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小沛。
雨后的清晨,空气分外清新,几只麻雀踩在挂着水珠的树枝上,时不时地叫上两声。
张飞停下手中的画笔,望向窗外,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容。
门被轻轻推开,关羽缓步走了进来。
“二哥。”张飞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关羽。
“嗯,大哥一走,便觉得无聊,来看看你作画。”
大早上刘备就被陶谦派人请去了,因为小沛离彭城很近,刘备便决定自己前往,让两个兄弟在这里休息一天,而因为那边有糜竺三兄妹,所以二人也很放心。
“那日回来你曾对我说有话要讲,不想被大哥听见。如今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就说吧。”关羽走到张飞身边坐了下来。
“二哥,其实糜竺那日曾对我说,不久便会让陶谦让徐州给大哥。他虽未明言,但我料想陶谦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我虽也希望咱们兄弟能据有徐州,争雄天下,但只怕大哥恐他人议论,又犯了老毛病。”
“糜竺为何会这般?”关羽有些诧异。
“这就说来话长了。”张飞放下画笔,坐到了关羽的对面……
……
张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关羽说了一番,关羽听完,眉头却皱了起来。
“如何,二哥,且不管日后糜竺兄妹如何,如今我们是回不了青州了,你心中亦知,公孙瓒终会害了自己。而曹操一旦击败吕布,便会大军压境,以小沛这弹丸之地,又怎能对抗他的精兵猛将。徐州富庶,若是大哥能做这州牧,积攒钱粮,招兵买马,说不定你我日后也能成为′韩信′、′彭越′。毕竟此处,可是当年高祖皇帝起事之所。”
看着关羽皱眉,张飞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三弟啊,你可知我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二哥是不想大哥过早与诸侯为敌吧。毕竟如今天下动荡,若太过惹眼,被群起而攻之的话,便难有作为了。”
关羽无奈地点点头。当初诸侯会盟,刘备不过是做为公孙瓒的从属去参加的,才短短几年时间,便要与众诸侯平起平坐,自然谁也看不惯。
张飞当然也有这担心,但机会摆在面前,就这般放弃,心中总是不甘。
“三弟,你这画的是……”关羽目光扫过,看见了桌上的画纸。
“汜水关,”张飞笑笑,“只是时常想起与吕布那一战。”
“是啊,若天下都是如他那样的人,不去玩弄计谋,只在武艺上见高下,该是人生第一乐事吧。”关羽也笑了。
“二哥,你又说笑了,若天下都是他那样的人,又岂会如这般混乱不堪?”
说完,二人对视,哈哈大笑。
而与此同时,刘备正因为陶谦的话而左右为难……
……
彭城。
“咳……玄德啊……咳咳……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如今病重,想必……咳……将不久于人世,你若不想……咳……不想老夫死不瞑目,便……便收下这州牧之印,做……咳咳……做这徐州之主吧。”剧烈的咳嗽,让这短短的一句话都很难说完。陶谦一边用手帕捂着嘴,一边咳嗽着央求刘备。
“陶大人,此事断断不可,您不过是偶感风寒,不日定能痊愈。况刘备何德何能,敢冒领徐州。”刘备表情严肃,恭敬地坐在床边安慰陶谦。
“刘将军,我家主公并非客套,这确是他的肺腑之言。我等虽亦盼主公能恢复,但徐州之事不可无人主持。两位公子都无心政事,故而我等徐州之众,恳请刘将军为徐州百姓计,权领州牧一职。”糜竺上前劝说道。
“是啊,刘将军,此事乃是我徐州文武皆认同的,你就不要再谦让了。”糜竺旁边的男子也劝刘备。他是典农校尉陈登,因其对百姓十分关爱,在徐州的口碑相当好。
可只有糜竺知道,陶谦哪是得了什么风寒。同为夜语中为数不多的用毒高手之一,糜竺最擅长的是********,有的甚至能将发作的周期控制到几年。他给陶谦下的,算是比较快发作的,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毙命。
他起初并不恨陶谦,可是一件件事,让他对陶谦越来越失望。当糜竺听说陶谦派人杀害了曹嵩时,他便知道徐州大祸临头了。
糜竺本想带着手下一走了之,可在糜淑的极力劝说下,他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为保徐州,他向陶谦建议,寻求诸侯的帮助,可只有田楷和刘备来了。当糜竺看见刘备在面着对曹操的时候仍然沉着自若的样子时,他仿佛看到了十一贤老当年的影子。
于是,他首先和张飞见了面。在确定了刘备亲信的想法之后,糜竺最终动了手。
可尽管他和陈登如何劝刘备,这皇叔大人死活不肯接受,甚至扬言要离开徐州。这才使众人暂时将此事作罢。
……
晚上糜竺回到自己的住所,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坐在正厅中叹气。
“怎么了,大哥。”糜芳和糜淑二人从外面进来,见他如此,便走上前询问。
“唉,刘备终是怕人说闲话,不肯领这州牧啊。”
“哥哥,恕小妹多言,只要陶谦活着一日,刘备便永不会做这徐州之主。”糜淑目光平静地看着糜竺,柔声地说道。
糜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间就被一种坚毅所取代。他微微点头,看着二人,叹息着说:“是啊,陶谦,不能再活着了。”
月色清冷,历史的洪流似乎等不及要卷走旧时的英雄,而将舞台留给新一代去谱写传说。
————————————————
豫州,虹县郊外。
因为前日下雨的原因,让路面变得泥泞不堪,而一支五万的人马,正踩着被水浸透的地面安静地行进着。
这是袁术手下的第一猛将纪灵所率领的军队,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趁陶谦病重,抢夺徐州地盘。
任何朝代,细作的存在都是必须的。正如袁术能在最快的时间获知陶谦病重一样,糜竺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消息路径。
纪灵并不知道,就在前方不远处,糜竺已经为他备好了“接风”的部队。
虽然已经放晴了,但下过雨的天气,风吹进衣领,还是有些凉,毕竟夏日已然过去了。
纪灵用手紧了紧领口,示意队伍加快速度,与其这样慢吞吞地在泥地里蹭,还不如一口气走过去再找地方休息。
忽然,纪灵耳边响起了箭矢飞来的声音。他赶忙循声望去,右侧的山丘上,突然出现数百弓手,此时他们正站成两排轮流放箭。而第一排箭矢已然飞到队伍上空。
“有埋伏!小心防御。准备迎敌!”纪灵一边冲身后招呼,一边挥舞着三尖刀打落冲他飞来的箭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纪灵的部下展现了惊人的水平。步兵快速举盾移动到骑兵身前,第一排半蹲,第二排自立,之后是骑兵,这三排人马全都举起盾牌对着箭矢飞过来的方向,形成了一面盾墙。
不一会儿,弓手便停止了射击。就在纪灵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山丘的北面又绕出一队骑兵,为首一人,身穿着一件白甲,披散着头发,手中握着长枪。
令纪灵诧异的是,这枪未免有些太小巧了,枪身比一般士兵的还要细了些,而且长度也比正常的枪要短。
直到这埋伏的骑兵接近自己,纪灵才明白,刚才的弓箭射击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部队无法列阵,此时的骑兵冲杀才是实招。
可对于这杆细枪,他并不放在眼里。这样的枪,又怎能上战场呢。
“既然要战,为何却用这孩童兵器!接招!”纪灵大叫,用三尖刀向着那人刺去。
但那人并没有用枪去格,相反地,他竟然跳离了坐骑,躲过了纪灵的进攻。
“孩童之兵,骑战舍马,阁下未免把这战场看得太过儿戏了!”纪灵有些生气,大吼道。
可那人根本没有回应,他本就冲得太快,此时后面的骑兵尚未到达,他竟独自一人冲进了纪灵的大军之中。
直到这时,纪灵才知道自己太小看这人了。
这种枪法,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那人的手不断在枪杆上变换着位置,而细枪根本不去与别人的武器硬拼,甚至他本人也是如此,只是不断躲避着所有方向的进攻,寻找着机会一击毙命。
在纪灵看来,他就好似一条毒蛇,不断在自己的部队中穿梭。最让人惊讶的是,任何士兵都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任何人的兵器想要抬起进攻,那“毒蛇”便会立刻刺穿他的喉咙。
进出一趟,已经有二十来个士兵倒地了。
“真正的枪法,只追求两样——速度和力量。当舍弃一种时,另一种便会发挥到极致。纪灵,你还差得远。”男子双手随意地舞着细枪,开口说道。
“以阁下的身手,想必绝非一般人。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男子用手撩起头发,对纪灵说:“在下常山赵云,赵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