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怀谷手拂白须,仔细地看了看那桌上之物,浓白的长眉下的一双深目里满是慎重之色:“以老夫所看,这应该是病蛊。”虚怀谷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夜染衣美目里似有一丝失望:“病蛊?不是噬心蛊么。”
虚怀谷抬首:“这病蛊与噬心蛊正好相反。噬心蛊是用下蛊者自己的心头血所养,若要解蛊也需下蛊者的心头血来解,此蛊潜伏期长,阴毒无形。而这病蛊,”
虚怀谷看着桌上的三只黑色小虫,浑厚的声音缓缓道来:“病蛊是靠中蛊着的精气来养,中蛊者如患大病,体力衰竭,四肢头目皆痛,冷热交替似风寒之症,开始时难以发现,一旦病发三两日就会毙命。中蛊人死后,那病蛊便从尸体中脱离,一般可化为四倍之多。这病蛊离了人体一刻钟便会立刻死亡,是故下蛊者一般会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或是下在习武之人体内,这中蛊之人越是厉害,这化出的病蛊亦会变强,一旦有人中蛊,身边之人亦不能免,”
虚怀谷目光深远,面上是难得的凝重:“百年前就有这病蛊引发的瘟疫,如今这病蛊重现,若是重蹈百年之前的覆辙,必将又是一场灭顶之灾。女娃娃,你是在哪里发现这病蛊的?”
虚怀谷看向坐于位上的夜染衣,却见那夜染衣正垂眸想着什么,手中玉扇也未动一下。
虚怀谷叹了一口气,继续去研究那几个看似无什么大害的已经僵硬的小虫子。
忽而夜染衣站起身,秀眉微颦,清雅的声音似自语般说道:“我明白了,这才是她的目的。”说着步若清风般走出这药房,走至门外又转身,风动衣诀起:“虚老头,你能配出这病蛊的解药么?”
虚怀谷见她一脸严肃之色,略一沉吟:“老夫记得这药书中对此蛊有记载,应是能够配出那解药。”
“那好,”夜染衣目光清亮:“那就麻烦你多配些解药,越多越好。”
虚怀谷第一次见她如此客气地对自己,还有些不适应,还未开口相应,那人儿就不见了身影。
丰疏竹看着满桌奏折,心绪却难以平静下来。
起身开窗,这满园的三色堇开得正盛,红白紫三色让这微冷的空气也温暖了几分。水嫩的五个花瓣均匀的分布着三种颜色,风过而动,如蝴蝶翻飞。
朴园看着那临窗而立的欣长的背影,周身被阳光度上了一层光晕,却是敛去了一身的王者之气,那沉默的背影似是已经站立了许久,周身隐隐生出一股寂寥之感。
再看那桌上堆起的奏折,朴园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丰帝几乎把所有的政权都移交给了自家公子,清王府在众人眼中早就成了太子府,还好有四皇子帮忙挡住了一些人,否则这清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丰疏竹转过身,一身莲青色长袍更显那凤目清冷,薄唇微动,淡淡吩咐道:“匈奴皓月公主与玉韫公子大婚,备一份厚礼替本王贺上。”
朴园闻言吃了一惊,嘴上连忙应下,心中却在惊讶那皓月公子竟要大婚了,不知那玉韫公子是谁,竟能娶了皓月公主。
丰疏竹端坐在位上,垂首品了一口茶,长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玉韫,现在是真正地开始了。
孟温然垂首站在亭外,等着那亭中人看完信。
良久,竹帘内墨色倩影微动,清丽的声音传来:“温然,准备马车,我们去璧谷城。”
“是。”孟温然恭敬应道。
马车连日来一路飞驰,终在第七日的黄昏之时到达了璧谷城。
自进入城门起,这璧谷城似是萦绕着一股怪异的氛围。
再回璧谷城,却不见上次的繁华景象,连那卖贝壳的小贩也不知所踪了,整个城中清冷得厉害,空中似浮着一层阴霾。
马车停在一处普普通通的院落前,夜染衣走出马车,手中持一把玉扇,步若轻风般向房内走去。
“公子。”一身绿色衣裙的碧芜上前相迎,身后还有三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
夜染衣微微一颔首:“这城中情况如何了?”
碧芜面色凝重:“那日收到公子的信,属下才发觉这城中之人有些不对劲,自回信给您那日起至如今,情况愈加严重,刚开始只有几人似得风寒而死,这几日死亡人数剧增,就连习武之人皆不敌,依属下看,这现象极似瘟疫,很多人得了这怪病,才三两日便不治而死,而一人得病,身边之人皆不能幸免,满城人心惶惶,室室有泣号,如今这城中人纷纷闭门不出,往来商贩更是不敢停留……”
碧芜抬眸看了坐上如翩翩公子一般的人儿,继续说道:“公子不应该现在来此地,万一被传染了……。”
夜染衣长袖一挥,嘴角钩起一抹冷笑:“这不是瘟疫。是蛊毒。”
“蛊毒?”闻言,堂中几人面上皆露出惊讶之色。
“若是本少宫主没猜错,这应与那匈奴族有关。”夜染衣语气清清淡淡,手中玉扇轻摇,“本少宫主亦被利用了。那人的野心真是大呵。”
堂中几人更是不解,夜染衣亦不再作解释,抬眸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解了这蛊毒,将背后主谋找出。这里有一些解药,明日先去将这些药发放给中蛊之人。”
碧芜等人皆垂首相应。
翌日清晨,却是难得的晴天,阳光洒下层层光辉,城中街道上仍是没有一人。
“那病蛊不能离开人体,服下解药后它们暂时不敢靠近,一刻之后便会僵死,先去将这解药分发下去吧,未中蛊之人亦要服食。”夜染衣长身玉立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淡淡吩咐着,身后几人点头,迅速动身去了各处。
夜染衣目光扫过这昔日繁华的小城,满目萧条,忆起当日情形,微微有些失神。
忽而,夜染衣目光回道那城北一隅,那一处上空似是有瘴气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