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妩也能够猜到冯重九的想法,看着那对金钗心中一叹,丁太傅是真的一片爱女之心,只想让女儿到了西陲不受罪,准备了这不少的金饰,又上下打点了官差,花了不少银子。这冯重九都能分到十两,恐怕是丁太傅将全部家当都为女儿撒出来了。
可他却忽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些小银钱,而不抢她的金子?
真是个书呆子,当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君子么?
也难怪他虽然学问高超,可为官这么多年,也只是个教书匠,虽然是为几个皇子授课,可太傅官职不过是个虚名。
这些皇子们的师傅,都称为太傅,并不是丁妩所看过的历史电视剧中那样掌管全国的军政大权,十分威风。
丁太傅俸禄也不多,又因为性格耿直,没少得罪人,也不讨这些皇子们的喜欢,不然,也不至于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
丁娉婷自幼丧母,她上头只有一个亲大哥,她大哥丁瑞阳倒是混的不错,能够在南宫瑜面前说得上话,只是他已经被白梨落的爱情收割机给收割了,虽然佳人已嫁,可爱心依旧不死。因为丁娉婷针对白梨落,兄妹二人彻底决裂,丁瑞阳连老父的恳求都不理会,不管丁娉婷的死活。
唯一关心丁娉婷的,也就只有丁太傅。
丁妩先前还有拿了钱,一走了之的想法,而此时,却犹豫了,若是她没有去西陲,白梨落这么关注她的动向,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为难丁太傅?
丁妩无父无母,又常年与动物为伍,她从未体会过父女深情,丁娉婷残留的情绪虽然也都消散了,但是关于丁太傅的记忆还在,她虽然没有丁娉婷对丁太傅深深的孺慕和愧疚之情,却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尤其还是失去了女儿的老父亲。
她还是决定还是先去西陲,到了目的地,白梨落应该也不会这么关注她了,而且山高皇帝远,她想做什么都行。
冯重九见丁妩不吱声,也不敢说话,他白着一张脸,捂着流血的双耳,更生不起反抗的心思。甚至,丁妩身上的衣裳因为跟他厮打也破了,他也不敢乱看。
这女人真疯,真狠,想起刚才厮打之时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冯重九心里都有些发怵,再看看地上的断耳,心里都揪了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还是捡了起来,收在钱袋里了。
丁妩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刚割下来的耳朵是可以缝合回去的,只是耳朵上的毛细血管太多了,又细又小,若是器具齐全,她的身体状态都很好的话,接好也不算太难,她就曾给被咬伤了耳朵的老虎接过。
她将钱和首饰都自己收了,又吩咐冯重九:“背着我去那边林子里釆些止血草药。”
冯重九愣了一下,丁妩自己都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敢不应,于是蹲下身来,任由丁妩爬了上去,察觉到丁妩在他头上不知道按了什么,他浑身紧绷。
丁妩“哼”了一声,却未言语,见他脖子上的流血速度减缓了,也松了一口气。冯重九要是失血过多死了,她自己也倒霉,她的腿在跟冯重九厮打的时候,被他几脚踹断了,再继续走下去,腿要废了,得借他当骡子。
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丁妩目光如炬的在杂草树木里寻找,运气不错,找到了侧柏叶,和大蓟草,还有很多蜘蛛丝。
她让冯重九将她放下来,釆了一些药,就着一边的一个水塘洗干净了,嚼了嚼敷在身上的伤口处,用蜘蛛丝缠住了,蜘蛛网的丝是由异蛋白组成的,在后世还有蜘蛛丝做的止血剂的,也是好东西。
冯重九也如法炮制,往身上的伤口处敷药。
丁妩下手狠,除了耳朵,他的脖子上除了一处不小的伤口,还有不少小伤口,有几片断甲都陷在他的肉里,处理的时候,他忍不住要痛呼咒骂,可见到丁妩将脚仔细的洗了一遍,面不改色的将脚板心里的碎石子和荆棘都扯了出来,他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痛呼声又缩了回去,看丁妩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又怕又敬。
等两人都处理完,丁妩也不嫌弃冯重九身上的衣服脏,扯了几根布条将双脚都给包裹住了,又吩咐他踩了草药带着,这才让他背着继续赶路,当然不可能如冯重九的意赶上大部队,到时候大家一起收拾她,她身体没有恢复,不是自寻死路吗?
“先找户人家或集市,我要买衣服买辆马车,我们都需要看大夫。”
冯重九不敢反对,丁妩又道:“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将你的这边耳朵伤口缝好。”至于另一边已经被割掉的,她就没打算费这个心帮他了。
要不是她的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极限,没力气再防备冯重九,需要笼络他,她也没打算给他好处。
听她这么说,冯重九一是不敢不应,二则虽然不敢相信耳朵能够缝合,可想到她刚才在自己身上按了几下,脖子上的伤口流血速度就减缓了,她找的那些草药也很有用,心底又有些希冀。
在追赶大部队和去集市的岔路口,他也没有犹豫就选了去集市的路,大步往前走去。
快天黑的时候,才找到一个不大的镇子,丁妩先去买了身衣裳换下,她原本带着的衣衫都被人抢走,就是要回来她也不打算穿了,又买了两套替换的,一口气买了三双鞋子,穿戴妥当才由冯重九背着找了间客栈,吩咐小二去寻大夫。
听大夫说丁妩的腿骨断了,冯重九见鬼一样的看着她,这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听说她是数次陷害仙女王妃娘娘,才落得现在的下场,冯重九暗道:这毒妇……不是他能够消受得起的,她既然敢留下自己,肯定也有法子对付自己,现在她到了镇上,可以逃,也可以找人雇车,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丁妩现在正在给冯重九缝合,手一抖就能将他杀了。
“嗤、嗤、嗤”
冯重九听着针线穿过耳朵软骨的声音,看着墙面上丁妩飞针走线的影子,除了疼,还头皮发麻,已经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