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窟前血色红,无名洞中狼祖宗
贪狼窟,又称贪狼穴、汗褓、悲穴,乃是北陆白鹿原西北处一座狼窝,北陆草原狼与北陆蛮族人共同仰望的圣地。传说北陆共有三位大汗都是在贪狼窟长大的。他们身世十分类似,大多是背负血海深仇的部落遗孤。侥幸不死被遗弃荒野,幸得丧子母狼收养,因此以狼为师以狼为友,习得一身武力终于报仇雪恨统一各个部族旗盟使得蛮族千百年来香火不绝,更成为和南陆农耕民族一南一北时战时合的鼎立强族。对于这个传说从来没有人敢怀疑,因为现在的金帐主人所在的家族旱帖木儿家族便是传说中第三位狼之子——夺特舍楞•旱帖木儿,贪狼窟也因此成为了狼族与蛮族共同仰望的圣地。
但此时此刻的贪狼窟所呈现的景象使人无论如何和无法将圣地二字与之联系起来。破碎散落的脏器与肢体,被鲜血侵染的发黑并松软粘稠的土地,身受重伤却一息尚存呜呜悲鸣的的土狗与巨狼,使得原本草木青青风吹影动的美景荡然无存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的修罗地域!
大队的士兵来回奔走查探,人禁声马衔枚虽然几百人来来往往但是并不显得凌乱,在这血色鬼蜮显得分外萧杀。人群里几名黑衣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此次负责指挥全局的人曲耿阗面前,“曲将军,根据在下的同门回报,此地在半刻钟之前发生过一场恶战。”曲耿阗一撇嘴:“这还用你说,瞎子都看的出来!”听到此言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但却十分恭敬的回答:“还请将军命人取来酒水和盛装的器皿,在下有秘法可将半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还原出来。”
众人虽然对秘法有所耳闻,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当即命人取来酒水和一面凹陷的圆盾,将园盾安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高地上并注入酒水。只见一名矮胖的黑衣人伸手将盾牌摆放到刚好将月亮的倒影嵌映在正中的角度,之后双手交叉叠放在面前,同时嘴里诵念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不一会盛酒的盾牌开始微微晃动,平静的镜面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咒术师见水面的涟漪,急急大喝一声并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木盒,变指为掌将木盒夹在掌中同时十根手指如同出洞灵蛇般灵动跳跃。一缕青烟缓缓从咒术师的手中溢出,噗的一下变成一团暗红色的火苗缓缓燃烧。黑衣人不畏火焰的温度,当火焰的颜色从暗红变作深红再变到橙黄色的时候,黑衣人再次大喝一声抬手将盒子抛起空中。翻转的盒子瞬间变作飞灰,火焰也在同时熄灭,两枚球状物噗通一声掉入酒中,黑衣人出手如电将两张灰白色的图纸紧紧的贴到盾牌底部。清澈的醇酒中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珠缓慢的上下沉浮,围观众人无不骇然。咒术师对众人的表现不以为然,对着曲耿阗做了个请的手势。“列位将军,秘术已经完成半刻钟之前发生的种种尽在此水中。”
曲耿阗心中质疑,但还是依言来到近前,忍住厌恶俯身睁大眼睛注视着水面。一圈圈涟漪缓缓散开,一个略显模糊的画面显示出来,只见水面中何畏真与库勒拔都两人正在奋力砍杀,两只半大的草原狼牢牢护住二人两翼与几只土狗厮杀在一起……
“这,这是什么妖法?”曲耿阗指着水面惊诧的问道。
矮胖的黑衣人退到人群里,先前的老者双手一拱:“好说与曲将军知晓,此术名唤‘鬼眼’。只因施术时需以垂死之物的鲜活眼睛做引,故而称之为‘鬼眼术’。只是此术所需太过残忍,因此南北两陆的咒术师与秘术师都是及其厌恶的。此次为救两位贵胄而不得已用之,还望将军以及诸位将士切莫传扬出去。”
“这图影你可敢作保不是用秘术伪造?”一名副将满脸的不信任。
老者微微一笑,“此术虽看似简单,实则乃是我们修士门派的不传之秘,若无三十余年的钻研苦修,旁人纵是得了器物模仿秘语与手印却也是释放不得的。其实原理很是简单,人之双眼除去平日用作视物观风之外,尚有一功能便是暂时记录一刻钟至半刻钟之内的所见。野兽之眼构造虽与人有所不同,但大致功能却是无异。这双眼珠取自一只尚未断气的黄鬃土狗,故而景象显示为灰白黑等暗色。我等取得狗眼之时那土狗尚有反抗之力,如此强悍正是试验所需之物,因此才有了刚才一幕。众位将军请看,酒中画面虽是模糊,但从使刀之人的身形来看必是三皇子殿下。”
众人闻言连忙围拢起来,只见酒中景象里何畏真两柄短刀舞的如车轮一般当者披靡。老者一指镜像,“三皇子在此,那后面的手上之人必定就是蛮人小王爷无疑。三皇子宅心仁厚,那蛮人小王爷也是重情重义,只看二人如此戮力的掩护对方便可知战况可等惨烈。只是搜寻至今未见二人,因此老朽以为二位贵胄尚在人间。”
“敢问先生如何说的这般肯定?”看着满地狼藉和血肉模糊的尸体,曲耿阗心里已经不报希望了,但看老者说得如此肯定又不免心中侥幸。
老者转向众人,指指已经便的模糊一片的浊酒。“方才画面显示,三皇子从蛮族小王爷那里得了一杆怪异的长枪,老朽敢问诸位可有人拾得?再者说,纵是两位贵胄有何不测,那贪狼土狗皆是暴食畜生,但刀兵武器乃是铁石之物,无论如何饥饿暴食也未必会有畜生去吃刀片枪尖吧?因此老朽断定,两位贵胄必定安然无恙。只是这畜生伤的太重,又偏偏被三皇子一枪刺倒便没了下文,给我等寻人平白添了几许麻烦啊。”
曲耿阗心思急转,当下对老者一揖到底,老者连忙侧身避开并回礼到:“以上全是老朽妄自揣测,虽然有十之七八的把握,但最终的任务还是要将军去布置。将军如此大礼,老朽愧不敢受。”
“老师秘法高超,同门各个都是秘术大家,闻得老师指点学生顿感眼前一片开阔。等到寻得两位贵胄,老师当记首功受学生一拜有何不可。”说罢又是一揖深深拜下。老者虽心中不喜此人虚伪做派,怎奈何不好冷面相迎,况且此时赶紧找到两位小祖宗才是关键。当下略一抱拳:“请将军多多费心,老朽与诸位同门这便去找寻看看还没有其他尚未断气的畜生,也许会有看到二位贵胄的行踪也说不定。”曲耿阗哈哈一笑:“如此就全赖老师了。众将听令,即刻起搜索范围扩大二十里,搜索目标定为土狗与狼,但蛮族视狼为圣物未免引起误会未得本将允许不得妄动,又发现可疑情况者,本将军会在晋王爷面前保举。”听得有好处,众人立时欢声雷动。尚未走远的黑袍众人丝毫不理会周围兵士的反应,默默的检查着土狗和狼的尸骸希冀能找到一些线索。
无名的洞穴里,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何畏真十分轻柔的将一只风狼的尾巴从腿上拿开,将早先从贪狼窟得来的小狼崽小心的从一只母狼的怀里摸了出来并轻轻的放到怀里。看着满地呼呼大睡的狼群,何畏真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这就如同一名初入战场的战士,一开始肯定会害怕的战栗,但是当这名战士发现炮火连天之下自己却毫发无伤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如同超人一样无所畏惧。
库勒拔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疑惑的看着在狼群中跳华尔兹的何畏真。看到库勒拔都醒来,何畏真赶紧示意他噤声,并指了一下远处透出一丝光亮的洞口。库勒拔都似乎是明白了何畏真的意图,连忙起身做出了一个让何谓真几乎魂飞魄散的举动。只见库勒拔都伸手使劲拍了拍一只靠在他身边打盹的一只白色巨狼,巨狼呼的坐了起来警惕的扫视一遍四周。此时的何畏真肠子都快要悔清了,不住的叨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如果我不来我就不会……”白色巨狼疑惑的看了看何畏真又回头看了看库勒拔都。
库勒拔都嘿嘿一笑:“畏真,别怕。昨天正是他们救了咱们,只是这话说来就长了不是一时半会说的清楚。你知道我们蛮人关于狼之子的故事吧?其实我们旱帖木儿家族就是第三代狼之子,并且很幸运的是我是一名狼语者。”
很明显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似乎是看出了何畏真的怀疑,库勒拔都低头在白狼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那白狼竟然如同懂人语般认真点头并不时的看一眼何畏真,看的何畏真浑身直发毛——洞穴里所有的狼都在好奇的瞪着双眼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