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悬崖峭壁。”
公羊不知何时出现在胡烦身后,悠悠地说道。
胡烦仔细一看,果然,这间卧室,就座落在崖边,一不小心,便会失足跌落,白天没注意,夜里黑,也没看见。
胡烦心中一阵后怕,还好没乱溜达,不然真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失足,这死法,跟让猪拱死一样,上不了台面。
“你知道了以后,自然就会多加小心,甚至站得近了,腿还会打颤。”公羊继续说道。
胡烦点点头,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但其实,你不是怕高,而是害怕坠落。”
“嗯,你究竟想说什么?”胡烦依旧不知所云。
“就像现在,你让你恐惧与迷惘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未知。”
“你不去算命真是浪费这一双慧眼了,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能不能给人家心里留点儿小秘密。”胡烦虽然被看穿了心思,却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公羊将手里捧着的一身衣服抛给胡烦说:“老五给你的。”
胡烦一把接住:“他真热情。”
公羊道:“新衣裳,自己都没舍得穿,竟然舍得给你,看来收你这个徒弟,最高兴的还不是我。”
胡烦知道他说的是莫离,心里一阵感动,却不想让公羊看出来,装作不以为然道:“大热天儿的,怎么还是长袖?”
嘴里这么说,但在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关心过了。
当初胡烦退学的时候,老班主任曾经找到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还表示愿意照顾他的生活,承担他所有的上学费用,而且保证绝不要求任何回报,只求他不要误了前途,无私而伟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当时看着母爱泛滥的女老师,高傲的胡烦只是不屑地一笑,潇洒而决绝地转身大步而去,其实眼泪早已经在脸上肆无忌惮。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面对再惨淡的境况,都可以一笑而过,佯装坚强,但只要一句温柔的话,便可以让泪水决堤,放下所有的伪装。
公羊早已看出他的心思,故意说:“不要算了,拿过来,我去还给老五。”
胡烦一把攥紧,故作勉强道:“算了,将就一下吧,大不了热了就光着膀子,对了,在你们这世界,光膀子会不会有伤风化?”
公羊道:“作为一个男人,只要不脱裤子就问题不大。”
“那你们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世界?我感觉分明是古代的中国,可为什么却能御剑飞行?”胡烦问。
公羊找个石凳坐下,眼望着满天星辰,悠悠地说:“其实我也没完全搞明白,有些东西还是相通的,有些则是不同的,而且我们这里的过去本身,历史往前延伸到某一个时间点就断了,又没有书面记载。”
胡烦:“没有史书么,和我们那个世界一对比就明白了。”
公羊:“确实,书便是知识,便是文化,便是历史,但在这个世界里,书却很稀缺,比黄金还珍贵。”
“你是怎么到我们那个世界的?”胡烦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说不定自己还有回去的可能性。
公羊:“说起来有点儿复杂,我只能说,由于某种能量的聚集,导致了空间裂缝。”
“又是空间裂缝。”胡烦还是无法理解这么玄乎的东西,感觉这么科学的词,比修道成仙还难理解。
“我也是去了你们那个世界才了解到的,那个世界真好,随处可见的书,我可不一样,好像鱼入大海一样,我白天钻进图书馆,顺便乞讨点儿钱,再买了书晚上看,可那里的人们好像普遍都不喜欢看书。”公羊说起来,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看着老头儿这么激动,胡烦有点儿想笑:“我还以为你是算命的呢,原来真是乞丐。”
“本质上说,我从没有乞讨过,只是人们看我坐在路边,就先入为主地那么认为而已,他们施舍于我来表现出同情,而我则得到钱填饱肚子,还能买书,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公羊面带得意。
好吧,胡烦感到很无奈,又问道:“那你把我强撸过来是怎么个意思?”
公羊双手一摊,“能量变弱,空间裂缝也小了,我没时间了,又带不了那么多书,带个人更划算,而且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胡烦一听更加气愤:“呸,就因为这个把我带过来,你带个大学教授不是比我更有用?对了,爱因斯坦虽然不在了,但我们那有个叫霍金的,那脑袋聪明的,根本不知道怎么长的,你把他撸过来呀!”
“不不不,没那么简单。”公羊摆摆手,伸出三个手指头,“有三个原因。”
胡烦强忍着怒气听他说。
“第一,我观察过你,你很善良,虽然是个小混混,但本质还是不坏的。”
胡烦点点头:“嗯,说得很有道理。”
“第二,无牵无挂。”
胡烦神色又暗淡下来:“好吧,我无法反驳。”
“第三,霍金在美国呢,还是个瘫痪,你小子别想骗我。”
“哟,去了没几天,懂得还挺多,不过这样说来,那天晚上的一切就说通了,我就说一个老乞丐大半夜的看中国通史,怎么解释都不合理。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反正已经来了,你赶紧教点儿本事,我也要当剑仙。”胡烦跃跃欲试。
老头嗤笑道:“看你那混样,还想当剑仙。”
胡烦:“喂,老头儿,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的那些徒弟又都对你那么尊敬,可是我怎么看你越来越为老不尊呢,这像一个师傅该说的话么?”
“我以前确实太古板了,去了那个世界以后,才发现世界是很大的,我们不过都是井底之蛙而已,很多事,需要看开。至于剑仙,我们从不自称为仙,本事倒是有点儿,可你连个师傅都没叫过,一嘴一个老头儿。”公羊语气中颇有不满。
“咚!咚!咚!”胡烦二话没说,跪在地下,三个响头磕得丝毫不拖泥带水,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傅。”
公羊捋着山羊胡仰天大笑:“孺子可教也,起来吧。”
胡烦站起来,抹去额头的土。
公羊悠悠地道:“其实,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和解释方式,在你们那儿,依赖的是科学,人们利用科学技术来对抗自然,在这个世界则不然,人们依赖的是气,是顺应自然而产生的。”
胡烦说:“我知道,我们那儿也有气功,听说能治病,很神秘,不过据说都是骗人的。”
公羊道:“虽然大概是一个意思,不过在你们那儿,确实都是骗人的,气归根结底,是一种能量,通过自身不断的感悟与修炼,可以将能量凝聚。”
胡烦:“大概懂了,我得先找到气。”
公羊马上摇头:“不是找到,是感受,气无所不在,一个人,一棵树,一株草,一阵风,甚至一块石头,都有气,都包含着无穷的能量。”
胡烦:“那意思是,只要我感受到气,并能运用好,便能御剑飞行了?”
公羊:“差不多,御风而飞其实和气一样,讲求的就是感受自然,顺应自然,不是你们所谓的逆风飞翔,而是顺风而飞,将自己融入风里,借助风,甚至成为风。”
胡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变了,我得先消化消化。”
公羊忽然用手在鼻子扇着:“什么味儿?”
胡烦脸一红:“嘿嘿,不好意思,放了个屁,这也是一股气,师傅,别扇,要顺应自然。”
公羊捏起鼻子尖声骂道:“狗屁,臭小子,消化得还真快。”说罢转身要走。
胡烦自己也捏起了鼻子:“师傅,别走啊,我还没感受到气呢。”
“感受个屁,要那么容易话,岂不是人人都会飞了,这个要循序渐进,还得看资质。”
老头儿快步离去,只留下胡烦一个人。。
长夜漫漫,胡烦只能自己琢磨,可是无论怎么感觉,也感觉不到所谓的气,倒是又放了几个屁,然后没心没肺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