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流量陡降。快到巳时,李岚从家里带来的九十多块糕点还才卖了一半,一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个人毛来买,太阳照在人身上倒是暖洋洋的,李岚坐在凳子上等得昏昏欲睡。
沿着青石小路,走来一位身着白底蓝花绸衫的公子,头上戴着黄灿灿的头冠,脖子上挂着小手指粗细的金链子,串着长命百岁锁,太阳照在上面亮闪闪的晃花了人眼。这位是镇上的富户黄财主家的公子,左手不停的绕着两颗鸡蛋大小玉珠,右手摇着提着山水画的折扇。要是下巴上没长一颗花生米大且有长毛的黑痣,也许会让人感到**倜傥。
大冬天的扇扇子,为了显露出**倜傥的范,黄公子衣衫单薄。李岚看到他这模样就想到一个词,形容他挺贴切的:美丽冻人!
美丽冻人的公子一摇一晃的来到李岚的小摊前,手指翘起捏起一块糕片品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小丫头,你们这玩意还有多少呀?。”李岚掀开蒸笼给他数了数:“还有四十六个。公子,您要多少?”他挥挥手:“小爷全部要了。”两个跟班的小厮立马围了上来。一个将蒸糕的笼子全部抱起来,一个取出钱袋扔下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子。三人买好了糕点又晃悠悠的走了。
难得遇到个这么财大气粗的主,李岚恨不得举着银子放到嘴里咬咬才好,太兴奋了有木有,这可是五分之一的牛犊。收好了银子,李岚与咧着嘴偷乐的云轩两人,将桌椅与炭炉往拖车上搬了起来。
那位小财主黄公子又晃到豆腐西施的摊子上去了,只见那傻乎乎的黄公子扇子不摇了,玉珠也不转了。盯着美人愣了一会,这才拿过钱袋对着小厮道:“包了包了,全部都给我买了。”说完摇头晃脑的对着那姑娘道:“真是好一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哪?”借着给美人付钱的时候,还偷偷的摸了人家的小手。那美女的娘亲立马挡在闺女面前,防贼似的盯着他,压低声音道:“这位公子,请您放尊重点。”
黄公子脸皮特厚,死皮赖脸的问:“这位伯母,不知你们家这位姑娘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了人家?小生姓黄家住镇西,黄友仁黄大财主正是我爹,如今我对你家姑娘一见钟情,想娶为妻室。不知可否……”西施她娘气得嘴角直斗,这简直就是泼皮无赖。西施爹看他们一共是三个壮年男子,要是闹起来他这个徐徐老汉可不是他们的对手。正在筹足间看见有两名身着黑底红包边制服的两名衙役进入了视线,赶紧朝他们招了招手大声的喊:“小周、小陈有人到我们这里来闹事,快来帮帮忙。”
那两名捕快听见卖豆腐大叔的呼喊,一溜烟的小跑了过来,对着那二愣子似的黄公子喝道::“知道这是谁摆的摊吗?这位可是林铺头的亲家公—许叔,许叔的儿子许秀才可是在衙门里做文书。那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闹事?”原来摆摊的地方也是卧虎藏龙的,还是跟衙门里的小头头有亲的关系户,这下黄公子是踢到铁板了。
“这黄公子是来求取许家闺女的,可不是来闹事的!”一旁好事的路人抢着回道。那二十来岁的周捕快,瞪了瞪懵里懵懂的黄公子一眼:“你个二百五,这可是林捕头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下次要求娶人家姑娘得先打听打听情况。”另一个姓陈的捕快明显就是个没耐心的,扬着鞭子像赶着鸡鸭:“滚滚滚,什么黄公子黑公子的,再闹小心连你爹一起逮到牢里去。”在这古代哪怕再有钱也是不敢得罪官府里的人的,哪怕这是个巡街的捕快。于是美丽冻人的黄公子蔫了,领着两个跟班灰溜溜的走了。
看到这些衙门里的人这么牛气,李岚更坚定了送两个侄儿去念书的决心。即使考不到进士,有个秀才的功名傍身也能硬气点。这个时代是皇权、士族为把持绝高权利。土工农商,商人排在最末,每家户籍上都会标明着类别,如果是商户,就连科举都没资格考,最多给点钱到学堂里镀镀金。一般那些大户人家的商铺都是挂在女子名下的,名由是作为嫁妆。反正女子也不好科考,这也是女子嫁人后的一种保障,至于出门商谈生意的事,都是由体面的管家干的。
交了三个铜板的摊费,李岚对那和善些的周捕快道:“这位大哥,我想租两个月的摊子,不知道这镇上有没有那种带库房的摊位?”那名周捕快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是小姑娘你要租吗?”说完盯着李岚看了一会,又拍了一下脑袋:“你不就是李守信,李大哥的妹妹吗?这个小娃是李大哥家的老大云轩?”
云轩眨巴着眼睛:“您是周叔叔?”周捕快见云轩认出自己,开心的将他抱起来骑到肩膀上:“轩哥儿还认识叔叔,走周叔叔请你去吃糖人,我记得你们兄弟俩都喜欢那个。”威远镖局与周家只隔了一堵墙,他小时候老喜欢偷偷爬墙到镖局玩,跟李守信他们一帮镖师混得很熟,甚至他的拳脚功夫都是跟镖局里的那些镖师学的。云轩跟爹爹去镖局时,同他玩了几次两人还算熟识。
“不了周叔,我和姑姑想到衙门里办好租摊的事情。弟弟妹妹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云轩与周捕快嬉闹了一会拒绝了他的好意。
周捕快想想也是:“好,我先带你们去办祖摊的事。你们想租什么样的摊子?”李岚愣了愣:“难道摊子还分好几种吗?”周捕快道:“租摊分两种,一种是像你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一天三文一个月六十文。还有一种是考虑到,有很多像你们一样住在村子里,来回比较远的。摊子旁边配一间竹子制的库房,这样你们的东西就不用天天拖来拖去的。第二种比较贵,一个月要四五百文。”
周捕快与陈捕快打了个招呼就领着李岚他们向衙门走去,沿路上指着路过的那些竹舍介绍道:“那些就是我说的第二种租摊了。”那些竹房大约有二十来个平方,门前还有三四十平方的空地,倒是蛮大的。那些竹舍大部分都被人租了过去,有卖桌椅板凳的、有卖锅瓦瓢盆的,还有卖竹篾制成的大小篮子啥的。
李岚选了一个靠近大街的地,那里正对着银楼,绸缎庄啥的,一看就是淘金的好地方。这里的摊子都被人租光了,这个本来也被人预定了。但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到了衙门口等了不到一刻钟,周捕快就将那竹舍的牌子及找零的两钱银子递给李岚,并谢绝了她递上去的二十个铜板不悦道:“李家妹子,你当我是啥人啦!我同你过世的大哥的关系那就是好哥们。你大哥不在了,我就算是你半个哥哥。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能收自家妹子的钱,你这不是寒碜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