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越心头狂震,这柄铁剑的确就是破魂枪,那日临行之时,俞达心给俞越说的那句话就是:你父亲遗物中有一把兵器,那就是破魂枪。俞越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柄破烂短剑如何就成了破魂枪,本想告诉师父,师父却不让他提起。
俞越之所以敢和须延陀打赌,是不信有人真的认识破魂枪,尤其远在大漠异域。
可这怪人偏偏就识得破魂枪,却不知为何方才并不点破,或许他并不想让破魂枪落入须延陀之手。
“真是破魂枪?!”夜琉璃紧紧抓住那怪人的衣襟,又惊又喜:“既是破魂枪,方才爹爹为何不说。”
那怪人嘎嘎一笑:“若是说了,你那个二叔又得鼓噪一番,让人生厌。”
夜琉璃喜不自胜,娇躯竟然微微发抖,口中不停轻呼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那怪人道:“琉璃,莫只顾自己高兴,莫忘了破魂枪可是这小哥的。”
夜琉璃猛然醒悟破魂枪的主人就在自己身边,不由掩口而笑:“俞公子,琉璃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是否应允。”夜琉璃柔声道。
俞越明知她想要或借破魂枪,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姐请讲,在下尽力而为。”
夜琉璃双膝微屈,施礼道:“不知能否借公子的破魂枪一用?”
“当然……”俞越几乎脱口而出,说了半截才想起若是答应了便是承认这铁剑便是破魂枪,须延陀从龙川到巴亚托吉城一路上威逼利诱,花样百出,万一这全是他精心安排的岂不正好落入圈套?
想到这里,俞越说道:“借给姑娘自无不可,只是在下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破魂枪,万一错了,怕耽误了小姐的大事……”
夜琉璃轻轻叹了口气:“二叔性子鲁直,为得到破魂枪想必没少难为公子,琉璃先替二叔给公子赔罪。”说罢,盈盈下拜。
俞越慌忙伸手去扶,又觉得不妥,只得侧身躲过,忙不迭道:“琉璃小姐使不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琉璃看了一眼父亲,美目中隐有泪光:“俞公子有所不知,我爹爹……”
话刚说了一半,忽听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震的石屋嗡嗡作响。只见那怪人发疯似的在那张铁铸的桌子上乱抓,似乎要将那深入地面的铁桌子拔出来,指甲摩擦铁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那怪人荷荷吼叫,犹如濒死的恶狼,灰暗的眸子突然射出碧油油的利芒,如猛兽寻人而噬。
夜琉璃花容失色,失声惊叫道:“俞公子快走!”
事生肘腋,俞越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怔住了,听夜琉璃出声示警,急忙转身逃走,已经迟了。
那怪人呼得窜起来,他身子虽被铁链锁住,但身高臂长,动作迅捷如风,伸手便抓住俞越的后领,向怀中一揽。
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俞越紧紧裹住,令他难以挣脱。情急之下,俞越右腿向后猛的一撩,整个身子随即腾空而起,犹如一条鞭子般甩了出去,这是伏龙鞭功法中威力最大的一着,脊柱如龙,拧身如鞭,凝聚全身的气力,全力施展之下,连大树都能抽断,何况一个瘦骨嶙峋的病人。
那怪人呵呵狂笑,手腕只轻轻一抖,俞越便觉得脊椎如同被拆散了一般,所有的气力登时消于无形。
眼看俞越便要被那怪人揽进怀中,突然一只手伸来,抓住俞越的腰带,另一只手在俞越袍子上的一划,嗤啦一声,那袍子从中撕开,俞越登时身子一轻,随着那白影一个起落,落在石屋之外,出手相助的正是夜琉璃
失去的猎物逃脱,那怪人荷荷怪叫,怎奈铁链锁身,无法追击,急的暴跳如雷,眼睛绿芒如灯,双手拼命向前狂抓,带得铁链叮当乱响。
俞越吓的心砰砰直跳,暗道侥幸,突然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扑入鼻孔,这才发现夜琉璃依然抓住自己的腰带,焦急的望着石屋中发狂的怪人,两人相距不过数寸。
少女幽幽的体香令俞越心神一荡,只想就这样被夜琉璃抓着。
过了约摸半炷香工夫,吼声渐息,那怪人缓缓退到墙角,身子委顿下来,
那怪人才才渐渐安静下来,跌坐在石壁之下,胸口急促的起伏,眼中的绿芒消散,又复成死灰般的颜色。
夜琉璃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和俞越紧靠在一起,自己的手还紧紧抓在他的腰间,不禁俏脸绯红,“哎呀”叫了一声,松开手慌张的闪开老远,偷偷朝俞越看去。
只见俞越浑身发抖,夜琉璃暗道:“这位俞公子胆小,恐怕是被吓坏了。”急忙走过去问安慰道:“俞公子莫怕,没事了。”
其实俞越是方才为了挣脱那怪人,使出了伏龙鞭功法,牵动气血,以致寒毒发作。
夜琉璃走近才发现俞越双目紧闭,面色铁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子抖如筛糠,急忙伸手搀扶,刚抓住手臂,便觉触手冰凉,好似抓在冰块上一般,芳心不由一惊,这并非惊吓所致,好像是某种伤病发作了。
俞越强忍痛苦,哆哆嗦嗦的道:“没……没事,一会就……就好……”
夜琉璃搀着俞越坐在院中石凳上,伸手一搭俞越的脉门,吓了一跳,原来俞越手凉如冰,脉象细微若无,竟然跟要死了差不多。
迟疑了片刻,夜琉璃轻轻一跺脚,伸手解开俞越的袍带,撩起中衣,露出结实的胸腹。夜琉璃玉面绯红,咬了咬嘴唇,伸出玉手朝俞越的小腹摁了下去。
俞越正极力忍耐寒毒的冲击,忽然小腹一股暖流传来,痛楚登时缓解了许多,睁开双眼,见夜琉璃手抚自己的小腹,吓了一跳,想躲开身子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幸亏这次寒毒不如前几次发作时那般猛烈,加之夜琉璃相助,不到一刻钟工夫便缓缓消退。
夜琉璃觉得俞越小腹渐暖,再看脸色已经有了血色,这才收回手掌,有心去石屋照看父亲,又怕俞越再有什么闪失,急的秀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
寒毒渐退,俞越知道若无夜琉璃,一时半刻绝恢复不了,心里暖洋洋的,慢慢站起身来道:“方才用力过猛,老伤发作,多谢琉璃小姐相助。”
夜琉璃玉面微红,暗道:“俞公子不知得了什么病,发作起来如此厉害,小小年纪便受此病痛,委实可怜。”当下柔声道:“适才父亲怪病发作,琉璃一时疏忽,让公子受惊了。”
俞越整了整破烂的袍子,说道:“不碍事,琉璃小姐快去看看令尊吧。”
夜琉璃嗯了一声,转身走进石屋。只见那怪人的袍子被撕得粉碎,一条条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双目紧闭,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夜琉璃取出一套新袍子,给父亲披上,然后轻轻揉捏着父亲的额头,幽幽的道:“爹爹这病已经十几年了,从我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以前还好些,半个月才发作一次,后来五六天一次,再后来三天一次,近半年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发作,眼见愈来愈重……”
说到此处,夜琉璃泫然若泣,两颗泪珠挂着长长的睫毛上,令人心中一疼。俞越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夜琉璃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方才问公子借破魂枪,为的就是爹爹的病……”
俞越一怔:“琉璃小姐,难道破魂枪能治疗令尊的病?”
夜琉璃摇摇头:“破魂枪只是件兵器,又非灵丹妙药,自然是不行的。”
俞越愈发不解:“那为何非得要破魂枪不可?”
夜琉璃道:“一时也说不清楚,爹爹就快醒了,我去给爹爹取药,公子请稍坐。”说罢,走出石屋。
俞越不敢靠那怪人太近,远远的靠着石壁坐下,觉得后背发凉,这才意识到袍子被撕破了,贴身的包裹被扯开,怀里的物品丢了个干净,吓的猛然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四下寻找。
幸好室内空旷,见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散落在墙边角落,俞越暗暗松了口气,一一捡起收入怀中。
突然,耳畔响起那怪人的声音:“慢着,你手中所拿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