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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俄罗斯决斗

仇恨从来都是因为爱,因为依赖,因为戛然而止的给予,因为,猝不及防的消失。于他人而言,你只是世界上的某个人,于我,却是整个世界。虽然,你从来不知道。

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将死无葬生之地,多么伟大的尼采!我有过,就在这里,这一次,到此,再不离开。这会是我的----葬生之地。

雪儿和随行女仆们对弗罗里达的傍晚凉风很是满意,一下车对着漫天星光欢呼。空气中的玫瑰香让我的心蓦地安宁,格莱夫和罗莎琳似乎也有些被感染,睁大眼睛左看右看。

深深呼吸一下,见到花丛中的一个人影,站起身来,看着我,眼眸喷出火焰来。

艾力克冯奥德赛子爵。

“尊敬的女大公,你--------”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把房子借给你了,要是不方便,我-------”我不由地停下,门厅灯光下,安娜的金发在暖风中飘荡,手里一个托盘,是果汁么?怎么可能是给我的呢?

她不敢相信地走近,挤出一个实在难看的笑容:“夫------人!”

“子爵,现在快晚上了,我一时间没有订酒店,我就----打扰一晚。”看着罗莎琳开始哭,我有些心烦。他居然将这里借给朋友,那是我们的玫瑰园,那是我们的----房子。

子爵用力将花铲扔在地上,接过果汁一饮而尽:“我以为,你跟你的美国富豪钢琴家一起度蜜月去了,你还知道来这里!”

安娜知道我脸色难看,孩子又在哭,叹息一声:“夫人请进吧,您来得突然,实在没有准备,我这就安排房间。只是,只有客房可以住,二楼先生列为禁地。”

我点点头:“谢谢你,安娜。”

子爵的面色开始发青,看着安娜带领仆人随从和孩子入内,仇恨地拦住我:“散步!”

该死的德国人!我往海边先迈开步子,他紧紧跟着。

“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阁下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长途飞行,我实在很需要休息。

“意见?你是来打听他是不是如你所愿死了没有?”他冷哼,双臂抱拳,栗色的长发风中舞动,如同亚瑟王,随时拔出剑来指向我一般:“很遗憾告诉你,没死成,他不想见你。”

“我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笑话,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全家就希望他在梵蒂冈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从此将他打入地狱,他是我的朋友,没那么脆弱,他从来意志坚强,他就是爬也要陪你完成圣坛仪式,他宁愿自己残废也要给你完整的婚礼!是的,我知道你怀孕他对你不好,很不好,弗雷从来不说究竟为什么,我陪他去买的那些玩具,我们实在没有经验,究竟该怎么打造婴儿房,我很不明白他一边什么都念着想着你和孩子,一边却-----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去年复活节他还电话我,你们在这里-----十分的美好,他长久的等待终于将有一个幸福结局------”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有点站立不稳,但这个时候那能倒下,抬头看一眼二楼他的房间,厚厚的窗帘,隐约的灯光:“艾力克-----他在哪里?他在这里是不是,所以你在这里陪着他!”我狂奔向小径,推开客厅门,跌跌撞撞地上楼,仆人拦住我,吩咐那是禁地。不是,那不是禁地,那是我的,我们的----地盘,谁也不许挡住我。

但是安娜身手多么了得,捏着我的胳膊生生的疼:“夫人,他不想你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请你成全!他也不可以过分激动,他刚刚算是没有生命危险,才出院几天,到这里才两天。”

“安娜,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你一定都知道,你和他-----那么要好!你不必瞒着我。”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么?看着他低下高贵的头颅,虚弱的,绝望的爱你!”

我知道过不了安娜这一关,但是,这是迈阿密,这是美国,我退下阶梯,冲出门去,随便找了一辆车,踩足油门便往海湾疾驰。

这是自由国度,我现在虽然没有美国身份证和持枪证,可是这是自由国度啊!每一个酒店都代表着一个黑市,这可是在迈阿密啊,只要有大把的现金,冲锋枪和榴弹随时在手。刚刚驶上公路,后面便有车追了上来,试图跟上本小姐?安娜,加油!我把车停在加油站,冲进超市,把一捆现金扔在柜台上,黑人老爷爷眯起眼睛。

“要最高级的?”说完一眨眼就收了钱。

“不是吃的,是用的。”

老爷爷扬眉笑了,对我那纯正的东部口音表示出赞赏:“你等一下。”

安娜靠近我,见着我站在监视器下面仰头,下意识也仰头,很好,然后我回头:“回去跟他说,不想见我,那就替我收尸。”

她后退一步,对我冷然的脸摇一下头:“你不会扔下孩子不管的。”

老爷爷从里间出来,给我一份报纸包好的东西,我拆开看一下,诚实的老爷爷啊,虽然是半自动,也可以了。序列号已经磨得干净,弹匣奉送了两盒。我转身对安娜说中文:“你信不信我死前拉你做垫背?”

她听见报纸内半自动手枪保险打开的响亮的括哒声,往后退一步:“我这就回去请示,您不要冲动。”

“好,我去商场买些东西就回去,让他准备好。”

她慢慢退出超市,我等她发动车子转出去,才迅速地跳上跑车拉出个大旋冲上公路,往下一个加油站驶去,原本我就想好了,最少要五把枪,花园,卧室餐厅书房客厅以及厨房一处不拉。否则我怎么保护孩子,现在倒是没想到提前实现计划。

然后我把车停在一家酒店,进了购物中心买了一身黑色的牛仔机车装马裤,大一号的球鞋换上。没办法,不是为了摆酷,为了武装自己到牙齿。自己招了计程车回别墅,距离别墅还有三分钟路程就下了车,司机看我就跟看个杀手没什么两样,冷冰冰的亚洲脸,夹克里面鼓鼓的肯定是武器,除了那个手袋小羊皮十分柔软有点正常女人样,一看我付的是现金,听我说不要找了,哧溜一声便溜了。我穿过椰林香蕉树,看看围墙,估计没电,深呼吸几下,慢慢爬了上去,然后跌在玫瑰园里,知道土是松的,也压垮了好一片玫瑰,但体重尚轻,没弄出大动静来。这么慢慢到后门海边,先取了一支装上弹匣套上几层密封袋放在小圆桌后的玫瑰丛后面,然后么,哎,可怜的凯瑟琳,还女大公呢,爬墙吧!再慢慢顺着一楼的大窗户悄悄滴爬上二楼。二楼此时他的房间已经很是明亮,我慢慢爬进西班牙式露台,便听见孩子哭的声音。

这么一来我心神大乱,也不必小心翼翼装弹匣消音器了,转动几下,8.5毫米口径的枪管直接就伸进去一脚踢开落地窗,正是撞到了什么破机器上,小姐脚疼死!。安娜抱着孩子的手一晃,我忙不迭地去接,病床上的那双手也忙不迭地接,还是小姐我全心全意关注孩子,接到了,夹在手中,宝贝罗莎琳,妈妈来了。

安娜正要跨前一步,我才不给她机会,一枪就扫了顶灯,漆黑中安娜正常防御应该是贴在门上:“不要冲动,夫人!”

“凯西,你会吓着罗莎琳的!安娜------你先出去,告诉下面的------这里没事。”

室内只有综合诊疗仪的工作声和他的呼吸声,我的呼吸几乎全部屏住了。

“凯西,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哄着孩子,孩子分辨得出母亲的气息,哼了几声不出声了。

“我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个-----杀手样吓着孩子。体外冲击波治疗仪,牵引床,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开灯,就看不到你的------样子了,弗雷德里克。”我想起他说,不能陪我跳舞了,他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我以为是引用,我以为仅仅是引用尼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我示弱了好不好,我不是示弱:“我是真的很难受!”

“我知道,对不起,我会好的,给我点时间。只是出了点意外,------不用担心。”

隔着夜幕,隔着窗外依稀的星光,隔着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尊严和骄傲,他说-----我是男人,只能强大,不能示弱。

我慢慢靠近他,习惯了光线,把孩子放在他手臂里:“罗莎琳现在还好,吃东西比以前多了,------”看着他在夜色中仍旧白皙的脸,那么骄傲,那么骄傲,那么坚定的人,他自然是害怕我见到他这个样子:“弗雷德里克,我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的,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在慕尼黑。。。”

“Jay,难道没有陪你?”

好吧,杰,我会跟你算账的:“那里不是我喜欢的地方,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对不起弗雷德里克,对不起,我很想念你,很想念你。。。。。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们了。”保险缓缓扣上,依旧有些声音,此时是多么的不和谐的杂音。

他让孩子紧紧地贴在胸膛趴好,伸手抚上我的脸:“你是那么坚强的凯瑟琳,我怎么舍得不要你。我很快-----就会好的。”

我蜷缩在他的病床上,牢牢握住他的手:“他们不肯让我见你,我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我下意识抱他一下,听见他反应式哼了一下,难道除了骨科,还有别的伤?

“凯西,你坐了很久的飞机,很累了,孩子----也要去休息。”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白色人影进来,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推开保险,壁灯亮了,是医生,双手摊开一脸愕然。

我不等他反应,直接推了他出去:“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二楼走廊上,安娜和随从一齐后退:“夫人!先生现在需要-------治疗!”

“都给我下去!让雪儿上来,把孩子抱走。”我看到子爵在客厅仰头看着我惊讶的眼神,我懒得理,再敢说一句话本小姐点射你的咽喉!

于是雪儿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我,我训斥:“快,没见过恐怖分子么?把罗莎琳抱下去。”

医生颤巍巍地靠在扶栏:“夫------人?”

“别废话,我问你,他一共受了些什么伤,不交代,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撞击,碾挫,跌扑,骨折,胸壁---浮动,------运气好,虽有------内脏出血但手术成功,肺部------血痰。”

“车祸?”我盯着他。

“不是。先生说是跟人打架,但颅脑-----”

“什么?脑震荡?”

“意识------滞后了几周,现在------好了-----强行封闭的原因-----”

然后小姐我把所知道的德语骂人的话劈头盖脑全骂了一遍:“打架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封闭针尼玛能随便打么?他当自己德甲队长?你凭什么替他封闭?”

“上上个月末,我们是临时组建队伍去的罗马。当时情况很不好,意识不清,担心有------”

“说!受伤原因是什么?”我抵住他:“吞吞吐吐你很麻烦知道么?”然后把枪指着门厅外最外面的一株白玫瑰:“你看好了,一朵玫瑰是如何消亡的。”然后表演本小姐的百步穿杨。

医生傻眼:“我说我说,先生的伤专业角度说是殴打导致,金属器械性的殴打伤和穿刺伤。”

我用力放开他,推他进房间:“干活去,知道了。”

看着我杀气腾腾下楼,安娜和子爵纷纷后退,我褪下消音器,褪下弹匣,黑着脸问安娜:“告诉我是谁做的。”

“先生不允许。”

我点点头:“谢谢你,那我就知道是谁了。”

安娜愣一下,叹息:“看来您真的是不知道。”

子爵对于我一眨眼变身恐怖分子还没能彻底接受,喃喃:“尊敬的-----夫人,您能不能先放下武器。”

安娜斜了他一眼:“子爵,夫人已经卸下了。夫人,请跟我来。”

我跟着她到她房间,她取出一封信和弗雷德里克的手机:“先生当时不知道自己会神识不清多久,所以到罗马第二天就留下这封信,要求他要是长睡不醒了,才交给您的,否则永远不能让您知道。-------手机上,是所有您哥哥发给先生的见面和要求。如果您需要喝点什么,先生不允许房子内有酒存在,果汁?”

我点点头,木然地拆开信件。

是他有力的圆体英文信,致亲爱的凯瑟琳。

“亲爱的凯瑟琳,你看到这封信,意味着我终于还是倒下了,再也无法看着你美丽的眼睛,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了。那么,就请忘了我,彻底地,如我从未来过,从未出现过。他们会把我葬在玫瑰园,面对加勒比海,如果,你还会再来的话,依旧能看见,每一朵玫瑰都是为了你而绽放,因为,那是我的安息地。

而一些事实,你有必要知道,有必要自行判断。现在,只当是个故事听。

我在上海回国的飞机上,就想,如果故事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更加合理。如果M先生,也就是你哥哥,很早就认识了Jay。实际是在四年前。Jay在欧洲钢琴大赛上一举成名的时候,当时的M先生是冠军,但Jay是特等奖。又如果,M先生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你哥哥,是不是也很有意思?实际上,有人证可以告诉你(可惜这个人证一直到你出院回到城堡才找到,或者说才遇到。就是那位May夫人,她认为,我才是一个后到者,是我夺走了她弟弟的-------婚姻对象。)在得奖后的活动中,M先生告诉Jay,我有一个妹妹,在美国,只要你找到她,我保证她嫁给你,你不可以娶别人,我认为,只有你配得上她。所以,Jay见到了你十五岁时和M一起的照片。凯西,你那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于是我重新审核了那些寻找你时被我截断的线索,想证实除了你当时的父亲沈先生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在找你。结果发现,也许所有寻找你的线索,都是假借了沈先生的名义呢?很有意思的是,这个居然也被证实了。我当面问过沈先生,为什么一直找你,明明知道你现在名字,现在的身份。沈先生说从来没有找过你。但是现在开始找你,我很担心你,便立刻飞去了上海。

我最最亲爱的凯西,就在最近,我才有了可以解释一切的证据,Lily陈小姐的车祸,假如不是你被告知的时间呢?假如你寻找心目中的M的时候,那个网站是专门为了你打造的呢?实际上,陈小姐的车祸正是欧洲钢琴大赛Jay与M认识的那个时间,而非2年以后。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因为周先生才是真正想知道你下落的人,周先生只知道你在美国,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所以M拜托了Jay在美国找你,筹码便是只要找回了你,就让你嫁给他。M很看的中Jay,柔和谦让的个性,可以永远听他的。所以在上海也成了邻居,而M的车祸,的确是酒驾,养伤也是真的,对你的思念当然也是真的,Jay将近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应该在宾州就找到你了,于是,一个浪漫的追求过程开始了,只不过多了很多的变数。妨碍了他原本顺利的将你变成未婚妻带回上海,不是为了安抚祖父,而是为了带你回归周家。当然,他没有能力策划这一切,只有M,你哥哥有这个能力,籍着他对你的了解和影响,充分利用了你的善良。没想到你试图吓唬胆小的Jay离开你,我想说亲爱的,Jay本性也很善良,否则没有可能弹出如此纯净的爱之梦,他也许那时候尚未爱上你,但是------你的勇敢和坚定对于他来说,如此遥远不可及,如此高不可攀的------神圣。所以我可以确定,至少从波士顿之夜开始,他种下的是崇拜的种子。而崇拜被点燃的结果一定是狂热到义无反顾的爱,我又何尝不是。

如果你不是如此的顽强坚韧骄傲,怎对得起我的痴情和固守。上帝为什么要我离开,只能因为我仍不够坚强!上帝,真的请你跟我一起死吧!你让我离开我的凯瑟琳,我让你离开所有的凡人的爱,带着我的诅咒,跟我一起死吧!

亲爱亲爱的凯西,我一直都知道他希望我离开你,他始终认为你是属于他的,只要他出手,你一定会扔下一切陪着他,是的,他的确胜利了,这个嘲弄我坦然接受。他向你示弱,有Jay的配合,一切天衣无缝,除了触电是个小插曲,不影响你会顺利被从我身边带走,再顺利交给Jay,你也在这种畸形的控制欲的情感操纵之下,无法自拔。果然在被告知生父真相时逃跑了,一个人躲在瑞士。

这一生都不要原谅我那七个月让你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必须恨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彼岸向你微笑。我真的很迟钝的明白你在加勒比海,便已经回头看向了我。

这些天他很生Jay的气,因为Jay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你爱上他,每天也在我耳边时刻提醒我需要赎罪,我亲爱的凯瑟琳,2月22日,是汉语爱的最佳表达,不幸与叔本华生日相同,这一次,我爬也要爬上圣坛,在上帝面前,让我们的爱成为公理。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目的,一直都知道。我可以忍,绝不示弱,但是很不幸,他认为你也背叛了他,在他希望我无法出现在教皇面前时,也意味着你也将遭受所有贵族的嘲笑。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一到罗马,意识到Jay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召唤你与他离开,你也绝无可能抛下我制造毁灭性的丑闻,白手套便扔在了我的面前。即便是法律认可的荣誉之战,我也不能伤害他,因为,他是凯瑟琳的哥哥。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的舅舅,因为,他对你的爱是那般无可救药,多么-----可怜!多么------绝望!所以凯西,我接受的是没有胜算的决斗。

艾力克一定会误会你,请你原谅他,为他即将让你受到的委屈我先道歉,他不能理解,我的凯瑟琳,曾经给我如此珍贵的爱情和孩子的我的凯瑟琳的-----哥哥,会与我决斗。而我不准备还手。时间又将近了,我自诩能够经历三场,没想到结果上帝关上了天堂之门。而没有你,任何地方都是地狱!

Jay真的不配你,没有能力保护你,如果你跟他走,将会永远在M的操控之下,M自己也无法回头,他无法停止对爱你的人的嫉妒和仇恨,除非听命于他。但你能自行判断的,凯瑟琳,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能保持独立和自由,无论如何艰辛,你从不向命运低头,无需别人目睹,你从来都是,这般顽强不容忽视的存在。

如果你愿意回到迈阿密,在书房我的长抽屉里第一层,是所有你需要看到的证据。下一层,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送出的礼物,原谅我不能陪你一起拆开,原谅我来不及证明对婚姻的忠诚。不原谅我,也没关系,遗忘于你,实在太难,但是请你,为了孩子,放下仇恨,记住去年复活节,记住春暖花开,面朝大海,潮起潮落,我们的视线落点,是那么的一致,那一瞬,早已铸成永恒,铸成信仰,是弗雷德里克与凯瑟琳的家。我们的家!”

安娜托着果汁的手,可能已经僵硬,却是不敢移动一步,看着我点开手机,看着那清晰的短信。

“F如果你不愿意她受到伤害,就按照约定时间地点出现,如你所知,背叛我的人的下场,很可悲。只要你出现,我便放过她,放过她和你的孩子!!”

“F不还手是对我的蔑视,但想到你曾那么完整的拥有她,你就该死!但让你死却是太过宽容,看着她折磨你,才是享受。F,求我一下,我就让你避免丑闻,接受你当她丈夫,允许你分享她的爱,如何?”

“F,今晚,老时间地点。不然,明天的圣坛,便是她的祭坛。我说到做到,我摧毁不了全世界,但是摧毁她,只需要一句话!希望你今天还能过关,否则明天,她面对的丑闻不仅毁灭她,还包括你们的孩子!比方说,我说我趁着她触电昏迷时候,非礼了她,你认为她能撑几天?比方说,虽然她精神洁癖不允许她对你不忠,能敌过我告诉她我不是她哥哥?比方说,我把自己弄得缺胳膊少腿的,她会照顾我还是带着孩子跟你继续斗气?所以,带上你的剑,不见不散。”

我拿起那杯芒果汁一饮而尽,笑容让安娜退后一步:“夫人,您--------愿意现在晚饭么?”

“替我立刻要求航线,我要马上飞纽约。”心底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凯西,要冷静,要冷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你不够冷静。

安娜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先生的电话。可能是怪我给你看了不该看的。”

“不不,这些天辛苦你了。”我深呼吸,点开接听键。

愤怒的德语:“你无论如何必须阻止她去纽约或者伦敦,你真的是希望被解雇!我应该回家第一天就撕毁那些,那些该死的信和证据!-----------凯-----西?是你?”

“是---我,我不走,不离开你。我可以不见你,直到你哪一天愿意见我,但是请允许我住在你隔壁,好么?对别人来说,你只是这世界上的某个人,可是对我,你是我整个世界!”

“该死,谁说我不愿见你了?我不愿你见到我这么----虚弱无能,我每时每刻都希望见到你!见到孩子!感谢上帝我居然还能活着!上帝他明白没了我他也活不了!”

我狂喜地奔上楼梯,把正下楼的子爵撞进沙发,猛不丁回头冲着他狠狠一句:“再挡本小-------夫人的道,立刻赏你一粒子弹!”

“上帝知道我有多少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他知道这些天被凯瑟琳这个字节-------”他执着听筒的手落下,看着我微笑。

我扔掉了手机,牢牢抱住他,猛然想起他浑身的伤,又要推开他,他牢牢圈住我,全然不顾医生护士还在一边忙着,疯狂的吻我。我脸红地转过去避开医生眼里的波光,他深深嗅着脖颈处迅捷无比的脉动:“夫人你把子爵吓傻了是不是?你一枪把他最珍爱的最钟情的那朵白玫瑰干掉了?凯西你吼叫的声音都是无比的----性感!”

“杰和梅都知道是不是?他们都知道末末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在万众面前无法成婚是不是?所以那天你说他们是希望你主动让位是不是?所以**的就不担心我真的跟杰跑了么?”

“不担心。”他视线落在那栋精致的别墅模型上。我的视线落点是那张粉红卡片。

“那你,”我忍不住牛仔一袖子擦一把鼻涕:“那你就不怕我现在嘲笑你-----”

“不怕亲爱的,我这些天醒来就觉得我夫人实在很厉害,足以保护我。”该死的蓝眼睛啊,你为什么要让我觉得你的爱深沉宽广抵得过整个加勒比海啊!

我笑:“原来圣彼得的天堂之门没让你进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后记住了,我们玩俄罗斯决斗,持枪的,我扔白手套!地点么,我们家海滩,抛尸特别容易,洋流作用力,明天就抵达牙买加了。”

然后听见护士和医生手里的什么东西稀里哗啦全掉了。我咬着嘴唇从马裤袋里拔出一支枪,抖开弹匣,冲着医生做个鬼脸:“吓着你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回头会设计一个武器库的,6月份迈阿密就有全国性枪展,到时候我送你几种玩啊!看在你估计是初学者,附加送你个移动靶。”

德国大夫碧绿的眼睛瞪得很大:“夫人,您背上的伤----都是这么来的?现在应该全好了吧!您手掌上的擦伤是刚才翻墙导致的?”

我神气地吻一下弗雷德里克,跳下床,从左腰又拔出一支枪出来在手里转了几圈,看看手掌,撕开几片酒精片擦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一天不痛就浑身难受,你老实把我丈夫的治疗计划给我看,我就忘记你刚才便急**,如何?”

护士捂住嘴笑,医生面部肌肉抖了几下,把夹板递给我:“当然,当然。”

我扫了一眼,心下大安:“照理这些其实在瑞士更好一些,不过我丈夫从来能忍,还特别喜欢跟我拼,那就麻烦你今晚就上飞机替我去伯尔尼把那家诊所给我搬来,我记得是属于我名下的。你把这份治疗计划直接复印一下带去,我签字给你。”

“那就太好了!夫人您真的学过临床?”

“外科手术我可搞不定,不过瑞士人能把我丈夫完美无瑕的身体还给我,我就原谅他们需要七十二小时才能到这里。”

“七十二?七十二小时!我马上就准备,立刻出发。”

子爵敲门进来,可怜被冲出去的医生又是狠狠地撞了一下,有些凄惨地笑着问候弗雷德里克:“你们算是-------和好了。”

弗雷德里克正在用蓝眼睛暗示什么,听到这里闭上眼睛装傻。我自然举起枪托就敲在子爵靠着的门框上:“阁下要是闲的无聊,替我去把工具箱找来修理这窗户,不然晚上吵得我丈夫没法睡觉那这房子每个人都给我来这露台上站着当隔音玻璃。”

“------------”子爵嘴角牵动一下,见了鬼一样就转身,被我一个箭步挡在面前,一动不敢动:“夫人------您想做什么?”

“等阁下的回答。”

“我------这就去找来!找----工匠来!”

我捂住嘴仍旧笑出声来,开小冰箱倒出一些果汁来扶着他喝,他忍不住叹一口气:“对不起凯瑟琳,不要怪他。艾力克-------是好朋友。”

“知道啊,要不是你好朋友,我会跟他说话么?请教你一下啊,我们在迈阿密有律师么?”

“你------闯了什么祸?”

“无照驾驶,非法持枪,刚才隔壁家院子里翻过来,算是非法闯入,等过几天还会有个非法行医。看你为难,那我们这里有没有会计师?”

“------会计师能解决-----?”

“会计师可以无痕行贿啊!”

他笑:“这也是重罪。不过,我们有律师,也有会计师,本来计划来这里度蜜月的,多了两个孩子,所以把隔壁也买了,只是还没有整理好。”

“我来就可以啦,我画好设计图,麻烦你那个好朋友去当监理,他挺喜欢玩泥巴什么的。当花匠很可惜,然后么,成临时医院怎么样?”

“凯西!”他手指插入发髻,蓝眼睛荧光闪动:“放过你哥哥,放过Jay,我们虽然辛苦了些,还是在一起了,感恩?”

我扶住额头:“我喜欢Jay,从来没有爱过他,所以末末的弱者理论是他自己的杜撰,我从来都是喜欢------------”脸红:“放过?我是想啊,可是命运放过我哪怕一次么?当然这次算,这次算是放过了。末末会放过我们么,如果如你所见所闻,即便他知道是我哥哥,还痛恨我背叛了他投奔了你!”

“知道,其实我自己也放不过我自己,他很明白的,他建议我饮弹自尽,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你这么说,我也许会!”

于是我终于开始发飙了:“就因为我们不开心了几个月,你就要做这种懦夫行径?”

“其实,凯瑟琳,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我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希望你幸福。否则,任谁都不会有机可趁。在上海就应当带你回国。”

我也是啊,傻瓜,否则怎么会让湿软绵滑的眼泪那么轻易落下?

“哭吧凯西,你哥哥最担心的是你不爱他,他的爱,真的死无葬生之地,他真的很可怜,我一直知道他会有所----行动,一直知道他对你的这种感情。那才是勃拉姆斯G大调第一小提琴奏鸣曲。所以我才不信Jay说他是你哥哥。然而真实竟然是如此的----梦魇。”

“不,我不哭,我有话要告诉你,我怕命运再来一次差错就来不及,”我激动地看着他:“弗雷德里克,我爱你,我爱你,始终爱你,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你那种德意志的刚强让我觉得任何时候,你都会在我身后的,无论我费时多久做多少计划,你一直都在,我真的很自私,真的很自私!那些我的照片,那些你买了却从来没有送给我的礼物,我没有拆开,但是我看到了,看到了卡片,你说,你有信心,你说你会等我第二次复活,你说你会给自己信心,你真的是我最最强大的后盾和支柱,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才是我心中高不可攀的巍峨神峰-----”

“好了凯西,不许这么激动,我还需要你----照顾!”

“是是是,我不激动。-----”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我也如今方知道,原来不能动弹丧失行动自由的好处是,即便觉得词汇表达不清也想抱着你说上几天几夜。”

他原本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转向窗外,子爵和工匠已经修理好了门玻璃,见到我们一起看着他,栗色的头发在夜灯下变为金色:“我----听不懂英文,当我不存在!”

我跳起来,艾力克吓一跳,双臂抱在胸前防御姿态:“又----要干嘛?”

“你能不能当工程监理?”

弗雷德里克笑出了声:“你真找对了,他家族主营酒店业。”

子爵咬了一下嘴唇:“你要把隔壁改成东方式的?全部都是木头的?弗雷说过了,不过对木头要求会很高,这是海边,会烂掉!”

“医院,是医院,你帮我改建成疗养院,三天够不够?”

于是艾力克同学络腮胡子抖了几下:“考验我德意志的刚强?只要材料够,要无菌手术室么?”

立刻夸他成一朵花:“放心,材料一定够,麻烦你和医生一起出发,去把瑞士的给我拆了运过来好么?你那么厉害,相信什么平移拆卸都是分分钟的啦,你到了以后把结构图发给我,我这里就地改结构,你回来了我们就装吧!”

然后子爵面部肌肉彻底僵硬:“------行!我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公爵。”

“我暂时还不需要理疗室之类的。”

“那你现在能让你丈夫休息不?才从罗马运到这里两天,他有多疼-------”

“艾力克,夫人需要用晚饭。她可能还需倒时差。”

“不用不用,我等他们取货的时候,当然会拿点东西吃的,吃了好几个面包和牛奶,不然徒手翻墙可能有点-----力不从心。”我审视已经重新换过的灯泡:“你说我刚才要是错那么一点点直接让整个房子都短路是不是很麻烦?所以尊敬的子爵,线路图需要好好考量,排线问题需要研究一下!”

然后子爵童鞋终于濒临崩溃样:“女大公殿下,请跟在下说话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在下,知道怎么排线!”

算了,暂时放过你!我跟弗雷德里克道晚安:“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我就先走了。----”

“凯西,”他蓝眼睛闪啊闪啊:“给周先生报一声平安吧,如果他心里没有你,一时间不可能用古典英文将普希金翻译得那么优美,而纵观所有诗篇,他的那一段真的太感人,两处改动也非常合适,他应该准备了很久,很久。。。当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尼采,只有周先生,是进行曲中突然出现的变奏。”

“我会考虑的。”他应该看到我刹那暗淡的神色,他应该看到,25岁的凯瑟琳,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平安,平安,只有平凡,才有安宁。承认吧,凯瑟琳,你胸中的仇恨随时可以熊熊燎原,这一次,你会做得更好:“请让我先宣布尼采死了。”

安娜陪着我坐在圆桌边看着深夜的海,彼此都一言不发良久。桌上放着的,除了建筑图纸,还有通稿。昭告世界我丈夫陷入了长眠,也就是植物人,谢绝探视,居住地,不明。子爵对我的任何要求已经不再有疑问,随便我说什么都是一个好字,现在已经上了飞机,所有的仆人随从本身就有保密协议。只有安娜,不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却又不能违抗。我要保护我的家,多么不容易的得到,不容失去!不这么做,分身无暇,于世界而言,他只是某一个人,于我而言,他是我整个世界。我打破沉默。她看我的眼睛柔和了一些:“要我做什么?”

替我订纽约大都会剧院的包厢票邀请庄家,替我打造一支银玫瑰,替我更新脸书,弗雷德里克做修复手术的时候,我飞往纽约过复活节,当然要带着你安娜,还有子爵,我欠他一支舞,还他一部歌剧,外加利息-------桃色新闻。

所以杰,两个人分手还能做朋友,要么从未爱过,要么还在爱着。我从未爱过你,但你还在爱着我。你撞进我的人生,搅乱了我命运的全部轨迹,到了今天,我已坦然接受,在你的国家,仍需要你自己站队选择,是敌是友,看到新闻的第一刻,你会有决定的。爱无需解释,却可以解释一切,请追随你自己内心的声音前行。你的一生,也将在你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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