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疏竹微微顿了一下，看着丰帝苍老的，布满沟壑的面容，还有那胸前几滴如点点梅花的血渍，心中忽升起一股空冷。
夜染衣没有作声，目光无声地等着丰帝讲下去。
丰帝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道来：“二十三年前，丰国还未统一四国。丰国年轻的世子喜欢出游，游遍了各处的大好江山，”
夜染衣不动神色地看了丰疏竹一眼，丰疏竹半垂着凤目，似在专心听着。
“年轻的世子在江湖中游走，大好河山赏了一遍。后来去海上寻找传说中的‘无回岛’，据说那岛上藏着巨大的财富。世子并没有足够的经验，在海上迷失了方向。那平时看上去温顺的大海发起狂来却是任谁都无法抵抗的了的。一整夜的暴雨让海失了控般掀起巨大的风浪，世子的船在风浪的旋涡中孤立无援，像蚁娄那般渺小，很快便迷失了方向。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在与风浪搏击数个时辰之后，世子终于精疲力尽，船最终还是在一个巨浪中支离破碎。世子
便掉入了茫茫的大海中。”
说到此处，丰帝的面上仍带有一丝敬畏之色，夜染衣与丰疏竹皆是沉默，关于无回岛，二人一直缄口不提。丰帝继续道：“世子很幸运。他被海浪冲到岸边，为一名女子所救。那女子是叶国人，世子转醒便看到了他此生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女子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乌珠顾盼，朱唇素手。世子霎那间以为是在梦中，女子却俏皮地一笑，回眸生花，”丰帝嘴角微微扬起，双目中是令大殿失色的溢彩光芒。
“在世子养伤期间，二人相谈甚欢，世子将自己所游览之处一一讲与女子听，并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与女子听，女子亦有着独特的见解，常常妙语如珠。女子的聪慧与明达让世子深深倾慕。女子极爱莲花，身处莲花丛中，一笑羞红莲，世子为女子作了一幅画，从那一刻起，世子便爱上了那女子，而女子亦对世子有情。”
“然而，世子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告知女子自己的身份。当时，女子身旁还有一人，是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种种原因是那世子已经有了攻占其余三国的打算，而女子是叶国人，所以不敢相告之吧。”夜染衣一语中的，清清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丰帝的回忆。
丰帝神色黯然，苍老的面容浮起一层苦笑：“是。夜姑娘当真是聪颖。”
丰疏竹看了一眼笑得薄凉的夜染衣，淡淡道：“后来呢？”
“后来，世子与女子私定了终身。世子因国事需回去，便许下了会光明正大迎娶女子的誓言。”
夜染衣垂下眼帘，嘴角钩起一抹冷笑。
“未过多久，世子真的遵守了诺言，来迎娶女子，将她带回了丰都，当女子知道世子真正的身份后三天都未说话，世子的尊贵身份并不是她所想要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对她而言更是无一分的吸引力。女子的青梅竹马来找她，想带她走，然而，那时女子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女子终以莲妃的身份留在了世子府中……”
“世子便是您，女子应该就是容贵妃，为何又变成了莲妃？”夜染衣眸中滑过一丝不解。
丰疏竹亦有同样的困惑：“还有那青梅竹马的男子，他和那黑衣人有何关系？”
丰帝抬眸看着那风姿绝世的二人，眼中滑过一丝赞赏，真是敏锐的二人：“不错，孤就是当年的世子。为一统四国，孤需拉拢朝中势力，便不得已又娶了丞相之女为正妃，和朝中重臣之女苏蓉为侧妃。当时莲儿的身份是大忌，她是叶国人，孤只能给她一个侧妃的身份，这也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才将她留下的。”
“后来，孤真的实现了孤最大的抱负——成为了丰国的帝王。孤攻下了叶国，莲儿再也没有笑过。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名分，正巧苏蓉因与正妃不和而犯下了谋害正妃之罪，孤当时知道她的确在皇后的胭脂内下了毒，但孤放过她，让她顶上莲妃的称号，而让莲儿顺利进宫，成了仅次于俪庄的容贵妃。孤为她建了一个与在叶国时同样的莲花池，孤只是想让她开心，让她能再次接受孤。”
“孤没有想到，孤的这个决定竟是害了她，”丰帝说至此处有些激动，压抑的咳嗽声将空气震开来。
“我扶您去床上休息，明日再讲吧。”丰疏竹细长的凤目中涌起一抹复杂的光色，清雅的声音说道。
丰帝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咳嗽终于渐渐止住。“不，今日不讲完，孤便再也没有机会讲了。”
丰疏竹眸光一短，夜染衣亦是抬眸扫了一眼衰老的丰帝，此时的丰帝发丝全白，身体似也消瘦了许多，只有那双眸中还是属于王者的清傲。
丰帝面上浮起一层苦笑：“孤没想到慕空明对莲儿用情之深竟到了入魔的地步。他不惜一切想带走莲儿。屡次三番硬闯孤的世子府。最后一次，孤一掌将他重伤，并用语言激他，告诉他莲儿是不会跟一个平庸之辈走的。孤只是想让他死心，却不想反而激起了他的魔性。”
“平时沉默寡言的慕空明疯狂起来却是无人能压制得住。他逃离了丰都，放言还会回来，将莲儿带走。此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去了吞日山一带，在那建立起他的势力。”丰疏竹开口道，他记得红十七曾说过，在吞日山是有一个庞大的无形的势力，是她怎么都渗透不了的。
丰帝点了点头：“孤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了练成紫伤功，竟不惜自残毁容。他不断地在扩大势力，培养杀手，目地就是夺走孤的江山，赢得莲儿。”
“玉韫，便是他培养起来的吗。”夜染衣轻轻问道，那个尘封在心底的名字又提出来，丰疏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丰帝再次点了点头：“玉韫是他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玉韫的真实身份，他是楚国的最后一位王子楚玉。当年楚王拒不投降，誓死抵抗到最后，孤念他是个英雄，便让他自行了断了。而楚后偷偷放走了王子楚玉和一个小公主。后来那小公主惨遭蹂躏，被一群原是土匪的丰兵给侮辱了。那时的确是孤治军不严。不过那楚玉却不见了踪影，直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