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旷野中,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正在正常行进。
这支队伍很安静,倒不是因为多么训练有素,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骑兵统领现在心情很不好。
夺取徐州之战,自己竟然不能亲往,张辽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坏到了极点。
造成自己被留下巡视城池周围的原因,便是另一支同样四处游荡的人马——常山龙锋营。
做为刘备的杀手锏,这支人马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虽然吕布是突然出兵,却难保刘备不会早就安排下赵云监视小沛的情况。万一真的被他袭取了城池,那吕布便没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最主要的是,自己最珍视的人也在这城中。
所以,性情火暴但用兵老练的张辽被留下了,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无论吕布夺城结果如何,务必守好小沛,绝不容许丢失。
虽然说这是个责任很重的差事,但张辽就是拗不过,总觉得这么至关重要的战斗,自己或许连剑都用不着挥一下,太憋屈了。
可是他不会料到,等待着他的,是何等的难堪。
……
小沛城中,市井依旧热闹。
由于没有实行宵禁,这里的夜晚便成了小贩的最爱。
毕竟天气已然转暖,晚饭后闲来无事的百姓一般都会到街上闲逛,而小贩们,便可趁此机会赚些小钱。
喧嚣的街道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些阴暗的小巷。
“真……真要如此么?”一个女孩的声音胆怯地问道。
“小鸳,这是难得的机会。于公,曹将军对北方总堂有恩,为他除去吕布便是我等之责;于私,我已然答应这个混蛋了,定要斩杀吕布,纵使想要反悔,也已晚了。况且,师傅的仇,我还未与他清算!”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段轩和张枫,竟然又出现在了徐州。而且,他们最先定下的目标便是吕布。
之前张枫答应了段轩的提议,于是二人便开始四处秘密挑选人手。经过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将杀手队伍扩建到五人。
他们所选的住所,是徐州一处早已荒废的村落。日间由段轩出面与徐州境内的雇主接洽,而后在夜里通过按照雇主的意图杀人赚钱供几人开销,而张枫则负责训练新近招募的三人。
不过段轩始终坚持着一个原则,那便是——良官不斩。
开始时,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渐渐地,张枫表现出了不耐烦,几次想要退出。
段轩无奈,只好答应提前对付吕布。
于是,他们将新招募的三人安顿好,便悄悄潜入了小沛城中。
借由夜锋独有的暗号,二人很快便联络到了凌鸳。
这段时间,凌鸳几乎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是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可以过得这么开心。
自己的生父母是乱国之臣,自己的同伴每天都双手染血,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这负担太重了。
当得知自己可以不用费尽心机去寻找机会毒杀吕布时,凌鸳不知有多开心。
可是,那刻画在自己屋内墙角的断剑,将她的美梦唤醒了。
断剑之旁,写着“轩”字,凌鸳当然知道这是段轩的召集。最主要的是,段轩武艺虽然不赖,却不足以闯入戒备森严的貂蝉住处。
而有这种能耐的人,她认识的便只有张枫了。
凌鸳几经挣扎,最终还是选择前来赴约。
就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再次被卷入了乱世的洪流中。
段轩的意图也十分简单,劫持貂蝉,借以威胁吕布,让他放弃徐州,远遁他处。
这也是无奈之法,毕竟,二人即便同时出手,也无法与吕布相持十合以上。
最终,三人定下了计划,准备明日动手。
之后,为了防止貂蝉起疑,凌鸳便匆匆赶了回去。而段轩和张枫,也去找地方落脚。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人也在针对他们定着计划。
巷口拐弯处,赵云一身百姓服饰,躺在一辆草料车中,用眼角看着段轩和张枫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了,赵云才慢慢起身。
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冷漠……
————————————————
“报!曹豹将军不知为何打开西面城门,吕布军已然入城了!”
“报!宋宪率军由南面街道攻来,守军无力抵抗,节节败退!”
“报!陈宫、曹性已然攻破府衙,我军四散溃逃,请大人早做定夺!”
“报!张飞将军率领燕云十八骑从东门出城向南撤离!”
糜竺和糜淑就在自己的家中,他早知道张飞走了。
由于曹豹在徐州的声望,守军几乎不听糜竺的调遣,也就是从那时起,糜竺确定无法守御这城了。
当一个人无法保护所有人时,便只能选择最亲近的人,所以,糜竺将妹妹接回家中,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嘭!”
院门并没有关闭,因为只凭一道门,根本阻止不了敌人。
一个下人躲避不及,被最先冲进来的吕布军士兵砍成了肉泥。
“好了,他们都只是下人。”吕布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想吕将军竟会亲自到府,糜某有失远迎了。”糜竺很淡定地原地拱手。
“子仲,客套就免了吧……你应当知晓现在的情势,是战是降?”
“呵呵,不战,亦不降。”
“哦?那子仲想要如何?”
“与你吕奉先谈条件。”
“子仲说笑了,我大军已占领下邳城,你莫非还有神兵不成?”
“吕将军,下邳之守军皆心向曹豹,我又何来神兵?我今日与你约定,只要能保舍弟和舍妹周全,我便做你幕僚,与你一道对付刘备与曹操。”
“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子仲莫要为难我了。”
“乱世之中,命不由己,为至亲,无不可为。”
对视,沉默。
吕布手下的士兵们都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因为下一刻,便会决定这个叫糜竺的男人是成为自己人还是死人。
“子仲的行事风格,倒颇像我一旧识。”
“呵呵,看样子,在下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吕布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出糜竺府邸。
糜竺抬起头,心中暗暗祈祷着计策能成功……
……
张飞在马上回头望着下邳城,许久没有说话。
十八骑骑兵就这么跟着他慢慢行进,忽然,他们都带住了战马。
因为他们的前方,出现了拦路的敌军。
夜色朦胧,看不清楚,但至少有一百人左右。
“三将军,酒可醒否?”曹豹在队伍最前方笑着拱手。
“呵呵,夜风微寒,倒确实让张某的酒醒了几分。”
“不知三将军为何不在城中守卫,反倒独自逃生?”
“敌军势大,张某力不能及,故而逃走。呵呵,不知曹豹将军为何在此啊?”
曹豹示意身后的骑兵慢慢前进,同时回答道:“闻听三将军擅离职守,故在下特地率军在此等候。奉劝三将军以大局为重,切莫贪生怕死,倘下邳一丢,主公回来岂不没了安身立命之所?”
“张某是一粗人,呵,只知能战便战,不能战便逃,至于将军所说大义,只怕是不能得其精髓了。”张飞笑着回话,但藏在背后的手却已然对燕云十八骑下了命令,随时准备冲锋。
“如三将军所说,定然是仓惶而逃,却不忘带着亲随部署,足见三将军是爱兵之人。既如此,曹豹斗胆,敢请三将军体恤将士,曹豹愿与将军一决高下,就不要徒增杀戮了。”
不知为什么,张飞很想笑。
曹豹虽然声望颇高,但说实话,武艺很一般。究竟是什么给他的勇气来挑战自己?
“将军当真?”
“我曹豹还不至于做个食言的小人,请!”说着,曹豹单手将长刀一端,指向张飞。
张飞不禁皱了皱眉。这把刀……对于曹豹来说,太重了,可是此刻,他竟能稳稳地端平,莫非之前一直在伪装么?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曹豹身后不远处的骑兵队伍中,那位欣姑娘正端坐马上,神态很是悠闲。
张飞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想法——曹豹不会输。
不过,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了,因为曹豹忽然策马冲了过来。
张飞马上将长矛摆正,带住缰绳,准备迎战。
曹豹的战法很怪异,他并不像其他武将那样举刀砍来,而是将刀用做了长枪,直直刺向张飞胸口。
张飞隐约感到不安,他将长矛斜放,在曹豹长刀刺来的一瞬间向外拨出,格开了曹豹的刀。
可是这一击,却让他很是疑惑。
第一,这一下的力道,竟然与自己相差无几,而且,动作极其简单迅捷;第二,曹豹的身体反应很奇怪,只是一次冲锋,绝对不会造成他多大的负担,可是他现在的呼吸竟然变得十分急促。
最可疑的,是曹豹虽然呼吸很快,却没有疲惫的样子,反而十分兴奋。
张飞隐约感觉到,对方定然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变成这样的。
因为虽然力道和速度都很强,但曹豹的招式却没有变化,都是基本的动作。
明白了这一点,张飞便放心了许多,他将长矛指向曹豹,用狮吼般的声音说道:
“曹豹,让你见识一下为何世人皆惧怕燕人张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