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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第十七 悲鸣饮露 下

明亮的剑光有种无法言说的美,让我再也挪不开眼睛,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道剑光。

然而它偏偏又太耀眼了,让人无法直视,简直都无法睁开眼,不敢睁开眼。

这样的剑光大概任谁也无法阻拦吧,或许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们才能发现自己早已中剑,才能体悟到一剑的风情。

我如释重负,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一声闷哼惊醒了我。而就在这一刻,剑光黯淡。如同流星划过天空,转瞬即逝的光芒留不下丝毫痕迹。

绿油油的鬼火越来越旺盛,照得我们的脸也鬼气森森的。小鱼师姐咳出一口血,还强撑着施展法术,可惜却是徒劳。鬼火缓慢却很稳定,小鱼师姐的火焰倔强地阻挡着却拦不住它蔓延的脚步。一点点吞噬,小鱼师姐的火就像一条小鱼被大鱼吞吃;一点点蔓延,就如同墨水染黑了水池;而最可怕的还是燃烧的本相——一团火焰竟能将另一团火焰燃烧!

小鱼师姐再也支撑不住,吐血昏阙了。白师姐将她抱住也在苦苦支撑,缕缕的雾气在她身旁出现,顺着淡淡的风飘荡着。然而在这鬼火肆虐之下,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发簪小剑在鬼火之中定住了,就像是陷进了沼泽一样,进退不得。当然,这也许还意味着还丹先生正与长发黑衣人比拼内息神气,可现在却是落尽下风。

这是一个圈套!白师姐她们的确找出了黑衣人的破绽,可这个破绽偏偏是个陷阱。长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那般做派至少有一半是假的——他的同伴也能出手斗法。

两个黑衣人配合起来,法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人互相补益,顿时破绽全无。假如仅仅是一把鬼火,小鱼师姐绝对不会毫无招架之力,可偏偏鬼火上泛着黑气。至于还丹先生的剑光,在黑气和鬼火中再也显现不出威力。

鬼火在我们身前停住了,虽然偶尔爆裂却也溅不到我们身上。前辈很平静,可是长袖却在轻轻颤动。袖中的“见越入道”应该是被收回了,可“坛城”的神通是不是还在呢?

好在重伤的黑衣人伤势没那么快恢复。只是现在谁也没有喘息的机会了,所有人都在施展法力,谁也不敢放松片刻。当然,除了我这个普通人。在许多故事里,这都是天赐良机。然而故事毕竟都是故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恨自己的无能而又无能为力。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凝固成石雕,凝固成图画。我害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害怕平衡打破的瞬间便是败亡的开始。可我更害怕僵持的继续,因为下一刻或者下下刻,会发生我不想看到的画面。

左师弟已经负伤好几次,田师兄也已经不支,小鱼师姐昏迷不醒,白师姐也只是勉强支撑着。这场斗法,我们其实都已经无能为力。

我们本不该寄希望于还丹先生,因为他本不必在此苦斗。他如果想逃走,两个黑衣人根本阻挡不了。可他偏偏没有逃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黑衣人没有对我们下死手了,我们活着才能逼迫还丹先生,先生若死,我们自然也就难逃一死。

那些值守的前辈高人怎么还不回来?那些平日里怎么都甩脱不了的师兄师姐都去哪儿了?先前眼中的麻烦现在全成了救命稻草。我在祈求着,不管是谁,你们快回来。你们上当了!

发簪小剑光芒越来越黯淡,朗照的月光再也无法在剑锋上闪烁,鬼火则越来越旺盛了……

等等,月光?我抬头看向天空——原来早就可以看到天空了!

因为阵法的缘故,我们数次陷入了近乎幻境的境地。可事实上,几次相斗,阵法也告破几次,现在黑衣人更是无力维持阵法运转。要知道,这里可是闹市,是终风县城繁华区的十字路口!

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我仿佛看到了前辈们正乘着风架着云赶来。

黑衣人的面巾面罩之下,脸色应该不会太好看吧。这种斗法看似平和,实际却最是凶险。除非双方同时罢手,否则只能继续耗下去,直到神气耗尽,那时候生死祸福就难以预料了。

发簪已经无法维持剑形,虽说它本就是剑的形状。鬼火和黑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凶猛,虽然依旧来势汹汹,但感觉其中像是少了一股底气。

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点,按道理这样远的距离我是不可能看清的,但现在我偏偏看清了。黑点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眨眼的工夫黑点就成了黑珠子、黑猫、黑猴子。当他在一根电线杆上借力跳跃,而后从红绿灯上越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原来是个黑衣人。

“快走!”这人尚在半空就已经开始大喊。“我跟一个和尚斗了几个回合,差点走不脱。还好遇上了‘二刀传’。”

“动手,先除掉这位还丹先生!”长发黑衣人急忙说。

不得不说来人反应很快,身形刚一落地就像弹簧一样朝我们电射而来。

三对一,先生再也没有办法了。可就在这一刻,我感到身体一阵凉意。黑衣人僵住了,然后缓缓后退。

“‘二刀传’,您为何要阻拦我们?他们都是布武天下的阻碍。”

一个少年缓缓走来,沉稳得像个老人。“你们已经暴露了,因为你们的愚蠢行为,我也暴露了。所以我只好跟传说中的刀神约定,要与他的孙子一战。”

“二刀传阁下!”黑衣人惶恐不安。

“我已经领悟了真武的奥义,从今后我不是二刀传,而是一刀传的圣者。现在收手吧。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简直是玷污武士的荣光。”少年平静地说。

“阁下,我们不是武士,而且是……”

少年一脸厌恶的表情。“行了。你们是前辈。我只是在表明态度,而无法做出任何裁决。武士的荣誉在刀锋上,我会用我的刀证明一切。你们走吧,我还有话要对各位前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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