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城南加油站,货车排成了长长的车队,师傅们都在等待柴油的到来。许多师傅从早上就开始等了,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滴柴油。大家抱怨过,怀恨过,无奈过,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等,必须等。
男人开着货开缓缓驶进加油站,一看那长长的车队就傻了眼。男人送货到外地,回来的时候,油箱里的油不多,他就一路上想着加油,路过许多加油站,都没柴油。没想到,回到自家的县城,来到最大的加油站也没有柴油,男人无比失望。
男人怕女人担心他,便掏出手机给女人打电话报平安,说他到家门口了,可是却回不了家,他在加油站等着加油。男人经常奔跑在外,很少在家,有时候,货车路过县城也没回去,但是,每次男人送完货,都会给女人打个电话报平安。男人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女人都担心他,白天担心,晚上担心,梦里还担心。有一次,女人梦里梦到男人出了事,浑身是血,醒来打男人手机,关机,便哭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打通男人的手机,得知男人安然无恙才放了心。
女人听男人在等待加油,便让男人早点回家。男人说他可能晚上都回不了,什么时候加到油,还不知道。女人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闹柴油荒,报纸上电视上天天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大家都很气愤,却无能为力。
男人打完电话向前走了一段路,前前后后一看,吃了一惊,到处都停满了货车,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大大小小,不下两百辆。男人向别的师傅打听柴油什么时候来,对方摇头说不知道,说一早就等在这里了,也没见一点动静。
男人想等吧。现在,只能等,除了等,什么也干不了。现在,有货,不能拉;有钱,不能挣;有家,不能回。唉,该死的油荒!男人叹息,长长叹息,深深叹息,他继续向前走去。有人在车里打着瞌睡,有人抽着烟,有人大声打着电话,有人相互询问着哪里能加到柴油,也有三五个聚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男人走过去,看别人打扑克。因为没事,因为无聊,男人就看了一下午打扑克。这期间,他好几次想回家,可都不敢离开,他怕一离开柴油就来了。
天黑了,该吃晚饭了,师傅们纷纷买饼干,买方便面,买盒饭。男人什么也没买,刚才女人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回家吃饭,他说不回去,女人说给他送过来,让他等着。
男人等了一会儿,女人就骑着自行车来了。男人迎上去,女人停下车,看看男人,将保温桶递给男人说,饿坏了吧?快吃吧!男人笑笑说,早上吃得多,还没饿呢!女人说,我还不知道你?有一顿没一顿的,饱一顿饿一顿的!男人不说话,打开保温桶,叫起来,回锅肉,真香啊!女人知道,男人就好这口,这是专门为他做的。女人笑着说,快趁热吃!男人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女人在一起看着男人吃。男人吃得津津有味,女人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吃完饭,女人把自行车推到男人面前说,你回家去休息吧,我来等!男人摇摇头,不行!这是我的事!女人说,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你也累了,回家去吧,我在这等着,不会误事!男人摇摇头说,不行,真不行!女人推了一把男人说,回吧,明天你还要开车呢!男人看看女人,终于骑着自行车走了。
男人回到家,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每次回家,男人都会洗澡,都会换衣服,他不想让自己又臭又脏的身体弄脏了家弄脏了空气,那样,会给女人添麻烦。男人看时间还早,就将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洗了。
男人穿上一件厚衣服,带了一床棉被,又骑上自行车去加油站。
女人在货车上无聊,睡不着,突然看到男人来了,不由吃了一惊,打开车门跳下来问男人,你怎么不在家休息?男人说,你都在车上,我哪能在家里休息?女人又上了车,男人也上了车,他用棉被将自己和女人包裹起来。男人问女人,冷不?女人说,不冷!有你,暖着呢!男人说,我也不冷!有你,暖着呢!女人和男人相视一笑。
男人和女人都知道,这个夜晚,因为有对方的陪伴和怀抱,将不再寒冷,不再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