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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蓝氏起兵,圣女托孤

斯卫国领土版图之上半面向海,半面接壤内陆,春冬时长,夏秋日短,土壤肥沃,物产丰富。整个国家,上至君主下至平民百姓,皆信仰巫兰族古丝兰教,敬畏自然,朝奉巫兰族圣女。而巫兰族几十万人则世代生活在斯卫国西南一隅,接受世人朝拜,侍奉国家君主,却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三千多年前,巫兰族圣女巫兰景鸿与斯卫国六大世臣家族结盟,推翻龙氏一族的暴戾统治,一致推举宇鸿家族继承大统,并与其整个家族订立盟约,发誓为其守疆护土,护佑其国泰民安。圣祖宇鸿凌即位之初,休养生息、励精图治的几十年间,斯卫国边疆稳定,人民生活幸福满足,然而到第五十八位君主宇鸿景继位之初,国家日趋月下,内忧外患,宇鸿景本人亦是贪图享乐,无心政事,沉迷酒色,暴虐无度,全然不顾家国天下,百姓疾苦。

面对世风日下,国运不济之势,斯卫国国内暴乱四起,民不聊生,边疆异族更是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唯此时,蓝氏一族揭竿而起,率先打起推翻宇鸿皇权的大旗,号召天下英雄与其一同为民族大义,国家存亡而战。

低声细语间,喃喃地符咒充斥在乍暖还寒的初春,裹挟着春风中飘飘洒洒的桃梨花瓣漫天落下,阳光铺就下,恰似朵朵金花绽放天际。若是连代天卜吉凶的巫兰族都开始贪恋权势,那么他们还谈何神族的荣耀,谈何守护与凝望?

“圣女,看样子族长是铁了心要帮助蓝氏一族······谋反······”侍女沁儿聆听着巫兰族圣女的祈祷,远望着与这初春美景极不相称的漫天烽火,很是担忧的凝视着巫兰族圣女,随之又紧盯着她日渐凸起的小腹······现如今的情势实在不适合小公主的诞生。

窗边,巫兰薇儿身着一席水蓝色薄纱,神色严肃的看向远方,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愤。若不是因为怀有身孕又心气郁结使得她脸色苍白异常,她定是这天地间最美的女子。迎风飞舞的银白闪耀发丝浓密顺滑,在晨辉的照耀下,发丝间镶嵌的缕缕金色让人为之惊叹——这是巫兰族圣女的标志,只有拥有绝世容颜和无上法力的圣女才能依仗一颗善良的心替大地儿女祈雨求神,救人于生死边缘。

巫兰薇儿缓缓睁开那犹如碧波湖水一般的眼眸,细弯的叶眉此时已经皱成一团,白皙的皮肤通透着无边的愤怒和哀伤,到底过了多久她才将视线从远处厉兵秣马的族人处缓缓收回,低头慈爱的看着那即将到来的生命。“或许······她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沁儿眼瞅着圣女轻轻开启的红唇,她原以为巫兰薇儿会像以前一样握紧双拳,坚决以巫兰族圣女的身份和地位压制着这些想要打破巫兰族宁静生活的人,并以绝对的力量优势让他们俯首称臣。但同时她也明白,这一次圣女不能出面,由于小公主的存在让圣女现在的力量大打折扣,更何况圣女是瞒着族人跟外族联姻的,仅此一点就犯了大忌,足以让她圣女的地位土崩瓦解,而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必然会被扼杀在襁褓之中。她虽然为族人背弃誓言,举兵杀戮而担心,但是跟随巫兰薇儿几十年的情义则让她更加担心圣女的女儿。

“巫兰洪求见公主!”

阁楼外,巫兰族长老之首再次前来求见圣女,他是代表族人来请求巫兰薇儿以圣女的身份出面,阻止巫兰族族长巫兰翰投靠蓝氏一族,推翻他们效忠上千年的宇鸿家族。

巫兰薇儿,虽然因为怀有身孕而使自己的法力受限,但是她的眼睛依旧可以看到几百里外战火燎原的斯卫国都——鸿城,她清楚地知道一旦鸿城被蓝氏一族的叛军拿下,斯卫国改朝换代的日子就来了。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巫兰薇儿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开窗边。像所有即将做母亲的人一样,她留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细心的听着自己腹中女儿的一举一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助”,她不仅没有力量去改变,更不能违背天意去改变,宇鸿一族的堕落和蓝氏一族的崛起是此消彼长的,这是天意。

腹中孩儿伸腿用力地一踹,将巫兰薇儿拉回到现实,这个从小就被族人培养成圣女的女子,这个看似温柔性格刚烈的战士,在她即将成为人母的当下,终于决定做出她此生最艰难的决定。巫兰薇儿伸手抚慰着自己那活泼好动的女儿,她知道,自己若要保护她,就必须让这个不平凡的孩子变成最平凡的存在。

“沁儿,传我的口令,我要见齐孝忠将军。”巫兰薇儿心里清楚,只要她出面见过叛军的将军,族人也就明白了圣女的意思,这等于是公开支持叛军,也是巫兰翰乐意所见的。“还有齐将军的爱妻齐田蕊。”

“是,圣女。”

在齐将军夫妇还没有被带来前,巫兰薇儿用她从没有过的惆怅哀伤望向远方,直到沁儿默默地在她脚边跪下。“沁儿,我要跟齐将军做个交易,我要让他把诺带在身边抚养她长大成人······”

“圣女!”沁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自己的孩子交由他人抚养,而且是巫兰族未来的圣女“圣女······小公主是您的孩子,必定天生丽质,即便再怎么伪装,那拥有力量的发丝和双眼也是无法藏匿的,这岂不是等于把小公主送给蓝氏一族做人质?”沁儿实在不愿相信公主的决定,而且齐将军夫妻与圣女并无交往,冒然将巫兰族的下一任圣女交给外人可不是巫兰薇儿会做的决定。

“沁儿,你我都很清楚,诺要是留在巫兰······即便不死也会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我不想要我的孩子受这种罪。齐将军虽是跟随蓝氏一族叛变,但他始终是个有气节有胆识的磊落之人,其夫人齐田蕊更是出了名的温柔娴淑,所以我要请他们将诺收做自己的女儿······至于诺天生的特质,我会想办法帮她隐瞒,但是我不敢肯定能永久压制诺的力量,所以我想让你跟随诺去斯卫国。”巫兰薇儿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逼迫自己将计划一五一十的告知沁儿,沁儿不得而知,但个中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方能体会。即便沁儿知道圣女一直都是对的,也无法完全认同她的想法,纵使这是保全小公主的最好办法。

沁儿眼眸中流转着不舍,从小以圣女侍女的身份一直守在巫兰薇儿身边,她没想过两人此生会分离,待到她平静下来自己的心绪,便缓缓跪在巫兰薇儿脚边,“请圣女为我修改容颜,以便我陪伴小公主前往斯卫国。”

巫兰薇儿点头,她会为沁儿改变样貌,但要在齐将军夫妇点头同意后。

作为巫兰族的圣女,巫兰薇儿无论是在巫兰族内部还是在其他外族人眼中都是神圣的存在,而她的神圣不仅体现在她的出身,更是因为她仿若神明般的力量,干旱的时候她可以求来及时雨,暴雨时可以阻止暴洪席卷家园、伤人性命,她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来抵御瘟疫侵扰人类,更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做药引来拯救世人。齐孝忠很清楚,一旦这个少女站出来说话,叛军的气势将很快被压制下去,不要说推翻腐朽的宇鸿一族,就是在巫兰族内部也将在瞬息之间改变局势。

“斯卫国齐孝忠携夫人齐田蕊拜见巫兰族圣女。”齐孝忠双手抱拳,谦恭的弯下脊背,其夫人也是温婉的半跪着给巫兰薇儿请安。

“齐将军,齐夫人请坐。”巫兰薇儿脸上勉强泛起一丝笑意,她看着眼前的二人,能够想象得到他们日后一定会很疼爱自己的女儿,然而这一家欢乐的场景依旧让她的内心百感交集,“斯卫国国君宇鸿景对将军很是器重,将军叛逃的原因是······”

“君不为政,民不聊生,佞臣当道,积重难返。”齐孝忠眼神分外明亮,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巫兰薇儿心里,虽是一早就看出宇鸿景的昏庸无度,但是他在即位之始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大臣辅佐,再加上巫兰族与宇鸿一族达成的千年契约,巫兰历代圣女竭尽全力力保宇鸿一族千百年来风调雨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巫兰族是绝对不能出手干预的。

“既是如此,为何不倾力救国?”

“内有权臣干涉朝政,外有靺鞨虎视眈眈,实在没有时间拨乱反正,况且现在皇上整日沉迷于后宫美色,早已无心政事,即便是我们合力上书弹劾,奏折也不可能传达到陛下的手中。还望巫兰族圣女看在与斯卫国签订契约的份上,不要眼看着百姓生灵涂炭才好。”齐孝忠言辞凿凿,不愧是世代忠将齐家之后,而且此人不是愚忠之人,分得清辨得明的不是谁给他更大的权力、地位、金钱,而是谁更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免于穷困和战争。

巫兰薇儿看着齐孝忠义正言辞,深知此人不是那种为谋反不惜任何借口的人,他是心系百姓的好官,同时也是深明大义的良臣。“那齐将军的意思是,只要这个皇上在你看来是昏庸无所作为的就可以反了他另立新君吗?”

这一句倒是点在了齐孝忠的脑门上,竟是出现了一丝的犹豫。“不,我愿意跟随蓝雪长是因为他的从执政思想和带军理念都让我佩服和尊崇,我相信他。”

“你只是相信他的纸上谈兵,治国不比带军,他虽是心系国家、百姓,但是治国的天赋远不到帝王的程度,好在他心胸开阔,知人善任。但只要是人都是会有私欲的,我想齐将军应该知道,自古成王败寇的背后还有诛杀良将的做法。”多少忠勇之士在功成名就之时被诛杀,这一点不用巫兰薇儿细说齐孝忠也应该明白。他可以为自己选定的君王赴汤蹈火,但是有几个君王能善待这些陪伴自己多年征战的忠勇之士?

齐孝忠没有回答巫兰族圣女的话,他若是不反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举起义旗还能让自己内心感到片刻的安宁。巫兰薇儿完全能够看穿他的想法,她在试探他的底线,若他只是死忠于自己的君王,那么终有一日会辜负她巫兰圣女的期望。

沉寂过后,她没有看到齐孝忠的态度有所转变,或是立场有所动摇。坐在帷幔后面的巫兰薇儿示意沁儿将纱幔拉起,她温和的眼神中透露出坚毅,现在,她要问的已经问过了,她在等,在等齐将军夫妻俩从她走形的身体上看出端倪,然后······

“将军,夫人,想必现在你们也在疑惑我找二位来的意图,”巫兰薇儿有意让他们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将军也一定猜得到我现在的情况正是巫兰翰援助蓝雪长的最好时机,所以,我即便有心帮宇鸿景也无力为之。”更何况,宇鸿一族的没落是必然的趋势,天意不可违。

“圣女的意思是······”

“我可以不出面反对这次兵变,但是我请二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巫兰薇儿很清楚,这位齐夫人打从进入阁楼就不止一次打量过帷幔后面的人,他们不是傻子,也很清楚巫兰族的规矩,但即便如此······“我想请二位将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带回斯卫国抚养,作为二位的······第三个孩子······”

这话在齐孝忠听来犹如天空中轰下一声闷雷,他这还没有打胜仗的叛逃将军眼下哪还有余力再带个孩子回去?更不用说还是巫兰族的下一代圣女,而这个圣女的力量能够撼动一个国家!

正当齐孝忠犹豫不决之时,他的妻子齐田蕊却有不同的想法,“圣女,您的孩子想必跟您一样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质,这一点圣女应该能够想到,我们可以代您照顾小公主,但请圣女尽己所能帮我们救回儿子齐士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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