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花朝喻子华欢愉地笑着，仿佛刚刚她所经历的不是一次侵略，而是两情相悦。她笑得灿烂，笑得风情，就像所有不知羞的女子应有的笑容一样。娇俏的酒窝本是甜美之色，如今却深得好似漾满春情，说不尽的妩媚。
她缓缓活动着四肢，仿佛能听见自己骨头传来咯咯作响之声。灿烂的笑容下，心里好似突然宽阔起来。实在是太过宽阔了！空空荡荡的，仿佛天地间什么也没有，没有白少谦，没有林慕湘，也没有喻子华，甚至没有她自己。
想一想真是可笑，所谓的人生呵，争与不争，不都是那回事吗？反正，她永远是一个人，没有依靠，也无法依靠。反正，都是失败的结果。反正，谁，会，在，乎？
喻子华屏住了呼吸，睫毛却仍止不住地微颤，嘴唇的线条被抿得几乎像锋利的刀片一般，只看一眼都会割伤。他定定看着叶有花，不敢开口，甚至连眼神也不敢流露半分情绪。
他的目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叶有花，看着她薄凉的笑，看着她失去魂魄的眼神，看着她身体一寸一寸缓慢地挪动……她的内心何尝不骄傲？她和少谦总是相似的。
他不敢有任何反应，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从来不牢，她并不似表面上看来的那般喜欢他，他不敢赌。因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不，她已经选择了放弃！
原来他心里竟然这么害怕吗？原来，她有那么重要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
叶有花终于吃力地支起了身体，她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怎么样，人生还得往下过。寻死觅活那一套，她早就做过了，换来今天的结果，又何必呢？人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现代或古代，过去或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就这么着吧，人生不过百年，她这病怏怏的身子，怕是十年也熬不过。从今往后，只为自己而活，活不下去便罢，再也不会在意别人比在意自己多了……
“我丑吗？”叶有花微侧着脸，眼睛懒懒地瞥向喻子华，启唇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有人偏就喜欢丑的，你说，是不是很变态？”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听起来极为逆耳，却又有种暧昧的味道。
“美丑哪有准则？不过是各有所爱罢了。”喻子华脸色淡淡地微微扫过她的身体一眼，语气轻柔，却不露半分情绪：“你自然是美人。”
叶有花唇角带讽，甜言蜜语果然好听，尤其是从他口中所说的，更是难能可贵。只可惜，再甜蜜的话，也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我该回去了。”叶有花慢慢挪到床边，再如蜗牛般缓慢地挪腿下床。虽是极为简单的动作，却又让她逼出了一身薄汗。
“玉娘已经退了你的卖身契，你自由了。”喻子华神气自若地解开外衫，低着头帮她穿上。
“什么代价？”叶有花淡淡地问着，不带悲喜。欠人的，总要还，她会记得。
“你还不起。”喻子华确认她身上的肌肤都遮盖住了，便将她横抱起，眼神往床上扫了一眼，斑斑血渍将米白色的床单染上了花色。他微吸了一口气，眼角瞟见莲香碧玉膏滚落在床角，想来是从她身上跌落的。
“怎会还不起？总有价值可衡量，没钱还有命……或者，要我的身体吗？”叶有花口气仍旧淡淡的，比讨论明天出太阳还是下雨更无所谓。
喻子华抽出一手将莲香碧玉膏拾起，塞到她手上，平淡地瞥她一眼，再度说道：“现在，你还不起。”
喻子华将叶有花抱往自己的房间，正好看到侍仆们抬着一桶桶热水欲往客房走去。他朝客房瞟了一眼，将热水截了下来：“这水先送去我房里。白公子的稍后再另备，他若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反正白少谦多等一阵也无妨。
侍仆自是以他的意见为重，见他抱着叶有花，虽然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多看，手脚麻利地将浴桶和热水等沐浴的事宜送到他房间内备好，又迅速退下去，重新去准备白少谦要的热水。
“去准备一身女衫，待小五回来让他送过来。”喻子华将叶有花放到卧榻上，转身唤住其中一个侍仆，吩咐道：“把门关上，门口让两个人守着，除了小五谁也别让他进来。”
侍仆恭敬地躬身应着，退出房门时依言将门关好，又留了两人守在门口。
喻子华步到浴桶前伸手试了试水温，稍微烫了一点，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正合适。他走回卧榻前，将她抱至浴桶旁，小心地褪去她身上的淡蓝色外袍。
“我自己来。”叶有花慢慢地站起来，可惜身体还不太听话，还没等她站好腿便一软，身形随着歪下来。
眼看着就要摔下来，喻子华及时地扶住她，朝她柔柔一笑，说道：“不必怕我。”
“我不怕，只是不习惯。”叶有花淡淡地纠正道，她浑身无力又疼又痛，便也不再逞强。反正他不是一直当她是姐妹吗？那她就……当他是太监好了。
叶有花偏头瞥了他一眼，为这个想法而暗自好笑，如果他知道自己被她当成太监，不知是什么表情？
喻子华将她轻轻抱入浴桶，见她脸上难得露出些放松的笑容，虽然不知她在笑什么，心里却是放心了些。
就是要有些生气才好，方才那仿佛放弃了一切的表情，让他看了既心疼又害怕，怕她真的从此什么都放弃了，怕她变不回以前的模样，怕她就这样把自己锁到更深的角落。
她真心欢喜时常常显得孩子气，笑起来时眼睛晶晶亮亮，脸上绽放出耀目的光彩。或许他就是喜欢她像个孩子般带些天真带些可爱的模样吧。
可惜她在人前总习惯带着面具，很少有流露真心的时候。只有偶尔被他迷得傻乎乎时，才会卸下心防。他喜欢她腻着他，全心依赖他，喜欢她明明羞怯又假装胆大的主动。
身上的伤口一碰到水，疼得叶有花忍不住打了个抖颤，她轻抽了口气，咬着牙忍耐着。白少谦这是十几年没吃过肉了吗？拿她当猪蹄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