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稀自然不解其中之意,只觉得析齐凌志谋害太子的可能性不大,不但目标过于明显,且害父兄身陷险境不太明智,不过是否内里另有乾坤又不是他一介小民能知道得了,只替析齐明哲可怜,三番五次下狱下的不明不白。其实成王爷小成王爷有无反心暂且不提,反正皇帝是无论若何容不得他们了,看他的意思,像是要在下位置前为太子铲好路,把恶人做完了,让儿子做明君博好名声,这理儿没有谁不明白的,不管有理没理,你挡了别个的道是不假,紫稀摇头,皇家滋事,真是不该搅进去。
蓝成轩见太子无事总算松了口气,紫稀也就获准休息回家,见巷子口的茶摊上,外公林先生正同几人摆龙门阵,便打发轿夫先回,自个儿悄声坐到一边旁听,却听林先生到:“古人有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成王不听圣人言,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你我同为读书人也为其不齿啊,那小成王之子更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皇上圣明,该治小成王个管教不严之罪。。。。”另一人道:“如今天下太平,此等小人,以一己之私,搅你我太平,定当为天下人唾骂之。。。。”见时候不早,紫稀起身道:“外公,高堂之事,平民草芥还是不要妄加评论的好,何况天理若在,一切自有分晓,晚了,回去吃饭罢。”“就是,什么都不知,还是回家吃饭去吧,成王兄弟,征战沙场几十年,为国建了多少功勋,你说他以下犯上,怎不说有人弹尽弓藏。”原是几个年轻人听不得刚才评论忍不住反驳,林先生怒:“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为臣纲。。。”“行了行了,外公,管他谁是谁的纲,总之吃饭比天大,你外孙我就要饿死了。”好歹将他拉走。
回家却见父亲坐在堂屋里,紫稀连忙作礼,蓝世宁让起身道:“太子转危为安,如此甚好,过些时候选妃,合是正常开办了,过几日进宫探望时,当替你姐多多美言,若得皇宠,也是我蓝家造化。”
“是,父亲,不过能否得选,还看天意,还是让十三姨娘劝劝,万一落选以免想不开。”
“就看她命里是不是带贵,不过作为兄弟,你要尽力相帮才是,她说与殿下已见过面,看来还是有些天意的。”
“恩,知道了。”
当晚用了饭,紫稀早早歇下,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听见门声,原是母亲,丫头开了门将林氏让进来,紫稀要起身却被按下,便批件衣服靠在床上。
“我就给你端碗汤,今儿一早熬在那,就等你回来喝。”
“谢谢母亲。”紫稀接过碗一口一口喝,药香入口,顿时舒心不少。
林氏叹气道:“老爷跟你说三姑娘进宫的事儿了?”
“恩,他让我去说清。”
“也不知是好是坏,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理常事,就是听说宫里的女人个顶个儿的有心计,不比咱小户人家儿,磨磨嘴皮子,日子还是照过,这要是一不小心。。。。”
“母亲不必多虑,三姐是自愿的,自然心里有数。”
“嗨,我多虑什么呀,还不是担心你,那些个皇亲贵胄的,不是事事讲究个连罪么,你要再入一回牢笼子,可不要了娘的命,这些天听着风风雨雨的,我是怎么都不踏实,你可遇事小心些,娘就你这个肉蛋儿,被人捏一把,不疼坏我心肝肉肠子。”
“好了好了,我不是吉人天相么,您安心就是。”将喝完汤的空碗递回母亲手里,紫稀缩回铺盖里头,林氏为他拉好被子出了门,他才终于睡下,当晚不甚安稳,似是做了好些梦,梦里人来人往都记不清透,就有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从头贯到尾,直到醒来也还闻得见,这味道好生熟悉,似是在哪闻过,却又想不起,紫稀睁眼发现天还未亮,左右翻个身又要睡下,警觉有人靠近,紫稀披衣下床,这时见一人影在窗框处晃,正要拿剑砍人,却听那影低声道:“紫稀是我。”原是夏鸣金夜闯民户,紫稀放下剑,开窗让他进来,却见他背着包裹似要远行。做个噤声手势,紫稀拿了银针出去,给房门丫头扎了一针。
“借我些银两做路资,我要走了。”
“出什么事?要去哪里?”
“逃命,一听太子一口咬定小王爷没死,我就知道非走不可了,快些,你有多少先借我。”
“怎的不去楼里支,我这房里这点够么。”边收拾银两细软一边道“先说清楚。”
“哪敢去楼里,被查就全完了。”然后靠到紫稀耳边道:“小王爷死了,我亲见的,太子一说他人没死,估计是要灾罪了,他现在还不知那些人知情,但怕是马上就要查了灭口,我得早点脱身。”
紫稀拿眼瞪他,夏鸣金道:“你放心,当日你们兄妹早早与我们分手的,不会查到头上,我一早觉得要有事,便让外公亲自过来,现在外公在外看着,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
“好,出了城门往北走,那有户药农,前几日刚买了几匹好马。”
“恩,这银子,你从我分子里支。”说完翻窗而去。
紫稀出门左右查看一番才回房,又给丫头扎了一针才睡下,这回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应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父亲要去渔场查看吃完早饭便走了,好些时日不曾读书,蓝紫稀拿本五朝史蹲在木桩上,这马步几日不扎,才一会就顿感吃力,还不到午时,传话的来说,大太太请过主屋说话,紫稀只好抱着书同母亲坐轿里一摇一晃的过去,本以为是为娶妻的事,原是分配用度出了岔子。
“这月的布,多了两匹次的,还有各屋的首饰开度都不对数。”大太太屋里坐满人,看十几房差不多到齐了。
“月银也减了不少,是该跟二少爷说道说道。”二十姨娘提着指甲道。
“这事儿管家同我说了,父亲为了上下疏通,花下不少银子,从这月用度上减下些,大娘和该知道的,各屋用度,下放的月银一向不归我管,一向是大娘拿得主意,怎的现下问到我这了?金银首饰,不是还不到月置办么?”
二十姨娘到:“我们这头倒是依着理法来的,如今二少爷帮着老爷办事儿可别失了公正。家家的,哪房不是依着老爷减免,你十五房得了势要爬到正方太太头上去不成?”
“哦,我这时听明白了。”紫稀抿口茶放下杯子道:“没错,上月我那边是进了张上好的狐皮,几块东海来的珠玉和一匹冰蚕红绸,那东西不归库里,爱怎么处置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就是单拿去给母亲做衣裳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听听,听见没,我说怎么十五房的用度单给,到底是不一样,这事怕老爷都不知道,还道是个金儿子,原是白眼狼,什么时候不知就把这宅子也搬空,到我们不晓得,是去养那娘家人的。。。”
“够了,”大太太脸拉得老长,打断十八姨娘:“这事等老爷回来定夺,二少爷自己做的事儿,可别说我们冤了你。”
蓝紫稀呼口气道:“父亲知道也没用,甭说谁来定夺,我的事不用别人说话,以后别再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把我们大老远叫过来,各屋的置办发放都是大娘你在管,我娘得了多少你难道没数?至于其他的,是我拿回来的,那是宫里来的东西,我爱怎么糟践全看自个儿心意,这些鸡毛蒜皮也拿来烦人。”说完拉母亲出门,各房成日就为你少了一根针,我短了一根线吵来吵去,眼不见是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