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泪中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感情,但是,当眼泪与恳求结合在一起时,只能催生出懦弱,以及他人的无限同情和感动。李乘风就这样被打动了。
“先说来听听,若能帮忙,一定替你们除害!”李乘风的话斩钉截铁,个人的英雄形象也更加鲜明了,至少在村民们的眼中是这样的。
老方叔喜出望外。“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两处村落,一处位于峡谷中,叫崖洞村;另一处位于东边的高地之上,叫做红山寨。年前来了一群野鸡族人,他们住进红山寨以后,就联合寨子里原有的党项人,将我们这些汉人都赶了出来。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在崖洞村重新住下了。”
老方叔顿了一下,擦擦眼泪。“可是,最近这几个月,我们村里隔三差五就死人。最可恨的,尸身还不能完整。”老方叔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又流了许多煽情的眼泪下来。
“尸身都被砍去了手脚,运到寨子里去了,那里面肯定有吃人的妖怪!”方虎在老方叔的身后,抢了一句,神情甚是恐惧。这个方虎,先前被李乘风那样蹂躏,居然还能活动,的确是一位皮肉结实的好小伙子。
“这么邪门?你们可以报官的嘛。”李乘风听完,心中也是不由自主地掂量了一下。虽然李乘风心存感动,但是这么惊险的挑战,已经远远超出了李乘风的预期,有些犹豫也属正常反应。
“当官的也不想得罪党项人,所以这事……”老方叔欲言又止,继续抹泪。
郭景义听了老方叔的诉苦,内心很平静,更是很不在乎的样子。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在人生经验方面,很显然,李乘风要逊色于郭景义。
“这种小事,你们不说,我们也会主动帮忙的,我看思移一个人过去就能将寨子夺回来。”郭景义果断抢话,慎重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还用挑逗的眼神俏皮地盯了一下李乘风。
李乘风的心里暗暗叫苦,跟了这么一个掌柜的,时刻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没办法,李乘风也只得装作信心百倍地答应了。走一步看一步呗,若天真的塌下来了,反正都有郭景义顶着。
“哎呀,太好了,二位大侠若能替我们做主,我们一定一辈子都记着二位的大恩大德。”村民们一拥而上,将郭景义、李乘风围在了中间。
准确来说,应该是郭景义假扮的温乞和李乘风假扮的思移,被村民们围在了中间。
李乘风假装是大虫族的思移,虽有一些骗人的成分,但并不拿这样的假身份骗人、骗钱,所以就无关道德问题。而李乘风既然答应了村民们的恳求,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承诺。男子汉大丈夫,一旦许下承诺,就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才是事关道德的问题。李乘风可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好吧,如果大家能够全力协助我,听我指挥,我们即刻就去夺回寨子。”李乘风用眼睛的余光扫过郭景义的老脸,不用正眼瞧他,却把目光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盯在村民们的脸上。
村民们在李乘风的目光注视下,一一点头。
“确定都听我指挥?”李乘风再一次确认村民们的态度。
“听!”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郭景义和李乘风在村民们的带领下,即刻启程。
一路上,李乘风围着老方叔,问东问西,将红山寨的情况问了一个底朝天。原来占领红山寨的野鸡族不到五十人,再加上寨中原有的五十多个党项人,总共大约一百人。这个野鸡族的首领叫做磨遇,是个力大无穷的莽夫。
而反观崖洞村,加上老弱病残,人数达三百多人。若不是这些村民老实淳朴、历来顺受,早就跟这些党项人打得头破血流了。没办法,在宋初的西北地区,人善被人欺是常态。
老方叔和村民们住的地方,处在一条大峡谷中,地面上没有任何建筑,只在峡谷的峭壁之上凿洞为屋。当李乘风骑马穿过时,洞屋内闪动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老方叔则带着方虎等人,挨家挨户敲门,报告着救星来临的喜讯。一时间,李乘风的身边就聚拢了近两百人。
李乘风很满意,转身将老方叔叫到身边。“老方叔,方茗、方晖二人兄弟怎么没来?还有今天被我打伤的那几位呢?”
老方叔只得苦笑一声。“除了方虎还能走路外,其他人都在家里爬着呢。”
“这可不行,这么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少了他们。烦请老方叔您废废口舌,务必将这些兄弟一起请来。”李乘风的话很严肃,老方叔只得抓紧落实去了。
顺着峡谷往东走到尽头,瞬间面对着一大片南北走向的平坦沙地。背后还是峡谷、丛林,眼前数米就是沙地,地貌变化之大,令人咂舌。无论是长河九万,还是太华五千,估计都难以与这么突兀的地貌变化相媲美。
空地再往东,陡然出现一处高地,土色呈现出暗暗的红色。高地之上依托着地形建有一座村寨,这就是红山寨。两堵泥土夯实的围墙挡在眼前,围墙中间,一条小径循着陡坡径直通向狭窄的寨门,寨门后面还建有瓮城。这样险要的寨子,易守难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原来红山寨是这样的。”李乘风看着眼前的寨子,皱了眉头。这样的地形,就算人数再多,也很难攻破寨门。
“怎么样?是不是怕了?”郭景义勒住马头,向李乘风征求意见。
李乘风没有回话,转身看向背后。不远处,二十多个健壮的村民分别架着方茗、方晖等受伤的村民赶到了。
“老方叔,再请你挑选几件最好武器给他们,让他们到围墙那边叫阵去。”李乘风指了指受伤的村民,要老方叔继续照办。
让受伤的村民去叫阵?老方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茗、方晖等人更是不敢相信,严重怀疑这是李乘风的报复行为。
“你们若不听我命令,我可就不管了。”李乘风直接拿散伙作威胁。
没办法,村民们之前答应听话在先,此刻都准备到这种程度,更没理由退回来的。更何况,红山寨里已经察觉到下面的情况,现在想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受伤的方茗、方晖等人只得硬着头皮,勉强上阵。
为了让这些受伤的村民安心,李乘风吩咐他们可以临机投降保命,又教了他们一招异常无聊的“掏裆式”——即伸手抓向对方的大腿根部要害。
背后的更多的村民们看不清楚缘由,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乘风全然不顾,不慌不忙,又取下大虫族送的宝刀,递给方虎,也在方虎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方虎听完,将脑袋点得像个啄米的小鸡仔。只见方虎站到围墙上,举起手中宝刀,对着寨门,操起胡语就骂起来了。
“对面的杂种们,你们认得这把刀吗?大虫族的温乞、思移大爷在此,尔等鼠辈快快出来受死……”方虎缓了一口气,继续叫阵。
“思移大爷说了,若你们出来给他磕一百个响头,并从他胯下钻过去,就赐你们一个全尸……”
方虎这一顿叫骂,果然奏效。尤其是方虎手中的宝刀,简直就似磁铁石一般,瞬间吸引了寨子里的野鸡族人。
寨门随之打开,一位手持长锤的壮汉骑马闪出,带着一帮手下就冲了下来。这壮汉就是磨遇。
接下来的情况,大跌众人的眼睛。方虎扔了宝刀,撒腿就跑。跟着叫阵的受伤的村民们走不了路,一个个都爬地上投降了。
磨遇背后的手下们不由分说,上前擒了投降的村民。
李乘风背后的二百村民们,都不由分说地溃败了。而郭景义也不知去向,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磨遇冲下陡坡,势如破竹,简直要得意忘形了。马终于能够走在平地上,磨遇胯下夹紧,开始全力、快速冲向李乘风。“大虫族的温乞、思移在哪!”
“你爷爷在此!”李乘风大吼,将铁棍扛在肩头,勒紧了马缰绳,站立不动。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磨遇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李乘风。
可是,就来距离李乘风不到二十米的时候,李乘风平静的脸上却突然露出惊骇之色,左手直指磨遇背后。
“后面!后面!后面!”李乘风将这个词用党项语连续说了三遍。能够说三遍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背后?背后有什么?冲锋中的磨遇听得清晰,本能地、目中无人地回首看向背后。显然,磨遇开小差了。
二十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处于回眸状态的磨遇已经冲到距离李乘风不足两米的地方。
“好机会!”李乘风奋起浑身的力气,抡出手中的铁棍。
“咔嚓!”铁棍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后,棍端落在磨遇的脑壳上,深深陷入进去。
磨遇翻身滚落马下,面露狰狞,伸出抽搐的手指向李乘风。“你,无耻……”
李乘风可不管磨遇说什么,将手中铁棍捣向磨遇的臭嘴。在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定后,磨遇的门牙粉碎性地折损了。
磨遇死了,就这样死了,死得很突兀,完完全全出乎大家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