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荒凉古刹传笑语,长弓健马踏尘来
五匹白煽马安静的倚立在招魂寺外略显斑驳的棱石马柱旁,十分悠然的享受着清爽的秋风和早间懒洋洋的日光。寺内却是一番忙碌景象,七位衣装华美的旅客正在热火朝天的打扫着寺院的卫生。
额台克光着膀子抡起一根木槌使劲敲打着一辆破旧的辕车。旁边何畏真与诺布琪琪娜则用力拉扯着麻绳的两端,紧绷的麻绳死死的锁紧勒的刚刚嵌好的松木筒吱呀哀号。库勒拔都拿着短刀费力的劈开腐烂的门板窗框,再叠成一堆备做干柴。何芊芊与海萌海莲一人抡着一把还算完好的大扫帚,灰头土脸的攻击着大梁棚顶犄角旮旯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灰膜蛛网,搅得大堂不住的烟尘乱飞,间或伴着女子的尖叫和放肆的哈哈大笑声。
“娜娜使劲,收紧,对!收紧!”何畏真拉住麻绳围着木桶绕了两圈。“把你的绳头儿递给我。”
“恩,喏给你。”诺布琪琪娜也是一幅大干一场的模样,上身只穿一件小袄,外衣随便的打了个节勒在腰间。一手按住绳扣一手把绳头儿递到何畏真手里,两手一触瞬即缩回背后,偷偷瞟了一眼浑然不觉正在给麻绳打死结的何畏真,又是一通脸红心跳。
“额台克,辕车能用了吗?”完成任务后何畏真搓搓手里的麻梗问到。
“三爷好快的手艺,真看不出三爷是个贵胄。”额台克放下木槌使劲扳了扳车轮,“差不多,别太过颠簸,走平缓点的路十几二十里不会散架!”
“那就好,其实我在宫里的时候就好摆弄这些个家什。海萌姐妹住处的床和椅子就是我跟二姐还有弟弟妹妹们做得。”何畏真用力拍拍木桶,“保保,你先停一下,咱俩先把筒弄到车上。娜娜你和额台克去牵两匹马进来,没有墀牛咱就那马凑合拉车。”
“这车用完可得留着,能卖个大价钱。”库勒拔都一边扶着木桶找齐一边笑道。
“一个木桶而已,能卖几个钱。”何芊芊拖着扫帚跑出来,看表情显是不信。
“不懂了吧!你看这车乃是咱蛮族第一勇将额台克装的,麻绳是小郡主诺布琪琪娜搓的,桶子是大玄三皇子箍的,固定工作是本王爷亲手执行。如此之车,当真尊贵无比啊!”库勒拔都一脸褶皱,哈哈哈大笑并使劲的打好死结。
当下几个人牵马的不牵马,驾辕的不驾辕,又一同乱糟糟的瞎忙活。
此时库勒拔都牵了两匹马说到:“我和畏真去猎些野味,你们三个女子在寺里继续打扫,等会大家都回来了,我们就开灶野餐。没事别往外跑,寺门关好,弓箭刀具也都放在身边。这里不比官道和行辕,附近传闻有几个狼群和土狗群正在闹粮荒,还有一波流民组成的乱匪。”
何畏真掏出几个竹筒递给众人,“这是响龙箭,遇到危险时候就对着天拉动红绳。基本方圆十几里都能听到,要是在夜里还能看到耀眼红光。不过我带的不多,这事物主要是求救用的,近距离也能伤人,你们小心收着。”转头对海莲说到:“海莲,你不熟悉附近地势。虽然这次去取水应该没有危险,但一切还是要听额台克将军的。”继而对额台克到:“我把海莲交给将军了,一切由将军决断,路上小心。”
额台克赶忙单膝跪地单手击肩,“请质子公主和王爷郡主放心,末将此去定取得水来并且保证海莲姑娘毫发不损!”
见额台克立军令状一般正式众人对海莲又是一阵哄笑,三女各自扛着扫帚威风凛凛的欢送额台克与脸红的海莲驾着驮车离去。见库勒拔都还想说什么,诺布琪琪娜赶忙挥挥手示意哥哥赶紧滚蛋。
无名的溪流边,海莲哼着玄朝民歌与额台克正在往桶里装水。突然额台克放下水桶,迅捷的抓起桦木弓张弓搭箭瞄准海萌。
正提了桶水准备往车上大桶中倒水的海莲被额台克的举动吓了一跳。“将军?”
“别动!”额台克神情紧张,但手中弓箭丝毫没有颤抖。“慢慢放下桶,别回头,慢慢走过来。”此时的额台克语气显得十分紧张。海莲知道弓箭所指并不是她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按照额台克的话放下水桶快步从车上跳了下来。
“嗖!”额台克已然出手。雕翎箭紧贴着海莲的一陇青丝破空而去,随即海莲听见背后传来噗的一声长箭贯穿物体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哀鸣。海莲没敢回头,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躲到额台克背后,此时才看到一只大小与狗相似的动物已经被钉死在地上,距离自己刚才的距离不足五步。
话说额台克第一箭刚刚出手,不待第一箭飞尽,取箭搭弓拉弦瞄准放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五只雕翎箭箭头追箭尾有如逆流鲫群般急急飞出。呼啸的羽箭一阵急顿,噗噗噗噗四箭中地,四只土狗挣扎着被钉死在石滩上,狗涎混合着血液从嘴里不断涌出,显然是必死无疑。
望着伤了一腿转身逃窜的土狗,额台克一个箭步跃上驮车,刷的一声抽出捆束在车辕边的短刀,奋力一甩短刀如流星奔雷一般嚓的一声追上逃跑的伤狗贯体而出。
“小王爷说的不错,看来这里不安全了,为了备战积聚物资周边的牧区去年挖光了土狗群所控制的在白鹿原的储备粮。土狗没了吃食已经开始和附近的几个大狼群开战了,现在土狗已经开始瞄上咱们人了。”额台克手上不停,把死狗一只只砍下脑袋丢到一起,并把雕翎箭和短刀取了回来。
“那咱们必须马上回去,告诉诸位皇储。此地不宜久留,这五只土狗显然乃是哨马,哨马不论是否回狗群,长时间没消息必然引起狗群警觉,咱们要马上离开。”海萌本就是晋王府安排在何畏真身边的秘密侍卫,一番分析只让自己浑身发凉。当下一拉缰绳:“将军快快上车!”突然远处一阵凄厉的蜂鸣伴着啪啪巨响在空中炸开,吓得两人身子一震,顾不得多想,额台克转身舞动短刀砍断麻绳,装满清水的木桶翻滚着掉下驮车,两人拖着空车急急往来路跑去,清澈的溪水汩汩涌出,把尚自新鲜的血迹一股脑冲进小溪……
此时招魂寺更是十分危急。
三女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嬉闹的兴致,庙门已经被关的死死的,门口还顶着一根一人粗的横木,那本是寺里悬挂铜钟的雕木。门厅柱子旁栓着最后一匹马,马儿也感到了气氛的异样,不安的打着响鼻,围着柱子来回走动。
寺庙的房顶上,诺布琪琪娜与何芊芊各自拉弓端弩神情紧张,海萌也抱着两只箭壶蹲在两人背后。
一阵渗人的狗叫传来,三女不禁汗毛倒竖。随即传来扑通扑通的撞门声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利爪挠门的响声。诺布琪琪娜不愧是蛮族女儿,敛神屏气曲臂拉弓,慢慢的居然把一张三石强弓拉成满月。深深呼吸几下,诺布琪琪娜屏住呼吸瞄准一只攀爬到矮墙处的土狗嗖的就是一箭射出。噗!利矢贯穿了土狗的脑袋,强大的冲力直接使得箭矢穿透狗头,土狗呜哇一声哀鸣也被这股巨力拉下矮墙。淋了一身脑浆狗血等秽物的其他土狗再次怪叫一声远远躲开。
“海萌,还有几只箭矢?”诺布琪琪娜没有回头,抬手又是一箭射出,噗恩恩一声再次命中。
“回郡主,今天咱是偷跑出来的。所以兵器箭矢带的不多。除去额台克将军带走的两壶箭矢和小王爷与三爷去打猎带走的,咱们手里还有不足十七只箭矢。刚才郡主你两箭命中,现在还有十五只。”海萌掰着手指头默默一算报出了令人心凉的数目。
“还真叫你哥哥给说中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过杀只草鸡,就引来这么一群畜生!”何芊芊端着追心弩瞄着一只又开始挠门的土狼,狠狠的啐了一口,放下了手弩。
“这可真是危险了,土狗群是草原最可怕的恶鬼!”看了一眼仰身躺下的何芊芊,诺布琪琪娜一脸诧异,“如此险地姐姐怎可做这般姿态?”
看着诧异的诺布琪琪娜,何芊芊一打哈欠,“怕什么,下面只有一只糊在锅里的鸡和一匹瘦马而已,再说咱们不是已经用响龙箭求援了吗?我就不信这狗还能如猫一般上房不成”
仿佛是为了警告何芊芊不要自以为是,一队队围寺庙跑了半天的土狗齐齐聚集到矮墙下面,前爪抓墙后爪扒地如人立一般伏在墙上,后面另一队土狗一溜小跑,接近爬墙的土狗时忽然跃起踏着下面的土狗几乎就要跳进院里。呼啸的破空之声急速传来,两只羽箭同时命中,半空中的靶子翻滚着哀号着掉了下去,砸的下面扶墙(这词儿……)的土狗吱哇乱叫翻到一排。嗖嗖两声,两只箭矢从另一方向射到,企图再次冲击的第三波狗群慌乱分散开。
远处两名骑士和一架驮车分别从两个方向奔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