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长老心中猝然一凉,以为又是那偃妖冲自己发来的攻击,便兀自心道,只怕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哪知待他细睛一看,竟发现那道火色妖元其实是由芊芊发出的,当下他因为将要着地,倒也顾不得心中的那点疑惑了,正想强运妖元护身,免得重重的摔跌在地上时,那道妖元却径自缠绕到他的身上,并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他即觉全身一暖,随后“砰”的一下仰面坠入尘中,声音固然摔得结实,可身子却半点也没感觉到疼痛。
原是芊芊看形势已经来不及了,怕错过救人的时机,便就在危急关头调提妖元使出了召灵术,召唤出四下的火灵,这才勉强赶在教习长老坠落之前将他护住。见他终于免于一难,芊芊心下喜不自胜,又借着瞬身步伐飞快的来至他脚边,随后蹲下,将他的后背扶起,看见他虽然脸色惨白嘴角带血,但好在性命无忧,胸中的那点担忧才总算有了着落。
其时教习长老抬眼觑了她一记,脸上神情依旧冷靡,轩眉稍凛,只问道:“你又逃狱了?”
芊芊吓的脸色一黄,摇了摇头,连忙否认:“不是,我方才还和狱吏大哥一起避难呢,事出有因,我才暂时离开他的。”
教习长老看她说得辞藻恳切,便也就相信了她,转念又想,她说的事出有因,应该就是指她特意冒死前来搭救自己吧。点了点头后,他又说道:“姑且信你一回,但眼下战火纷乱,你跑出来做什么?为何不随狱吏躲好?”
芊芊睁大一双杏眸机敏的朝四下环了环,十分谨慎的说道:“确实有些危险,据我观察,那个吹笛子的妖应该就在这附近,若是让他发现我们,那就遭了。长老,我扶你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躲到安全点的地方去吧。”
直到她说了这话,教习长老才猛然想起原来自己还正呆在她的怀中,心道,怪不得他觉身下又软又热乎,明明受了重伤,身上却反倒觉得无比舒畅,原来是……是什么,他倒一时也想不明白了。蓦地害羞起来,他忙伸出双手撑在地上,把身子坐得直直的,使身子抽离开她的怀抱,尔后才朝她探去一眼,说道:“咳,嗯,有道理。”
芊芊半点没觉察出他的异常,率先将身站起,随即便折下腰身,自然而然的将手斜插入他的腋下,想要将他扶起。教习长老又抬眼看了她一记,心中一时又不知生出了多少暖意,只可惜他才欲借力起身,三丈开外,一记寒声便径直的朝他们索命而来:“二位想去哪里?”
恶战方休,又身受重创,正是体虚内空之时,教习长老自知已无制敌之力,转脸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芊芊,他惟在心里难过的想到,若今日真是他的死期,他自然无话可说,却可怜这丫头被平白无故的被卷进来。匆匆站起身来,他忙向后探去一眼,正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物竟然能把他给逼到这山穷水尽的份上,哪知两相猛照,他的脸上登时就是一记猝不及防的惊愕,再来便是一场嗫嚅相语:“……恶偃泣?……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这位叫恶偃泣的偃妖正是当时战翎一族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一位,也是发动偃妖叛变的领导者之一,只是他当年早已战死,不知是何原因今日居然又复活了过来。
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教习长老又将三丈余外的那妖来来回回的扫量了一眼,这才辨清,虽然此人的音容外貌与千年前战死时的模样并无二般区别,只不过眼下的他双目呆滞,表情僵硬,脸色有如尘土一般灰蔼,甚至在他的左胸膛处还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那位置正好是心房,细细一探,才发现里头竟然空空如也。
教习长老心下猛烈一颤,开始设想,什么人能在没有心脏的状态下仍能正常活动,还有他那有如土色的脸孔也委实教人不安。难道说是谁用了复生的邪术,将他的魂元从另一个世界给召唤到此,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袭村还是屠村?难道又是魔族之人所为?
他正思忖如海之际,在旁的芊芊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轻拽了拽他的袍袖后,怯怯的问道:“这人的模样简就像个死人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长老认得他吗?”
教习长老才欲答她,恶偃泣却插了句话进来:“小丫头胆量不差,根基也很好,收你做我的器奴正好合适。”说这话时,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长笛。
芊芊惊惶的朝他探去一眼,这才辨清原来此人所使的长笛是乃纯银所造,约比一个人的手臂还长,日头下闪闪泛动着射眼的光,又见那些吹孔处居然绘着漆黑的眼珠图案,吊诡无比,她一时便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心道,这么长的一根笛子,倘若此妖当真将它塞进她的内囊之中,那她非撑破肚子不可!这可使不得!不成,绝不能让他捉着自己!
兀自摇摇头后,趁着这妖还未对他俩发动攻势,芊芊便在心里便打起了鬼主意,别的事情她或许还不行,但若论逃跑之术,她却是信心满满的。微微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她只将教习长老的手夹得更用力了些,尔后吐尽腹中气息再一纳气,沉入石海,一记晃手,她当场催动体力妖元,再度召出火灵之力,直直的奔恶偃泣的面中而去。
而那恶偃泣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芊芊的这一点小小技俩虽说力道不容小觑,可毕竟只是幼稚之招,时机与动机都不成熟,故而被他一眼看穿,脚下稍移,他顿时瞬到一旁,便就巧妙的躲开了她的攻击。可让他始料未及是的,就在这么一击一避的瞬间里,自己的神志只是稍有松怠,面前竟然就多了好几双重叠的人影。
恶偃泣当下一愕,心里怒道,分身术?这算什么狗屁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