻,他们吟的诗她也理解不能,好在她一个人喝酒吃点心也乐得自在,就是轮到樊二的时候,千寻总觉得他是和身边的人商量好的,要不怎么那么巧正好传到她这里呢!
“题目是风,请吧。”樊二挑眉看千寻,似乎笃定了她做不出来。
千寻扭头看向云昭,你不是说有你在吗,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云昭回了她个安抚的眼神,笑道:“阿寻是女子,时间长些也无妨,等会儿和下一个人一起吧。”
大皇子都发话了,自然没人再说什么,樊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千寻,一副监督的表情。
千寻还在想着给她再多时间她也做不出来啊,就感觉矮几下的手被捉住了,她一个条件反射就往出抽,耳边传来云昭的低语:“别动,好好记着。”
千寻停了动作,这才感觉到他是在她手心里写字,感觉很不舒服,她忙屏住心神记下。刚记完,下一个人也吟完了,千寻于是也站起来把云昭的诗读了一遍: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杆斜。
千寻念完了众人都叫好,樊二也没了话。千寻其实也不懂得好不好,反正读起来挺上口,看来这云昭确有几分才学,不过她可不想再被人夸了,心虚,受不起,而且她也不打算和他太关系密切。
不过,这个好像不由她决定,等到下一次到樊二的时候,花又停在了千寻手上,这下众人面上也都有些尴尬。
樊二自顾得意:“这次总不会还要再等一个人才想得出来吧。”
不等云昭开口,千寻直接起身:“恩,不需要了,我认输,自罚一杯是吧?”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要不是怕太丢书院和穆风的脸,她还巴不得次次自罚呢,这下有了一首也就不用太装成才女了。
看樊二张嘴欲言,千寻也有些不悦,这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云桓适时地站起来打断他:“怎么几圈了都没轮到我,诗我可早就想好了。”
立马有人笑着接口:“五皇子这话说的,题目还没出你怎么就做好了?”
云桓大笑:“不是我自夸,我做的这词能应好多个题目。”
“那我出个题目,看能不能对上五皇子的词了,”一人道,“就以战为题吧。”
“啧啧,正好这个最为符合呢,听好了,”云桓清清嗓子,朗声道,“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允花蕊,恋蜜狂蜂隐蜜巢。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他一念完,下面众人就都笑了起来,有几人连声说着“果然好诗”,千寻根本就没听清他读的,也不明白他们笑什么,凑到云昭身边问:“笑什么,这诗很有趣吗?”
云昭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泛红,千寻不明所以。
一人高声道:“五皇子的诗果然符合很多题目,但确是这战最为适合,要说这——”他还要说,有几人重重咳了声,他像是想起什么来,立马闭了嘴,神情尴尬地望向千寻,一时场上气氛很诡异,也让千寻恍然云桓做的是什么诗,果然男人都是大色狼!她不禁也觉得面上热热的。
如此一来,顿觉坐立不安,又轮了几个人,千寻忙不迭起来告退,当时就不应该答应云昭的,这叫什么事,尴尬死了。
晚上云桓偷偷溜来,被千寻狠狠训了他一顿,谁知这家伙,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居然敢一脸不耐烦:“好了,我知错了,你怎么像老太婆一样啰嗦。”
“哼,色狼,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莫辣椒他们。”千寻不满地瞅着他。
“你记得住吗?”他斜眼道。
这死色狼!
“再说了,”他接着说,“大皇子殿下才是色中饿鬼,当着那么多人就动手动脚。”
“你们一家都一样。”千寻愤愤然。
“对不起,”他突然低下声音,神情黯然,“但是你没必要这样忍着的,他成不了气候,下次你就狠狠地给他一拳就行了。”
见他这般,千寻忽然有些难过,一肚子的气也消失无踪,她所认识的项秋希是那么骄傲敏感的人,要是平时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那种诗,供众人取笑呢。
思及此处,她转而安慰他:“放心吧,我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能吃了亏不成!”
看来下次要用行动向云昭表明清楚她的意思,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千寻也知道虽然云桓那么说,但是现在接近云昭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加深云昭云敬的矛盾,他们斗得厉害,云桓这边才能趁机渔翁得利。
第二天在外面等着上朝的时候,云昭就过来跟千寻赔罪,千寻当然装作没事发生,既然他是有目的地接近她,那么她将计就计也就不为过了。
两人正闲谈着,盛家现在的家主,吏部尚书盛长德就走过来了,一副很相熟的样子,邀千寻到他家赴宴。
三人讲话间,千寻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仔细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来现在朝中形势紧张,各方势力都在想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那些原先摇摆不定的人,也都开始选择自己的依附了。
拥有兵权就是争夺皇位的一个有力筹码,所以尽管千寻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新上任,又背景不明,但那些急于稳固扩张势力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要把她拉进他们的阵营了。
可惜啊,想把她当棋子,但是她这枚棋子向来不喜欢循规蹈矩按着章程走,而且还弄美男计什么的,真是小看人!
看着云昭和盛长德满脸的笑容,千寻也笑得愈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