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下坠,眼前出现云雾,卢泽承的思维却很清晰。他忽然想起动漫《犬夜叉》里桔梗被巫女里陶复活的那集结尾,桔梗挣脱开犬夜叉的手掉下悬崖,坠入云雾中。可他是被毫无预兆的推下来的,卢泽承却奇怪自己并不害怕,因为是霍莲把他推下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对霍莲抱有信任,可能是因为她救了萧辛戊?以及卢泽承对霍莲来说有用处。应该是的,他如此劝说自己,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
等云雾逐渐被抛到背后,他看见下方是一幅正在打开的巨大的古代风俗画画卷,水墨画的河流流动,水墨画的总角孩童在奔跑玩耍,水墨画的柳条随风飘动,水墨画的商铺林立,市民车马在行走,水墨画的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就好像《清明上河图》活过来。他掉进了这幅画中。
他掉在了一座石桥上,抬头浅淡的白是天,厚重的白是云。他看看周遭,满眼只有灵动的黑白灰色,除了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的霍莲,她背上的那朵花,就像电影《辛德勒的名单》里满眼黑板中唯一一个有色彩的,穿红衣的小女孩。
霍莲带他在古代城市的街道上穿行,他们经过绸缎店,茶肆,小酒馆,客栈,铁器铺,大户人家的房子。一行无佩剑而劲装的男子在经过他们时明显显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又立刻收敛然后微微鞠躬表示尊敬,他们认识自己?或许只是对霍莲鞠躬?为什么不会对自己不一样的衣着感到好奇?
卢泽承看着这黑白的世界觉得有些熟悉。在经过一处转角时他突然慢下脚步,说:“附近有一家可以买到紫河车的药铺。”说完他就惊讶,太莫名其妙了,他就像被操纵了一般说出这句话。
“对,你还记得啊。”霍莲说着,并没有回头。她的声音透出苍凉,仿佛一只上千年的幽魂。卢泽承愣了一下,又连忙跟上她。
霍莲没有说话,他也不说话的跟着,好奇的打量身边的一切。有一个小女孩奔跑着撞到了他腿上,跌坐到地上哇哇大哭,卢泽承手足无措,霍莲手中却多了一个黑白色的拨浪鼓,她摇晃着递给小女孩,水墨色的小女孩破涕为笑拿着拨浪鼓跑开。
“这是洛阳,你作为南章易时生活的地方。南章易是武林门派谛青山在洛阳所设分部掌权者南镇疆的长子。”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在一条大街上,没有他想象的大街应该有的熙熙攘攘,人们挤在干净的道路两旁,整条街仿佛再为什么大人物的到来做夹道欢迎的准备。但道路两旁店铺的招牌和柱子上挂满白绸,难道是葬礼?卢泽承正在疑惑,前方传来敲锣打鼓声和唢呐声,他的视线从白绸上移开,为首的两个人举着双喜的长方形缀着精美边框大牌匾,卢泽承觉得把这个“囍”字换成“奠”字才恰当,因为是黑白。骏马戴着巨大的绸缎缠成的白花,最显眼的那匹白马上坐着个男子,胸前戴着白花,简单的水墨勾勒出的脸让卢泽承震惊,那个人的脸和他的一模一样。
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人们喜气洋洋,后面是一顶轿子,装饰繁华庄重,抬轿的人,丫鬟,傧相满脸喜色,四个小孩,两男两女穿着缀着花边穗子的衣服在轿子边轻盈的跳跃。道路上人声鼎沸起来,每一个人看上去都那么高兴。
哦,卢泽承想到这是一场婚礼,只是因为整个世界都是黑白色的所以他误以为是葬礼。好像没有人再能看见他们俩。送亲队伍正好停在他们面前,卢泽承看看霍莲,她看着庞大的队伍,表情捉摸不透,而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思绪已经飞远。他左顾右盼,向右是一座高大的门楼,凭着门楼他也可以想象里面是何等的深宅大院。
大门上有一个牌匾,写着三个字:谛青阁。
马背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翻身下马,他正准备走上前看个究竟,霍莲有些神色紧张而突兀的挡在他面前,“你看到这里就够了。”
眼前所有的墨色都碎裂,消散,世界一片白色。
“霍莲?”他在几乎眼盲的白色中试着叫她的名字。他睁开了眼,看到无影灯的灯光。
他站起来,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梦。在他想说什么之前,看见萧辛戊抬起带上那只银质手镯的手抓住了霍莲的手。霍莲看着手术台上的女生把她的手推开,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