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禅?
三生心口猛然一抽,寻思道,这厮不是随芊芊一齐回到妖村去了吗?为何如今会停留在此?
啊,是了!
待它细细观察过后,才终于辨清,原来眼前这个杀意高炽的身影不过只是寒禅的一记分身而已。它揣摸着,定是这厮看不惯“七羞”的作为,才特意驱使分身留下来取他们的狗命。又想,这种一旦闻到血腥味就无法善罢干休的作风,也的确像他。看来这回“七羞”是在劫难逃了。
思忖之际,猛然一阵燹燹之风撩拔千境,刹那就吹散了三生留下的那团烟云,露出的七名修者各个深呛浅咳,姿态不齐,场面一时好不狼狈。
三生心下突然一噎,寻思道,虽然以这厮的实力要斩杀“七羞”也不过瞬眼之事,可是借着这团迷雾行凶,岂非更快更省事吗?何必非要等敌人都将他的脸认清楚后,再大开杀戒?要人家的命,还要人家认住他,这种对于杀戮和狂热执着还真是令人费解啊!
得以重见天日,七修颇感大快,各自环了一环,七嘴八舌起来:“咳咳!中计了,原来这只是寻常烟雾而已。”
“不好!那只蛤蟆不见了!”
“咦?那丫头怎么变成了个男人?”
七修抬脸望去,同时看着了不远外赫然站立的凌天身躯。突然其中一人传来一记饱掺恐惧的愕声:“不好!此人身着‘刍道祭武’甲,莫非是寒禅?”
“不……不会吧!”一记哆嗦之言随之战战而来,满携慌乱:“他……他不是被压在山底吗?怎么可能在此现身?”
“嘘,死人们,你们的话太多了!”焰火一般的烈灼之瞳仅仅瞪视七修一记,竟然就吓得他们通身麻弊,不敢动弹。
气氛一时冰走万境,诡风簌来,吹响了一曲让人五感俱麻的沉重杀曲。
七名修者面面相觑一记,欲逃,欲求,欲生还,却竟无一人敢直接与这位王者对话。就连临死前的一记乞言都不敢脱口,可想他们已经惧怕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对手无话,寒禅亦只好主动表态,挥袖之间,燹风再掠,炎炎之势顿然覆灭一切可见的生气,四境之内死亡气息愈发浓烈。“人之所以痛苦,是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见你们痛苦若斯,本尊又于心何忍?”握拳,怒颜,狂躁,开杀,“送各位最后一梦,散了吧!”
杀声才甫,天外七修便一齐坠入了一片无涯无境的幻境之内。
七修恍然过神来,立马环观四周,才发现这片境内除了昏暗无边的疆域外,既无天,亦无临界,只有脚下一块方圆,遥遥没有尽头。
此时其中一人冷声喝道:“这是寒禅的名招‘见即所得’,大家快扔下自己手头的兵器,结界入定,以免我们受阵迷惑,自相残杀!”
众人听见这话,吓得连忙掷下手中佩剑,各自持手化界,却偏在此时,一道伶俐的女子身影竟匆匆从他们面前逃过,身上还携着一阵让人垂涎不已的果香。
其中定力最差的那一人率先解开结界,狂追那记身影而去:“臭丫头,快交出蟠龙果来,别跑!别跑!”
那记女子人影一边欢跑着,还一面格格笑道:“嘻嘻,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我是这个幻境的破绽,谁若是能得到我手里的蟠龙果,就能成功逃脱,七个只能选一个,你们自己商定吧!”
七修中最年长和那一位已然辨出这不过只是幻觉的一部分,但无奈的是,他刚想开口提醒身后一众,腹背之间竟然遭受五刃齐刺,悲凉的最后一眼,照入眼中的竟是昔日同修执剑相杀的惨况。匆匆阖眼,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人世为何,人世便匆匆离去。
再即不过茶盏功夫,一个接着一个的,六名修者便先后倒地身亡,而剩余的那一位,最终也死在了精疲力竭之下,死状骨如枯节,面如灰色,好不可怖。
一阵燹风掠过,世间再无天外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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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面前这七具明明纹丝未动却死相可怖的尸体,三生极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来:“又是这么无聊的杀戮手法。”
原来所谓的“见即所得”,正是先将入境之人的恐惧逼到极致后,再利用死者本身幻想出来的死法、死相投射到现实的邪招,寒禅布下此术后,只需站在遥遥远处,便可默默欣赏到敌人被自身恐惧杀死的场景,简直是以逸待劳,既干净又方便。他曾说他惯用此招,是因为不想让卑贱的血玷污他的战袍,但在三生眼里……他大概只是懒得洗手吧?
尔时寒禅双手一背,只管狂霸道来:“你敢评论本尊的招式,是想和他们共赴黄泉吗?”
三生默默的瞪了他一记,又说道:“你分明都已经离开了,却仍然执意派个分身回来料理他们,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寒禅却冷声一笑,言道:“本尊从不否认自己的残忍,但你也要肯定本尊的仁心。这七人心基不正却要修道,将来若有大成,指不定还会为祸多少无辜之人,本尊今日对他们残忍,便是对天下人仁慈。”
三生彻底无言以对。转下兀自寻思,枉这厮受困在此几千年,时至如今,这善用满口歪理来掩饰自身嗜杀心性的坏习惯却是半点没改,真不愧世人对他的评价——最接近魔的神!
“蛤蟆,”就在三生走神之际,又听寒禅说道:“本尊既已办完善事,就此一别,他日再会了。”
三生这才醒来,连忙叫住了他:“且慢!”
寒禅毫不客气的睨了他一眼,“你还有话要说?”
三生且道来:“希望下回再见你时,那呆子还能活着。”
双手一背,缓缓流逝的金色身影却只留下一句:“这一点,本尊可不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