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璃回头冲俞越无声的说了三个字:“赤火丹!”,然后手慢慢伸向腰间,轻轻拔出一只弩机,瞄准赤火狸。
赤火狸不知大难临头,不停将红珠吐出吸入,尾巴不时摇晃几下,玩到高兴处,将红珠高高喷出,身子腾空跃起,张开含住仍在上升的红珠,轻盈的落到地上,兴奋的吱吱鸣叫。
俞越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夜琉璃不要轻举妄动,赤火狸绝非一般的野兽可比,警惕性极高,而起行动如风,稍有异动便会远远逃开,到那时再找它可就难了。
夜琉璃犹豫了一下,手缓缓垂下。
就在这时,平静的水潭突然涌起一阵波浪,如同开了锅一般,水花涌起三四尺高,从浪花中射出一道白影,快如闪电,直奔刚被赤火狸高高吐出的红珠!
赤火狸双眼绿芒闪烁,发出一声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吼声,呜嗷!如同猛虎发威,声震山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小如狸猫的赤火狸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
吼叫声中,赤火狸化为一道红光,从石头上消失了。
俞越和夜琉璃这才真正见识了赤火狸恐怖的速度。
只见赤火狸前一刻蹲在石头上,下一刻已然高高跃起含住红珠,细长的尾巴猛的一摇,身子在空中突然一折,撞向那道白影。而此刻那白影才刚刚飞过一半!
红光白影撞在一起,迅速跌落入潭中。
水波涌动,那白影窜出水面,急速的扭动,原来是一条粗如手臂的大蛇!
赤火狸小巧的身子被蛇身紧紧的缠住,只露出头颅,
白蛇冲出水面,扭动一阵钻入水底,不到片刻又浮了上来,如此反复三次,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当白蛇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赤火狸突然低下头,猛的一撞,两只尖锐的短角刺进蛇身,再一扬头,坚韧的蛇皮被豁开两道长长的口子。
那白蛇剧烈的扭动,蛇身迅速的收紧,似乎要把赤火狸绞成两段。
就在这一刹那,赤火狸身子突然一长,好像一条柔软的绸缎,在蛇身收紧的一刹那抽出两只前爪。
犹如两把锋锐的屠刀,赤火狸的前爪竟然完全没入白蛇的身子里。
赤火狸小小的口中再次发出巨大的吼声,前爪左右一分,生生将蛇身连皮带骨撕成两段!
白蛇断掉的后面半截身子登时伸展开,扭动几下,沉入水底。前半截迅速的甩开,向水潭深处飞快的游去。
赤火狸挣脱纠缠,长尾往水下一沉,卷住下沉的白色断体,前爪闪电般再次出击,抓住正欲逃走的白蛇,一跃而起,窜上岸边。
看着小小的赤火狸将长达一丈有余的白蛇拖出水面,甩落在岸上,令人有一种蚂蚁撼动大树的荒谬感。
赤火狸围着白蛇转了几圈,不时拨弄几下已经奄奄一息的白蛇,仰头吱吱鸣叫,叫声中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又好像是对旁观者的炫耀。
白蛇终于不再动弹,赤火狸翻开白蛇的腹部,前爪再次豁开皮肉,伸进体内,不一会掏出一枚黑乎乎的东西,纳入口中。
做完这些,赤火狸蹲下来,将蛇身上最为肥厚的皮肉一条条撕下来,吞进肚内,动作轻盈,举止优雅的如同一位绅士在享用晚餐。
不多时,整条白蛇便被吃了大半,赤火狸满意的站起身,转身钻入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赤火狸走远,俞越和夜琉璃才跳下大树,来的赤火狸方才待过的地方,只见地上躺着两截巨大的骨架,除了头部和尾巴保持完整外,其余只剩下一跟血肉模糊的骨头,满地血迹,腥气扑鼻。
血腥的场面让夜琉璃觉得非常不适,玉手轻掩口鼻,脸色微微发白。
俞越用树枝点了点白蛇残余的躯体,叹道:“这么厚韧的蛇皮都抵不住赤火狸的爪子,恐怕老虎也没它凶猛,幸亏咱们方才没动手。”
夜琉璃也有些后怕,赤火狸的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堪比一位武道强者,甚至宗师级别的强者也不遑多让。刚才如果真的射出弩箭,后果不堪设想。
俞越转了一圈,又道:“我怀疑它刚才吐出赤火丹就是想引诱白蛇出来,啧啧,偌大一条蛇竟然成了它的晚饭,身小肚子大,好大的饭量,也不知道这蛇肉好不好吃……”
夜琉璃秀眉一皱,道:“赤火狸不知去向,到哪里去再去找它?”
俞越笑道:“吃饱了自然回家睡觉。”
夜琉璃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今日捉不住赤火狸,以后可就难了。”
“这事简单的很,那畜生吃了这么多蛇肉,血腥气大的很,咱们跟着气味直捣它的老巢!”俞越转过身,示意夜琉璃跟上,朝林中走去,“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逮它个正着。”
夜琉璃习惯了他的油腔滑调,也不说话,紧跟其后走进丛林。
俞越一边走一边道:“琉璃姐姐,你说它刚才它是不是再吐纳月光精华,修炼内丹?琉璃姐姐,若这样炼上几百年,会不会修炼成妖啊?”
夜琉璃哂笑道:“什么修炼成妖!爹爹说赤火狸是上古遗种,极其通灵,跟咱们武修一样懂得吐纳天地元气,不过是增加自身力量,延年益寿罢了。”
俞越摇摇头道:“我看不像,对了,琉璃姐姐,它若是修炼成人形,不知是不是个漂亮的姑娘。”
夜琉璃啐道:“你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呀,它要变成人,第一个就去找你。”
两人轻声说笑了几句,深入丛林,唯恐被赤火狸发觉,便不再说话,顺着赤火狸留下的气息悄悄前进。
丛林阴暗潮湿,各种气味交杂,血腥气渐渐的淡了许多,俞越凭借着丛林狩猎的经验,慢慢摸索前行,终于在一棵古松下停了下来,因为所有赤火狸的气息就此全部消失。
俞越蹲在树下,不停的挠着头皮。相隔的时间并不长,赤火狸行动再快也不可能连一丝气息都留不下。
估算了一下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了,夜琉璃紧锁秀眉,说道:“莫追了,天亮之前咱们必须赶回去。”
就此罢手俞越自然心有不甘,可丛林茫茫,找下去无异大海捞针。气的他在树干上重重一拍,恨恨的道:“这畜生也忒狡猾了,早晚捉住它好好修理一番。”
夜琉璃道:“你也不必生气,今天能探出它的行踪已是不虚此行了。”
这也算是个安慰,反正已经探明赤火狸的行踪,到时候再来不迟。
俞越把手从树干上拿下来,觉得手心黏糊糊的,仔细一看,竟是一团松油。俞越暗道倒霉,伸手在树干上蹭了几下,突然灵光一闪,小心的点亮一枚火折子,在树干上仔细查看了起来。
夜琉璃知道他并不甘心,见他如此认真,心生感激,轻声道:“越弟弟,咱们走吧。”
俞越嘿嘿一笑:“差点被那畜生给骗了,我知道它为什么不见了?”
火折子的微光映照之下,俞越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狰狞,带着洞察奸情的得意。
夜琉璃伸手扇灭俞越手中的火折子,问道:“发现什么了?”
俞越摊开手掌:“松油!怪不得闻不到那畜生的气息,它有意划破树干用松油的味道遮盖自己的行踪,真是狡猾之极。”
夜琉璃脸色微变:“难道它发现咱们了?”
俞越摇摇头:“可能性不大,这畜生极聪明,天性谨慎,它走到这里才隐藏踪迹,恰恰说明巢穴就在此处不远,最多方圆十里以内。”
夜琉璃略有些失望,方圆十里说起来不大,可在丛林里五六日都未必能走完。
俞越看出夜琉璃的担忧,接着道:“昨日我说过,赤火狸喜干燥,巢穴应当在高处。”不等夜琉璃答话,纵身跃上那棵高大的松树,如猿猴般灵巧的攀上树顶,不一会又溜了下来。
“没错,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赤火狸十有八九躲在那里,顺着松油的气味很容易就能找到。”俞越一脸兴奋,手指前方说道,“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嘿嘿,咱们的秘密武器就派上用场了。”
夜琉璃也高兴起来,若是用上昨日精心准备的东西,赤火狸再厉害也不用怕了,现在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既然有机会找到赤火狸,挨父亲一顿训斥也值了。
一座小山耸立在丛林之中,犹如林海中的一座岛屿,说是山,其实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岩石。
巨岩上光秃秃寸草不生,千百年来的风霜侵蚀在巨岩上留下一道道深达数丈的沟壑和密密麻麻的幽黑洞穴,犹如蜂巢一般,山风吹过,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响。
两人悄悄的溜进一道宽达长许的石缝里,不敢说话,比划了几下,慢慢向上攀登。
攀到巨岩的中段,俞越突然停下来,手指往斜上方十余丈开外的一处凸起的皱褶点了点。
距离赤火狸的巢穴越来越近,两人愈发的谨慎,借着山风吹响洞穴的声音一步步向前挪动,短短的十多丈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一眼大如桌面的洞穴就在几尺开外,松油的味道到此为止,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赤火狸的老巢了。
两人附在隐蔽处,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同时掏出一块棉布,蒙住口鼻。做完这些,俞越轻轻的从怀里取出一截小小的竹筒,辨明风向,对着洞口伸过去,拔开软木塞。
这就是俞越所说的秘密武器,也是他们敢于捕捉赤火狸的最大依仗。
竹筒中装的是若耶花粉和花根粉配制的迷药。昨日夜琉璃说过若耶花的特性,两人商量如何捕捉赤火狸时,俞越便提议制作一些若耶花迷药,到时往洞穴里一放,任它如何机警迅捷也会变成一滩烂泥。
若耶花迷药极其霸道,两人占在上风头,也要紧紧蒙住口鼻,才敢动手释放。
软木塞“波”的打开,一股淡淡的烟雾飘了出来,被风一吹,大半涌入洞穴之内。
几乎同时,一道红光从洞中射出,快如闪电,带起一股劲风,迷烟被激的向后一扬,大半扑在俞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