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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仓促离京意难平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将东宫所有人都召到眼前。只见宫女内侍们都手持兵器,也都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服饰。晏钰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晏昀。他军旅出生,王府下人也就这般模样。可是太子殿下别说参军,连京城都没有离开过,他的下人们怎么那么彪悍?晏昀略得意,炫耀似地说:“我知道我没有多大可能参军,可是却向往军队的作风,于是就这么训练我的下人了。”好吧,理由虽然不太靠谱,好歹这下不会给他们拖后脚,晏钰也只能感叹这真是错有错着了。

想归想,这等生死存亡之际,晏钰也不讲究什么君臣先后的问题。他踏前一步,朗声道:“各位,今夜逆王逼宫,来势汹汹不可挡,为今之计,只能暂避风头,方能得一线生机。本王和太子殿下商议后,决定闯出皇宫再作打算。尔等以为如何?”底下众人躬身答道:“仅凭太子殿下、贤亲王殿下指示!”晏钰满意地点点头。为将者,最怕底下兵丁不服指令。眼下这些东宫内服侍的人虽然不曾真刀真枪地与人动武,但是纪律不错,至少能到令行禁止的地步。“殿下,末将佩服。”他转身对晏昀一拱手,不吝啬赞美的话。随后,神色一整,开始调兵遣将。

“……最后,本王和太子会从密道撤退。请各位务必将追兵阻上一阻。”说着,晏钰对着被安排断后的武力内侍们行了大礼,把他们惊了一跳,急忙闪身避过。晏钰微微一笑,也不勉强。行大礼,是感激他们。留下断后的人怕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真真是以他们的命换他和晏昀的命。晏昀站在一旁,看得难受,可是却毫无办法。作为东宫侍者的他们,在岚亲王叛乱的那刻已经没有了活路。所以现在晏钰所做的,无非是让他们的死最大利益化罢了。

“三皇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甘心,所以又问。“没有!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否则的话,别说把他们救了,就连我们也逃不出去!”晏钰很清楚他们的大皇兄岚亲王是个无比聪明的人。尽管现在注意力放在了皇上皇后那头,一旦解决了他们,马上就会转头扑向东宫,而他们逃生的机会,就只有在他掉转头猛攻东宫之前。“好了,别说了!现在,开启密道!”打断晏昀的话头,晏钰直接对东宫大总管林菱下了命令。

“是,殿下!”林菱领命,走到书柜转动其中一个雕刻的花朵。随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口悄无声息的滑开,里头阴风阵阵。“别发呆!林菱!你带上四个武力内侍开路,殿下赶紧跟上,末将在您后边,其余人等就按刚才的安排进来!”晏钰不等他们犹豫,直接安排下去。“是!”众人躬身领命。虽然太子殿下才是他们的真正的主子,可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听贤亲王的比较有活命的机会。再说了,没看见太子殿下也乖乖地听话么?

眼见东宫诸人三分之一已经进入密道,当所有人都升起‘或许大家都能逃脱’的想法时,忽然外面传来撞门声。“开门!快快开门!开门!饶你们不死!交出太子!”外头喊声震天,连已经进入密道的晏昀和晏钰都听见了。晏钰紧紧皱起眉头,暗暗戒备。虽然东宫里头的应该都是心腹,可是大难当头,人心难测。密道外,殿后的武力内侍们抓紧手中的武器。东宫的门虽然结实,却也不比城门结实。听声音,破城的破城槌,东宫的门挡不了多久了。

武力内侍们对看一眼,都看见同伴眼中的坚定。他们都是特别训练保护太子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曾动摇。“关密道!”领头的人沉声喝道,立刻就有附近的武力太监将密道门关上。各宫宫人主子其实都只知道自己宫内密道的所在地,和大殿的密道所在地,防得就是万一有内贼,也不至于一网打尽。话虽如此,躲在密道中也不是长久的办法。毕竟熟知机关术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更何况还能硬砸。所以武力内侍关上密道门,只不过志在拖延多一点时间,让密道里的人可以逃得更远些。

密道中众人被突然消失的光吓了一跳,晏昀甚至忍不住抓紧了晏钰的袖子。“三皇兄……”他轻声开口。“他们把门关上了。走吧!别让他们白白牺牲!”晏钰毕竟经历过不少战事,一转念就想通了其中关键。晏昀狠狠一咬牙,低喝:“走!”一行人不再多说,开始摸黑赶路。

密道里静悄悄,大家屏气凝神,用尽全力赶路;密道外,禁卫军已经攻破东宫宫门,与武力内侍们短兵相接。虽然禁卫军们并不如武力内侍们都被严格训练过,但是人数上压倒性的优势,终究让他们在半个时辰后将最后一名武力内侍歼灭。此时,岚亲王的脸已经黑如炭底了。从他率军进宫到攻破东宫,居然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恐怕这下子就算密道大开也追不上晏钰和晏钰那俩小子了。不过岚亲王虽然恼怒,却不紧张。他清楚地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精力、人力、物力在这场宫变,更何况,在京城他并非没有布置。只要晏昀和晏钰敢在京城露面,他就有把握抓着他们。

思及此,岚亲王抬手招了身边的心腹,安排他到京城围堵晏钰晏昀等人,而他本人则是留在皇宫坐镇。至于他要做什么,岚亲王阴狠一笑,高声道:“给本王砸!把密道找出来的人,赏金十两!”兵丁们听闻丰厚赏金,更是兴奋,狠狠地砸了东宫的房间等可能藏私的地方,却是没有发现,直到岚亲王让一直跟在他身边服侍的一名略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上前,才将密道找到并打开。果然,密道里已经没有人了。岚亲王阴沉着脸,恨恨道:“留下一队人给本王追!负责警戒京城的是谁?!叫他务必阻止太子等人出城,否则本王要了他的狗命!”

周围的人诺诺不敢言,盛怒中的岚亲王厉如恶鬼。他一甩衣袖,领头朝城门去。他其实也知道,为了这天,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安排人手。要是这样太子和贤亲王都能逃脱,自己去了也无助于事。可是不去,又是怎么都放心不下。

林菱打头阵,在昏暗的地道里摸索了差不多一柱香后,忽然就没有路了。“殿下,没、没路了!”他的声音有点抖,不过没人会笑他。后有追兵,本来以为前头是生路,不料却是死路;任谁都没办法无动于衷。晏钰沉声道:“林菱,你且退后。”林菱不明所以,仍然乖乖后退。晏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那堵墙前面,缓缓地摸索。众人屏气,绝望中又悄悄燃起了希望。果然,只听“嗒”的一声,眼前豁然开朗,看得见缀满星星的夜空了。

晏钰制止住众人的蠢蠢欲动,派出两个人先往前探路。很快的,两个人都回来了。年纪稍大,叫陈弥的压低声音禀报:“殿下,这里出去,就在西市的宫城边上。刚才小人小心地探查过,目前还没有人搜查到这里。”晏钰微一沉吟,便决定从这里离开,也确实没有别条路可走了。

“大家都从这里离开。一到大街上,就分开走,半个时辰后到南坊的码头。在那里有人接应,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京城。明白?”众人点头称是,末了,林菱小心地问:“那,太子殿下?”“殿下跟本王走。你们几个都没什么功夫,护不住他的。”晏钰毫不犹豫地就安排好了一切。随后,他领着晏昀当先离开密道,一闪身,就挟带着晏昀消失在冷清的街道。

东宫诸人也不敢耽搁,三三俩俩地融入尚且在街上等路人。他们知道在如此危险的时候,要是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到达码头,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他们延缓行程。不到一柱香,密道里已经没有人,并且也被最后离开的人顺手关上,只希望能够再拖延些时候。

在所有人都离开了密道后,在西市和南坊的交接处突然放了一朵大红的烟花,还带起一道尖锐的哨音,响遍京城。而此时,岚亲王的人刚刚打开了密道口。

就在所有人转头看向烟火的时候,向来冷清的贤亲王府却动了起来。索性贤亲王三年征战在外,此次回京府里头还未来得及添加女眷仆从,大部分都是曾经和他行军打仗的旧人。爽利的性子和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在看到那朵烟火两柱香后准备妥当,分批次地悄悄撤离了贤亲王府。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的迅速和神出鬼没,等到岚亲王的人马到达贤亲王府想要拿下他们作为人质时,早就人去楼空了。

大家心知惟有快速的离京才有保命的机会,果然都在半个时辰后聚集到了南坊的码头。这个时候岚亲王还没有想到这个码头,而是仍然守在几个城门口围堵。个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南坊码头其实就是停靠官船的码头他一直觉得晏钰他们应该不够胆子和军队正面对上,所以也只安排了几个人盯梢,结果事后后悔得不得了。

其实他想得也没错。如果不是晏钰而是其他的皇子,在知道他能指挥得了禁卫军时恐怕不会也不敢选择官船逃命,毕竟不知道岚亲王对军队的控制到了什么地步。可是晏钰不是旁人。身为军旅中人,他知道,军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禁卫军毕竟常年驻守京城,安逸惯了,自然和正经军队有所差别。至少,晏钰是知道在皇上尚且健壮的现在,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们都没有倒向任何一个皇子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岚亲王控制军队叛乱的隐忧了。

果然,他带着晏昀掠到码头时,守卫一如以往。尽管严谨,却也不是毫无破绽,只有在几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多出了几个盯梢的,想必就是岚亲王的人了。也无须他多说什么,第一批离开贤亲王府的人已经赶到,并且逐一击杀了盯梢的人。晏昀逼自己看着这一切,虽然他以前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可他也知道如今惟有快速成长起来才不会成为累赘。“三皇兄,我们要怎么上船?”他小声地问身边的晏钰。“别担心。末将其实交好这队官兵的头领,待会儿我会传讯给他,让他配合着我们演一出戏,假装和我们短兵相接,然后我们就趁乱把船抢到就行了。”

结果确实是照着晏钰的安排展开。最终聚集到码头的人其实不多,只有接近三十余人。派了心腹手下前去传信,很快地就打了起来。贤亲王府的人便打边靠近官船,最后抢上船去将守船兵丁们都打下水区。至此,晏钰他们已经成功逃离了一半。一刀砍断缆绳,官船顺着水势很快地飘走。其余官船则不敢擅自离港,因为官船向来有着官兵把守,所以一举一动往往是要事先请示过陛下或是吏部的人,否则以大逆罪论处,是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晏钰等人顺江而下,一个打弯儿,消失在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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