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自甘堕落!到学校读书连课都不上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熊佳终于跟我说明了昨晚的一切。这是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故事。昨晚回寝室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女同学,当然是素未谋面的女同学。女同学很漂亮,一个人蹲在“李四光”旁边哭泣,而熊佳恰好路过。于是熊佳上前询问,女同学抱着他哭泣。等哭够了,居然说不愿意回女寝,想到熊佳租住的地方休息。
原来合着是我的错——我跟熊佳合宿,坏了他的好事。不过他的话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可他偏偏把我能想到的细节都圆过去了。不愿回宿舍,也许是跟室友发生了矛盾。知道熊佳是租房住的,也许是因为下自习从那边走的全是租房的学生。最关键的是他长了一副招女孩儿的脸,也许这就够了。
再然后,熊佳安慰她说了很多话;再然后,熊佳陪着她走了许多路。
我似乎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果,所以打断了他的回忆:“所以你被抢劫了?你是不是傻,典型的仙人跳啊!丢了多少钱?跟你爸说了没?报警了吗?”
“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后来那女孩儿还是不愿意回宿舍,我们就去网吧开了间房……”
“开房!还在网吧,你真是堕落了。”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网吧单间比大厅好得多,那间网吧通宵一人六块,乌烟瘴气的;单间二十,不仅清净还有床。我玩了把单机魔兽争霸就回了。”
原来什么都没发生,思想龌龊的居然是我。“那怎么连课都不不去上了?”
熊佳抓着头发说:“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去教室。”
我打趣道:“歌德说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你这是发情期到了。”
他似乎是有些害羞,我说:“行了,早自习赶不上了咱们先躺着。等会儿再起来吃东西上课,毕竟在终风读书也是努力过的,别松劲儿。那个女孩儿有缘分总会遇上,实在不行哥帮你去找,哥现在是终风的名人。”
我的确是名人,流言蜚语的中心,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而且近来与惊梦走得太近也引起了别人注意。熊佳总算是正常了一点,我算是白担心一场。学生总是渴睡的,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昨晚也没睡多长时间,可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起了夏宜文,那不时传来的信纸,或许说是笔友没几人会相信。想起了惊梦,原来是这个开窍,这些事年龄到了自然会明白一些,何况学校还发了健康教育的教材。想起了让我帮忙充电的同学,想起了自己……
没上早自习果然招来了老师的训诫。我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和老师,心里一阵难受。但是嘴上的瞎话却是张口就来——室友似乎是生病了,我照顾了一早上,刚才把他送进教室后就来上课了。
这应该不是谎言,好像就只从惊梦那里学了这么一手。我觉得这段话全是漏洞,可老师偏偏是信了。然而老师并不是相信我,他相信的是惊梦。惊梦似乎跟那些老师说我曾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果然,话题很奇怪地转到了惊梦身上。老师问我惊梦的身体是不是不好,高考是场持久战,现在太拼身体垮掉了得不偿失。我只得顺着老师的意思往下说。
你要向惊梦学习,然后老师就让我回了自己座位。
之后一连几天我都没遇上惊梦,熊佳也没遇上那个女孩。仍旧是每天给同学帮忙充电,即便想拒绝也说不出口。我没想到自己自制力会这么差,竟然跟中毒似的。
那些文字很丑恶,可是忍不住;那些视频很肮脏,可是忍不住;每次点开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可还是忍不住。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消磨意气了,即使拿着课本,眼前都会飘过那些文字和画面。
一时的痛快和放纵与长久的后悔和自责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我准备去寻惊梦。
意外的是,笑丘居然也来找惊梦,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可已经不碍事了,这让我很惊讶,他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强,从重伤到现在,这才几天。
笑丘怒气冲冲地拦住了惊梦,质问说:“让我教徒弟我答应了,你为什么要害他?”
惊梦辩解道:“是他自己自制力不行,怨得了谁。外物纷杂,更应坚守本心。贪官落马错在别人有钱么?罪犯侮辱女性难道还要怪别人长得漂亮?”
笑丘一时气结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愤怒地说:“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你引他堕落,错不在他而在你。反正你得对他负责。”
笑丘生气的模样有些惹人发笑,也许是显得单纯,所以很容易就让人生出亲近的心思。
惊梦笑了笑:“佛道善降龙伏虎的神通,这小子白虎巍然不动,想降服都无从下手,所以才多此一举。七情六欲都是修行的障碍,有几人是真性情?七情钓玉龙,先失再得,善莫大焉。”
笑丘上下打量着我,还绕着我看了两三圈,最后才对惊梦说:“东流也是这个意思?”
惊梦回答:“东流也是这个意思。”
笑丘说:“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你们的修行我也不明白,但习武也是内外兼修,不管是炼形还是炼神,总是精气神三者不离。这才几天,他就形容枯槁,精神萎靡。可别到时候入不了门,反而责怪我。”
惊梦轻飘飘地说:“放心。他的机缘到了,这么长时间你竟没看出来?再过两天就知道了。”
笑丘没有多说。我倒是想问惊梦一些问题,却被笑丘一把拉住。
惊梦也没有多做停留,径自离开了,应该是去了教室。
笑丘拉着我走了好远才叮嘱说:“惊梦鬼得很,亦正亦邪的,你得多长个心眼儿。那些东西不要再看了,你爱读书不妨多读些书,转移注意力。”
我连连答应。笑丘却还不放心,叮嘱道:“恰好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时候,有时候是难免的,但千万不能沉迷。刮骨钢刀杀人无形!”
他这么严肃我当然也不能敷衍。他的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只是怎么笑丘都知道这些了,难道我就没有一点隐私?不过他们不是普通人,总有法子知道一些秘密,何况根本没必要偷窥。
笑丘还想跟我说些什么,最后却忍住了。只是说:“我还有事,伤也没痊愈,帮不了你。你得对自己负责。”
我答应了。他高高跃起,跳上了一棵柳树,再一跃就上了围墙,然后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