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餐以后到第一节课之间是早自习的延伸，继续读书。谷燚会花上一半的时间来喝一杯牛奶。谷燚达不到全班第一漂亮，同班学生里达不到全校或全年级最有名，总成绩全班第一，不过这也不是她所追求的。她可以保证英语全班大部分时间第一，以及女生中个子最高，虽然她班上只有十个女生。
搅拌着牛奶听着肖恩·沃德的《Breathless》，杯盖是溅开的水面造型，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大本钟，喋血大教堂，作为梧声地标建筑的被名为“双鱼”的摩天轮，这些地标性建筑物被堆到一起，并遭受着飞机炮弹轰炸的图案印在杯身上。这是一个室友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看着前方的俊男美女，霍莲可能在做练习，卢泽承下巴靠在课桌上玩着手机，用耳机听歌，两人看上去挺和谐。他俩看上去一直很和谐。
但谷燚面无表情心情却不太好。手机歌曲随机播放到了猫头鹰之城的《TheSaltwaterRoom》，一直都很欢快的男女声对唱起来，“IfeelasifIwerehomesomenightswhenwecountalltheshiplights，”(我仿佛又回到家里，回到那些我们一起数船上灯的夜晚)。谷燚一直觉得这应该表达懊恼或者遗憾之情，男女分开了或者分离了之后怀念以前。不过，光回忆不再拥有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还唱的那么开心?
差不多了，她抬起课桌桌板，拿出糖罐，向牛奶里倒白糖。不知什么时候弄进罐里的水分把部分糖结成了一块，谷燚用勺子敲着，结果一大块糖滚进了杯里。
这下够甜了。
她取下耳机，准备跟霍莲说些什么。如果谷燚都对她置之不理，谁还会来管？
手刚抬起准备拍背霍莲却转过身来。她不是在做练习，在玩她爸送她的黑莓手机。几乎每个学生课桌上都会有一大堆书，是个好屏障。
“你下午没安排吧？正好今天周六，李颉昊要我们下午去唱歌。”
“没安排，在哪？”
“云之歌，没听说过，估计新开的，”学校外发生的很多事传到为一场考试而闭关的高中生耳中时都不算新鲜。霍莲敲着手机屏幕，她的指甲剪得干净整齐，只比《学生守则》里要求的那种长了一点点，涂着透明的护甲油。“我要是开家KTV就叫..霍之歌？火之歌？冰与火之歌？”霍莲觉得“冰与火”简直是她和谷燚两人性格的真实写照。
“霍比特人之歌？”谷燚带着试探的意味微微皱眉表达疑问。霍莲就是这样一姑娘，思维跳脱，整天乐呵呵的，似乎极少有让她不开心的事，她还很能把别人感染得和自己一样，和李颉昊简直是天生一对。
李颉昊说过无论和霍莲呆在一起多久都不会觉得腻，因为她总是能让人感到新鲜。什么分手后还做朋友不是没爱过就是还爱着，两人的观点高度一致，“那种大众的话能形容我们？”
“名字越起越长了，”霍莲说，眼睛骨碌一转，来了想法：“KTV挺赚钱的吧，你入股吗？等着坐地分红。那么就叫..谷歌？诶，不行，我记得城阳街有一家叫百度的..H&G？H&G！多高大上。”
“可那已经被你拿去做我们未来创办的服装品牌了。”谷燚继续跟着她的思维走，她并没有多想在未来创立服装品牌，不过有时候和霍莲说话就是这样，随便的不认真的也不用负责。
霍莲的脑袋里想法多着，至今为止她向谷燚提到过的她的梦想有成为超模，但只有一米六八，放弃了，还有什么去英国做一名舞台剧演员，成为好莱坞动作女星，成为建筑设计师，设计一个像哈尔的移动城堡一样的怪胎房子，买几座梧声的古建筑开发成旅游景点后靠卖门票赚钱，去迪拜做那些公主们的中国厨师，或者给迪拜王子养养他们的狮子，反正那边的男子可以娶四个妻子，她还准备说服其中某个王子把她也给收了。想到帆船酒店做服务员，到皇家加勒比游轮上做同声翻译，穿越时空嫁给年轻时的裘德·洛，想成为一个入殓师，还要弄个什么首席注册入殓师的身份，不久前还想去俄罗斯圣瓦西里大教堂里做住持，没错，她说的是“住持”，她说文化交流交流而已，做一段时间的住持了就走，免得引起宗教争端。
霍莲有些懊恼的“噢”了一声，突然眼前一亮，“我和你同桌合资吧，嘿，呆子，啊不行，还是H&G。”
顾轩刚抬头霍莲潇洒的一挥手：“没事，看你的书去吧。”
谷燚问：“什么时候到云之歌？”
“一点左右？随便你，李卿，刘妍，堇洛，勋宇都不会缺席，剩下的再联系。房间还没定好，也再联系。不过反正他们大一的今天放假，估计十二点就开始了。你到后就打电话给他们中的哪一个来接就可以了。”
“你不去？有什么活动吗？”谷燚习惯了对于朋友聚会等活动只问地点时间人物，只回答“好”或者“不”，剩下的细节就不考虑，因为她要是去只需跟着霍莲就行。
“今天我要去小姨妈家吃饭……”霍莲说时微微皱眉，嘴角又挤出个微笑。明显的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去的郁闷。“她家可不近，我订的衣服也到了，可以顺路拿就不麻烦人家店员送到家里，所以我下第三节课就走，下午到KTV碰面吧。”成绩那么好总是会受到优待，老师一定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请假。
“嗯，好。”
霍莲又草稿版的冒出了一堆杂乱无章的想法，谷燚的思维也被她带得飞到状元路之外，然后霍莲收势，转回去继续玩手机。
谷燚继续搅拌牛奶，想到她的那帮昂贵的富有价值的朋友。李卿是上一级级花，与刘妍是一对密友，苏堇洛……如果李卿是大明星，那苏堇洛就是她的助理，名字虽然娘了点，但是个实在的不属于阴柔的俊朗男生，他的右颌皮肤上有一道疤，霍莲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脸上就有了那一道疤，后来霍莲憋不住了问：“你是不是那么早就跑去整容了，这疤是开刀留下的？为什么左边没有？那边没整？”苏堇洛的回答特简单，就一个“嗯”字，不过反正是不用太追究的事，那影响不了他的英俊。学校里还总流传着苏堇洛不随爸妈去澳大利亚是为了陪李卿完成学业的传闻。
当然，李卿也可以有两个助理，一个负责公关一个负责拎包，这个拎包的就是杨启皓，梧声一中上届理科考试光荣榜上的常客，一个追了李卿整个高中结果混成她兄弟的，拿下眼镜三米外男女不分十米外人畜不分的……可怜的家伙。颜勋宇和李颉昊两人如影随形，虽然路绍的失踪导致三人帮队伍不齐，但还是那么引人注目。
至于霍莲和李颉昊当初那段外人看来童话般美好养眼实际上不深沉也不悲痛的恋爱，没什么伤害也没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曲折故事，结束后仍处于一个朋友圈，全无本应有的尴尬。
谷燚想到自己也曾喜欢李颉昊。但在她鼓起勇气前路绍鼓起了勇气。那天她看着作为众人之一的李颉昊，对路绍点了点头，从此告诫自己专心，别做个作梗之人。
打了上课铃，谷燚回到怎么跟霍莲说的问题上来。
“这几天你不住寝室，有人说你和卢泽承在漓河广场。”
不行，像教导处的中年大妈，霍莲最讨厌的事物中就有中年大妈的说教，但她一般在被说教时还是会拿出最起码的尊重，没翻白眼没顶嘴，只是靠同声翻译来打发时间。因为行为自由化等问题霍莲被说教的机会不少，幸好家里没有中年大妈的说教。霍莲爸妈也离婚了，两个野心勃勃的人眼里都是事业，离婚原因也是各自事业的利益冲突，都没有待在梧声。所以霍莲也是一个独居者，但和谷燚不同的是至少她还有几家亲戚在梧声。霍莲的爸妈很关心她，每个月打到卡上的生活费令人咋舌得跟攀比似的，他们很关注她的学习生活感情问题朋友关系，毕竟有这么一个值得向人炫耀的女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且霍莲在父母那儿乖巧活泼，有些小脾气也只是撒娇。
“你和新来的卢泽承交往太过密切，那些女生在议论。”
不行，那都是废话，霍莲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女生的言论？她俩都很欣赏泰勒·斯威夫特，漂亮，创作型才女，年少有为还个子高。但那么多人黑她，其中大部分是她男友换的太多，以及纯粹的完美招人嫉妒。要是泰勒哪天有了个靠谱稳定的男友估计“黑霉”的实力可以壮大到数量上超越美国国防部雇员。“讨厌她”的潜台词就是“她不配”，并不了解她却仿佛洞悉了她的一切缺点权衡过她的一切优缺点然后说“讨厌”，其实是讨厌她所得到的一切。更何况霍莲还不是男友换得多，而是那些自作多情的男生多。但她一直信奉一句话：“狮子不会因为狗吠而回头。”
“快高考，不要分心。”
自然不行。不怎么搞学习的谷燚基本上没立场规劝别人，而且霍莲的成绩也不需要着急。高二文理分科大批女生都奔向了文科阵营，本来女生学理科就不太占优势，但霍莲可是每次月考作为理科前二十名登榜贴照片活跃面孔，而且即使她没考上想去的大学，出国留学还是直接去爸爸或者妈妈的公司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虽然不是因为刚才《TheSaltwaterRoom》的那句歌词，但谷燚确实有一些懊恼，然后，又没那么为霍莲的前途担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