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飞快地驶离繁华的都城。
夜影面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这是夜影除了面无表情外的第一个表情。
“少宫主,我们先去骊城吗?”夜影恭敬地向马车内问道。
“嗯”。马车内清丽的声音传来:“广玉宫现今如何了?”
夜影继续回道:“碧芜已经当上了宫主,现已带领众弟子去了绮云山,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夜影回答地简洁明了,自是省去了碧芜向他表白心意之事。
“哦?这次真的要选出武林盟主了。”夜染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夜影顿了一下道:“少宫主要去看一看吗?”
“不去。选来选去也没什么新意,本少宫主还是回桃花坞喝桃花酒来得舒服些。”夜染衣懒懒的声音传来。
“是。”夜影嘴角泛起一抹笑。
马车在路上飞驰,一路上又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江湖人士往骊城方向走去。
夜染衣躺在软榻上,以手撑头,双眸轻闭,似睡着了一般。只是秀眉一直微微颦着。
想起当时去骊城,恍如隔日。
想起第一次花丛中相遇,恍如隔世。
马车驶入骊城,进入那条普通的巷子中。马车还未停稳,便听得一声欢呼:“夜姐姐回来了!”
夜染衣嘴角噙着一抹笑,步下马车,便看到了一脸欢欣的茯苓、连翘、白芍、白芷四个小童子,自然身后还跟着一个黑着一张脸的虚怀谷。再者就是满脸恭敬与欣慰的孟温然。
“少宫主一路奔波,请先入厅内休息。”孟温然垂首恭敬说道。
夜染衣微一点头,便迈入宅院中。
坐于厅中,夜染衣悠悠饮着茶,丝毫不为虚怀谷的碎碎念叨所动。
“你这个女娃娃害老夫等了那么久,老夫付出了那么多,也不知老夫的老君谷成什么样子了……”虚怀谷滔滔不绝地抱怨着。
“本少宫主这不是回来了,还赶在您老人家入土前回来了。”夜染衣慢悠悠地说道。
虚怀谷一听,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竟敢咒老夫死!”
“唉呀,你这老儿就是爱多想,”夜染衣双眸一扬:“本少宫主这不是帮你完成了落叶归根的心愿么。不然,本少宫主还想在丰都多玩两天的。”
听至此处,虚怀谷突然狡黠一笑,精深的目光打量着夜染衣:“你个女娃娃今日装扮倒像个女子了,那男娃娃呢,怎得没有和你一起来?”
夜染衣喝茶的动作一顿,险些将茶水泼出来。
“赶紧去收拾你的行礼,明日本少宫主便送你们回老君谷。”夜染衣说着径自走了出去。
夜染衣走至巷中,下巴轻转,对着身后人说道:“你不必跟着了。”
“是。”夜影垂首应道,顿了一下又抬首,似挣扎了许久才说道:“夜岄她在听潮楼等少宫主,有一事想让少宫主知道。”事关自己妹妹终身的大事,夜影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哦?”夜染衣眸中兴味升起:“正好,本少宫主许久未去听潮楼了。”
今日的听潮楼分外热闹,每逢绮云山大会皆会宾客满堂,形形色色的人物都聚集此地。
夜染衣摇着玉扇,悠悠然走进这听潮楼。
大堂内喧闹的人群静了一刻,目光聚集在那粉袍女子身上又故意迅速飘开,继续着刚刚的谈话,大堂内又喧闹起来,不过仍有几道目光假装不经意间看过来。
“公……,姑娘楼上请。”夜岄亲自迎上来,目光触及夜染衣时微微垂下,笑意盈盈地说道,夜染衣唇一弯,笑意漾开来,随着夜岄上了楼。
“这不是花离宫的宫主夜染衣么?”有人窃窃私语道。
“是的,的确是她!难道她也想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吗?”有人回应道。
……
夜染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未听到一般继续向楼上走去。
“说吧,什么事?”夜染衣饮了一口茶,抬眸看向一袭裙装的夜岄。
夜岄还未开口,面上却已飞起一片红云。
夜染衣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玩味。
夜岄提裙跪下,夜染衣略一皱眉,还未开口,便有一人闪进来,站在了夜岄身边,似压抑着焦急之色看着悠然坐于位上的夜染衣。
夜染衣垂首品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向来人,静静等着这人开口。
来人正是那日在听潮楼为紫瞳女子出头的书生。这书生此时似稳重了许多,不复那时的莽撞,只是眸子里依旧有着文人的清傲。
这书生随着夜岄一同跪下:“既然岄儿跪你,那张子文便也跪下,只求姑娘能将岄儿许配与子文。”
“张子文,”夜染衣眸光一转,轻轻扫过这年轻的书生,竟能将夜岄打动,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吧。夜染衣放下手中茶杯,清丽的声音缓缓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娶她,你娶走了她,可知本少宫主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了?”
夜岄一惊,张口欲解释,却被夜染衣一个眼神给阻止了。看她那焦急之色,当真是动了心了。
张子文有些惊讶:“少宫主,什么宫主?”
夜岄连忙像夜染衣道:“属下还未敢与他言明身份。”
夜染衣面上依旧是平静,淡淡道:“这个你现在不必急着知道。你且回答本少宫主的上一个问题。”
夜岄心中惶恐不安,她知少宫主既说出真实身份来了,若是张子文的回答不能让她相信,那张子文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张子文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正色道:“我娶岄儿,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我爱她。仅此而已。”
夜染衣把玩玉扇的手微微一僵,目光从玉扇上抬起,看到对面张子文一脸的坦诚之色,双目紧紧看着身边的女子,目光中是坚定不移的温柔,夜岄似被他的深情感染了一般,有些羞涩又有无限欣喜地看着这个将与她执手一生的人。
还在跪于地上的两个人就这样执手相望,阳光透进来,在二人身上打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夜染衣看着这两人的欣喜,仅仅就是因为爱么?
若是他也能……不会的,夜染衣自嘲一笑,他眼中的,自是这万里江山。
“记住你今天说得话。”夜染衣起身,如清风一般走了出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却足已令二人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