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阵阴冷的狂风吹过,祭祀场上那些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一瞬间就被全部吹灭了,现场所有人都一下子陷入了惊慌之中。
张老太爷急忙命人将火把重新点亮,当光线恢复以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原先被五花大绑在木头架子上的金姐,竟突然凭空消失了!
张老太爷脸色一黑,顿时就发起了大火,只见他气急败坏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快点给我滚出来!”那些围观的村民一个也不敢出声,张老太爷又往人群里看了看,突然喝道:“那外来的青皮后生呢?有没有人看见他?”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跑了进来,一见面就说:“老太爷,吴老大他、他也不见了,是被前几日那小子给救走了。”张老太爷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混账!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那汉子捂着脸委屈地说:“老太爷,您不知道,那臭小子可厉害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全趴下了!才一眨眼,他就连同吴老大一起不见了。”
张老太爷此刻恨得牙根都直痒痒,“这小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他此刻巴不得将司徒云撕碎了才好,因此又骂道:“妈的!这个混账东西!坏了我们的大事了!”
他瞪了那呆立在旁边的汉子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找去啊!记住,找不回来,就不要再踏入这个村子一步了!”那汉子脸色一慌,马上就召集了十来个人,扎头就冲进了茫茫的黑夜里。
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村民也没心思待下去了,一个个都自觉地散开各自回家。而那黑衣巫师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场上只剩下老头子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张老太爷无奈地看了看那个空无一人的木头架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黯然道:“素魄灵女竟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不见了,村子不日必将有大难临头!天意啊天意!”张老太爷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踱回了家。
而另一边厢,司徒云正背着吴老大飞快地往前跑着。吴老大一阵迷糊,他也不知道司徒云是什么时候杀出来的。吴老大只记得,自己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拖出去打了一顿,就在他被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时候,司徒云突然就出现了,而且两三下手脚就将那几个大个子揍得趴在地上满地找牙。吴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司徒云扛到了肩上。
这时,吴老大觉得有点恶心,他只好有气无力地低垂着头。他瞟了一眼身边的景物,只见所有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往后倒退着,“咻咻”地一幕接一幕,看得他眼睛都花了。“司徒兄弟是神行太保上身还是怎的?竟跑得这么快!都比得上千里马了。”
吴老大的胃里不禁有些翻江倒海,他忍不住说道:“兄弟,你能不能慢点啊?我有点晕。”
只见司徒云连头也没回,只干脆地说了一句:“吴大哥,忍耐一下,还没到呢。”吴老大又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金花呢?”司徒云一边往前赶一边说:“先别问,等下你就知道了。”
吴老大只好不出声,他只听见耳旁不断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眼前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了,四下里什么也看不见。可吴老大却不知怎的,老是觉得黑暗中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股白茫茫的夜雾正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连吴老大这样的粗人,都感觉到这雾来得奇怪,而且充满了妖气。他正想提醒司徒云避开,可司徒云却偏偏一头扎进了那股浓重的雾气里。
两人刚隐入雾中,身上就徒然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吴老大止不住地打起了哆嗦,上下牙齿都冻得“咯咯”直响。可司徒云却像没事人一样,身上反而不断地冒出了一阵阵的热气。
吴老大深感惊奇,他正想发问,司徒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将他放了下来。
吴老大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身边萦绕着一团团的雾气,他连自己的脚底下面是什么都看不见,四下里还静得出奇。此刻,他和司徒云就像两个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样,飘荡在无边无际的云山雾海里。
吴老大忍不住问道:“兄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连个鬼影都看不见,阴阴森森的,有点不太对劲啊。”
司徒云也看了看周围,他解释道:“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现在我要带你去个地方找一个人,这人能帮你解答所有你想知道的问题。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危险,你如果想退出的话还来得及,我可以马上将你送回村子里。只是金姐的事情,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吴老大一听,有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看了看司徒云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司徒兄弟已经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命了,别说危险,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应该在所不辞的。”于是,吴老大爽快地应了一声:“没事,兄弟,我绝对相信你!大哥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司徒云立刻说了声:“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大哥,现在我要把这张黄符贴到你的额头上。等会你会看见一个牌坊,牌坊后面是一条长街。记住,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更不要随意走动,一定要紧紧跟在我的身边,知道了吗?”
吴老大不解地看着司徒云,发现他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凝重,他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也不敢怠慢,便连忙舂米似的点了点头。
随后,司徒云就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纸符,上面用朱砂笔龙飞凤舞地描了几行字。司徒云让吴老大站好,他伸出手“啪”地一声,将那纸符牢牢地粘在了吴老大的额上,接着他又竖起两根手指,慢慢地在吴老大的额上一抹而过,嘴里还喊了声:“开”!吴老大的眼前顿时呈现了一副迥然不同的奇异景象。
只见身边的雾气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前面不远处,果真矗立着一个高大的汉白石牌坊,牌坊上端还写着大大的两个红字---“阴墟”。
吴老大心里不禁打了个突,“阴墟?那是什么鬼地方啊?”不过他又想起司徒云的话,只好一声不吭地,硬着头皮跟他往前走了。
两人慢慢地穿过那个牌坊,一阵鼎沸的人声立刻传入了吴老大的耳朵,他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面!
这街上灯火通明、店铺林立,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真是好一幅热闹的景象。吴老大还听见四下里吆喝声四起,街上既有卖面条包子、馄饨油条的,也有卖酸辣汤、豆腐脑的。旁边还排着一长溜的卖各色玩意儿的,另一边还有玩杂耍的,唱小戏的,锣鼓家什儿敲得嘭嘭作响,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
吴老大感到非常惊讶,他常年出门在外,可从来也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个这么热闹的集市。他满腹狐疑地看着司徒云,想问却又不敢出声。
司徒云则一言不发地沿着这条大街往前走,转了两个弯,他们就去到了一个安静的所在,周围的街面冷冷清清的,吴老大顿时觉得耳旁清净了许多。
只见眼前是一个破旧的店面,门前还挑着一张发黄的布帘,门庭似乎很冷落,也不知里面是卖什么的。司徒云一伸手挑起了那块布帘,吴老大就在后面跟了进去。
外头的街上灯火璀璨,可这店里头却黑咕隆咚的,吴老大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这店里只摆着两三个旧货架,架上只寥寥地放着几样不甚精巧的瓷器。而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就是一个高高的柜台,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
司徒云沉了沉气,他轻轻地咳了一下,问道:“伙计,来货了,麻烦出来看一下。”
两人只听见柜台后面“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脑袋从那里冒了出来。
那男人长得很奇怪,只见他的头特别大,脖子却很细,感觉就像一只西瓜顶在了一根竹竿的上面,怎么看都觉得碍眼。不仅如此,他脸上的五官也很不成比例地挤在一起,浓眉、小眼、塌鼻子,还长着一张蛤蟆似的大嘴。他一见两人,便瓮声瓮气地问道:“哪里来的?什么货?”
司徒云用手指了指吴老大,说:“上面来的,货在这里,你尽可以放心地查验。”
那大头男人一下子就隐没在柜台的后面,吴老大急忙对司徒云使了个眼色:“什么货?怎么把我当货了?”司徒云迅速地回了个眼神给他:“放心,有我呢!千万记住我的话,别出声就好了。”
二人正在眉来眼去之际,那大头男人“踢踢踏踏”地就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了。吴老大一看,顿时哑然失笑,原来那竟是个三寸丁谷树皮的侏儒!难怪他的样子这么怪了。
只见那侏儒围着吴老大转了两圈,又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还时不时地伸出一根粗胖的手指,在他身上戳几下。
忽然,那侏儒张大了嘴巴,喉咙里竟飞快地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那舌头就像毒蛇一样,很快地往吴老大的身上啄了一下。吴老大下意识地一躲,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那侏儒立刻嚷道:“怎么?还会动的?”司徒云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刚来不久,还没适应。”侏儒这才点点头:“嗯,不错,还挺新鲜的。行!等着,我去后头通知一下掌柜。”
司徒云忙不迭地说:“好,有劳伙计,我们就在此恭候了。”侏儒便折身返回柜台的后面。不消片刻,他又出来了,说:“上面的客人,我家掌柜的后面有请。”说着他就伸出了那短短的手臂,还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吴老大觉得有些滑稽,但又不敢笑出声,他只得强忍着。侏儒在前面带路,他和司徒云就在后面跟着。
三人一起绕过柜台,这才发现后面原来还藏着一扇低矮的木门。可这门实在是太小了,吴老大和司徒云不得不弯下身子才能通过。吴老大心想:“奶奶的,这门怎么做得这么矮,难不成这里的掌柜也是武大郎的亲戚?”
正想着,他们就七拐八拐地穿过了一条漆黑的走廊,之后便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只见周围的光线十分黯淡,空气里还飘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仿佛堆放了许多的死鱼烂虾一般。吴老大死死地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地上赫然出现了很多结实的铁笼子,里面好像有什么动物在不安地爬来爬去,还时不时地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难道是什么凶猛的野兽吗?”吴老大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随着“呼”的一声,几人的眼前忽然一亮。原来,周围的墙上都插着许多巨大的火把,此刻已瞬间燃烧起来,吴老大一下子就将眼前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那些数不清的铁笼子里,竟关着许多衣衫褴褛、神情木然、并和自己同属于一个种类的---人!
而这些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理性,一个个都像野兽一样,在笼子里手脚并用地爬来爬去,还不时龇出一排肮脏发黄的牙齿,向着几人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警告。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变得像动物一样呢?”吴老大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这时,那侏儒已不知跑哪儿去了,吴老大和司徒云只听见角落里传来一阵刺耳的说话声:“鬼面狼君,你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