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马文博周末到,实际上,周五一大早他就赶到了医院。妈妈正在休息,没醒来,我们怕打扰到她,便走出病房。
母亲最近很嗜睡,仿佛是要把以前起早贪黑的日子都弥补回来。但我知道,她起的晚是因为夜晚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根本无法入眠。她还假意说自己去厕所,出来的时候还故意叨咕给我听:“最近上厕所的时间怎么越来越长?”这个傻女人。
我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了烟盒,就自觉的领着他朝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倚着墙,低头,点燃烟,开始细细地品尝说:“路上一直开车,没抽上。”
我好奇道:“一直开?这么早到,也没休息一下?”
“嗯。”
我说:“你不用这样着急的,我妈说你周末到就可以了。”
他不再说话,眼睛看着楼梯的方向,继续抽着烟。应该是怕烟雾熏到我,也不再看我。而我却看着他,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我很爱他,爱他爱到我可以放弃自己。但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谈感情,母亲的事,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我必须活成让母亲放心的模样,哪怕这一切的模样都是假象,哪怕为了这假象我要放弃他,我也可以。
妈妈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上午九点钟,她把马文博单独留下,打发我去楼下给他买早餐,我照做,真不知道妈妈到底想和马文博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来医院看妈妈的陆风,便一起上了楼。电梯向上行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陆风说:“马文博来了,正在楼上,嗯,我和你说过他吧,嗯,他现在是我的……前男友了。”
“嗯,我知道,我看出来你们分手了。”
“……好吧,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你稚嫩的面庞下藏了一颗洞察世事、老气横秋的心灵。”我接着说:“不过我还没告诉我妈我俩分手的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陪我一起演下去?”
话音刚落,电梯也到了母亲所在病房的楼层,陆风替我挡住打开的电梯门,示意我先行,他总是如此绅士,与此同时,温暖地笑着对我说:“好,答应你。”
到达病房时,母亲正在和马文博说说笑笑,好像完全忘记了病痛的折磨,这样也好。可是当我听到谈话内容的时候,就不好了。
马文博说:“她当时一把抱住我,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想,怎么办,不会要霸王硬上弓吧,哈哈哈哈哈!”
妈妈也不偏袒我,和他一起损我:“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比较生猛。”
就连陆风听到了这评价,也小声吐槽,说:“没想到你还挺主动的啊……”
“马文博!你胡说什么,谁抱你了?”我推开门大声呵斥道。
马文博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装作很窘迫的样子说:“阿姨想听听你是怎么主动追求我的,我这才讲得。”
看着他一副“三从四德”的嘴脸,就气儿不打一出来,我喊道:“谁主动追求你了,你别臭不要你的老脸,为老不尊!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外说啊?”
马文博却也不回我,转身和我妈说:“阿姨,你看看,她总是嫌我老!”
我一把从我妈身边把他拽走,说:“别阿姨阿姨的叫,你多大岁数心里没点数吗!”
“阿姨……”
“好啦好啦,我让他告诉我的,再说了,你那点丑事,敢做还不敢和别人说啦!这是什么道理!”妈妈替他辩解道。
我无语,仅仅一个上午,妈妈完全是和他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将求助的目光投给了陆风。
陆风像是接收到一般,朝着马文博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做出要握手的姿态,嘴里同步着说:“你好,陆风。”
马文博本来笑意盎然的脸上,明显怔住了一下,随后也赶紧伸出自己的右手,与陆风握手,并微笑着说:“你好,马文博。”
这个招呼本来是为了化解马文博揭我短的尴尬,却感觉他们两个之间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新尴尬。想想也是,陆风把我当做朋友,要是我的好朋友被人抛弃了,我也会很生气的。看着他们两个微妙的气氛,我连忙上前打破僵局。
“好啦好啦,这就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我松开他们两个紧握的手,冲着马文博说:“你一会儿和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他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敷衍道,随之又对陆风说:“我妈妈先拜托你照顾了。”
“好,放心吧。”陆风应允道。
出了医院,才想起,我下楼给马文博买的早餐,他还没吃。一想起,他空着肚子,大清早就到了,我有些于心不忍,我便对他说:“要不先吃个饭吧,不着急的。”
他摇摇头说:“还是先去你说的地方吧,我吃过东西才出家门的,现在还不饿。”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那顿早饭,就是他的妻子做的吧,想到这里,我又有些难为情:“你来这,她没事吧……”
一开始他还露出疑惑的表情,刚想问“她”指的是谁,又好似明白一般,说:“我们,最近商量好的,婚礼之前先不生活在一起。”
“啊。”
我没再继续说话,因为我感觉我刚才不应该那么问,很唐突,很不利落。
他看出了我的窘迫,接着说:“啊!对了,你说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我恍然大悟道:“啊!先回家吧,我想取点东西。”
“好!”
“再然后,去婚纱店。”
“婚纱店?”
“嗯……咱们两个去拍张婚纱照吧,了却我妈一个心愿,她说想看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嗯,你放心,这张照片不会外流。要是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就陪我挑个婚纱,走个过场也行……”
“我愿意,没问题。”
……
我看着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看,这个处处迁就我,屡屡维护我,每每对我说愿意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怎么搞的,他就再也不属于我了呢?我低下头,心想,与其说了却我妈的心愿,不如说是了却我自己的心愿。有了这张婚纱照,我不至于说,这段感情,我最终连张和影都没有。我总要,证明它存在过啊,而我的心思又什么时候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马文博。”
“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