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边风后来混的是好是坏,对于医科大的两年学习生活还是充满怀念的,只不过毕业后为了生计奔波劳碌,虽然几次来石门办事,经过医科大时都是过其门而未入。
当隔了十年,重新走进崭新的宿舍楼时,边风的心头不禁涌动着一种异样的感情,是激动,是忐忑,还是淡淡的哀愁,就连他都分辨不清楚。
推开宿舍的门,就瞅见一个干瘦的小个子正坐在马扎上看书,听到门响抬起头来,见是边风顿时露过一丝关切的微笑,细声细气地道:“边风,你没事了吧?”
这舍友叫支伟,邢台人,虽然稍微缺乏点男子汉气概,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但是在宿舍里的人缘很好,大学三年无缘无悔得帮边风等人缝缝补补,临毕业时参加了专接本考试,成为了中西医学院的一员,后来听说混的还成。
边风被他问得一愣,而后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在操场上晕倒那事,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真诚,即便是他的心性已经被十年的社会生活打磨的刚强而冷漠,依然觉得有些小感动。
这就是纯情的同学情谊呀,边风在心中感慨着,而后也奉献上同样灿烂的微笑,大咧咧地道:“就咱这身子骨,壮得跟头牛似的,再闹一天的肚子也同样屹立不倒!”
“得了吧你就,吹牛还差不多,你要真那么皮实,怎么就在革命还没成功的时候倒下了,舍弃了咱们八小班的万千民众,与心何忍呀!?”伴随着一口地道的京侃,厕所里刺溜钻出一人来。
面色微黑,个头虽然不矮,可是因为长得很粗壮所以显得有点敦实,这哥们儿叫王朋,涿州的,待人厚道却又不失自己的原则,边风这一口还算地道的普通话就是跟他学的。
一见到王朋,边风那股子贫嘴的劲头子算是被他给勾了出来,想起刚刚被班主任那老妖婆破坏掉的美事,苦恼之余也有些庆幸,遂坏兮兮得一笑道:“我说,你这可就有点不切合实际了,咱们小班撑死了也就29个革命同志,哪来的万千民众呀?”
“再说了,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我可告诉儿你们,班主任死气白赖得想让我休三两天的病假,说是怕拖了咱们大班的后腿,可我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哪能答应呀,当即就对她表了决心,说轻伤不下火线,何况我又是小班长,要是没有我那就相当于打仗的时候没有了旗帜,那还不是群龙无首呀?”
“屁吧你!”王朋一听边风这满嘴跑骆驼的劲头也乐了,嘬着牙花子道:“打住吧你,我麻烦您受累再仔细想想,咱们班里有多少人?您可是小班长,回头丢了人,可别赖兄弟们没提醒你!”
“是二十……”边风嘴里那个“九”字刚要出口,猛得想起来一开学的时候自己小班里原本是有32个人,可后来医科大和新加坡的一医学院校开展什么人才交流计划,以至于一下子走了5个同学,而后又布录了2人,最终才成了29人。
十年过去了,他早就把这茬子给扔脑瓜子后面去了,扯淡时随口就把记忆深刻的29给说了出来,也多亏王朋没想别处想,否则的话自己这换瓤不换皮的秘密说不定就给泄露了出来。
想到这,边风顿时是一阵后怕,呵呵一笑掩盖住自己的忐忑和慌乱,随后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道:“都是闹肚子惹的祸,搞得我不但晕菜了,连记性都不好了,应该是三十二个,对吧?”
“这还差不多!”王朋朝他撇了撇嘴,又道:“刚才有人来找你,还送了张通知过来,放你床上了!”
边风溜达到自己床铺前,捞起上面的一张纸,看了一眼就想乐,原来是张邀请他去参加老乡会的通知。
其他地方的人开个老乡会倒也罢了,毕竟是出门在外,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可边风的老家原本就是石门地区的,距离此地不过是八十公里,居然也搞了个老乡会出来应景。
虽然觉得可笑,不过人家一番好意来邀请,边风也不想拒绝,况且老乡会里的很多人后来都混的风生水起,有几个甚至成了他老家卫生局的头脑,正好趁此机会跟他们搞好关系,将来就业或者办个什么事的也能有个帮助。
怎么说也是二世为人,边风看问题的角度毕竟不能和一小屁孩似的,现实固然现实了些,可人活着,总生活在理想之中注定了是要撞墙的,这点他有着沉痛的教训,所以决定要痛改前非,不过看了看日期,三天之后,还远着呢。
边风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面来往的学生稚嫩而意气风发的脸庞,他猛然间觉得年轻了许多,内心里被现实生活所压抑着的豪情陡然间迸发了出来,禁不住仰天长啸,在心中喊道:“青春岁月,老子又回来了!”
激动之余,边风扭过头来,拍了拍好像被他给吓到了的王朋和支伟,很豪迈地道:“没说的,今天的晚饭我请了!”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两只手,一左一右摸上了他的脑门,而后支伟轻声道:“没发烧呀,咋就糊涂了呢?”
边风当即华丽的崩溃,一脑袋扎到了自己的床上。
“边风,明天晚上院里要开一个迎新晚会,你这个班长记得组织一下!”就在这时候,屋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瘦高个走了进来,直接就奔边风过来了。
这人叫张謇,就住对门宿舍,和边风属于一个大班,不过他是7小班的班长,后来更是荣升大班班长,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毕业后班主任将他推荐到了医大一院,也就是省第一医院医务科工作,那日子过的,悠闲而滋润,可惜他注定了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后来辞职去卖酒了,听说银子赚了不少。
“放心吧,时间一到,八小班肯定一个不少!”边风躺床上朝他摆了摆手。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虚,不过还能坚持得住,明天就能陪着兄弟们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了!”边风半真半假地道。
“那感情好,有难同当才是好兄弟,有福同享就更是了,刚才我可听说你要请客,有没有我的份?!”张謇笑嘻嘻得问道。
“你怎么不去死!”这回边风没张嘴,王朋直接就把他给顶南墙上去了。
在边风的坚持下,晚饭最终还是由他请的,荤素搭配,好吃不贵,不过到席的也就支伟和王朋俩人,至于另外一个叫项华的人和他们三个尿不到一个壶里,压根就不来。
这样也好,省得恶心。边风如是说,支伟没言语,不过王朋倒是颇以为然。
边风刚闹了通肚子,胃口不是很好,这顿饭基本上是硬生生的往下咽,既然决定了明天继续参加军训,没有能量可不行,吃饱喝足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哥们一顿狂聊后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