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很少日立三竿后才起床,昨天睡得太晚,起床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再瞎转悠,又把监视范围缩小到一米堂,准备今天再去探探一米堂。
王允匆匆用完早饭,就向一米堂走去,当他走到难民窟时,不觉大吃了一惊。
昔日人满为患的难民窟,现在已是人迹稀松,数日之隔已是人数已锐减,好多耗时耗力搭建的大屋内,竟已空无一人。
王允迈开步子,走进一大屋,见到一老婆婆正带着七八个小孩吃饭,以前的大铁锅都是熬粥,现在却是白米饭了,还有另外的膳食也出现在这儿的餐桌上,这一顿饭若是换成以前的汤粥,能让这桌人吃十次。
王允暗想道:“难民窟人数虽少了一大半,但一米堂的开支却增加了,这不合常理,现在杨林手头拮据,她应该是苦撑才对,若像这样快速消耗而不顾其长远,这儿很快会断粮。
“杨林绝不会这样鲁莽行事,她到低想干什么?”王允越想越是困惑,不知不觉,王允已走进大屋中央。
王允来到一个正在吃饭的老婆婆身旁,轻声问道:“婆婆,打扰了,这儿以前那么多人的,他们都到哪去了?"
正在吃饭的婆婆把筷子平放在碗上后,起身道:“公子是来寻人的吗?去找这儿的勤管事吧,每个人走的时侯都要到他那儿领取盘缠,并在他那儿留有归去地址,以备失散亲人寻访,这儿的杨堂主已无力运转一米堂,她让大伙另寻别的去处。”
王允点点头,又问道:“那婆婆为何不走。”
“唉,我原本不是遵化人,是从前面沦陷之地逃迁于此,我家老头子和三个儿子都相续死于战乱,老身在外地并无亲戚可投靠,只能带着四个孙子四处乞讨度日,公子你看看,我这儿一共有八个孩子,另外四个是我捡来的,也许他们是孤儿,也许只是和亲人失散,我只希望他们能找到他们的父母。”
王允点点头,又道:“依您之言,你们的堂主现在要抛下你们不管了,那以后你们怎么办?”
“老身现在真不知,要带他们到哪里才能是个安身之所,只希望不再打仗,盼着能回到家,用那几亩薄田把这几个可怜的孩子拉扯大,到时我再死,也就无憾了,可是这年年战事,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老身的这一把老骨头也一日不如日,倍感力不从心。”老太婆说到此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勉强地笑了笑,又说道:“老身让公子见笑了。”
王允听后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从怀中摸出钱袋,抱起桌边的一个孩子,问道:“这个孩子长得好像我表弟的女儿。”王允说完后,用嘴亲了亲她脏兮兮的小额头,把钱袋悄悄放在了小女孩的怀里。”
婆婆抿嘴一笑:“公子见笑了,她是我的亲孙女。”
王允放下孩子,蹲下后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道:“一定要听奶奶的话。”
王允站起身来,对婆婆作揖道:“不再打扰了婆婆吃饭,晚辈先告辞了。”
王允走出大屋,心里暗暗地道“为什么杨林如此轻易地放弃,她一手组建起来的一米堂?难民并不像是被她解散,更像是‘驱逐’,让暂时安定下来的难民重新踏上一条艰难的求生之路?杨林这样亳不负责的行径让人不解,她要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允苦思冥想始终猜不透彻。"王允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地己以来到了一片树林前。
此时王允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脸上涌出淡淡的笑意,王允含笑看着面前这片树林,这不是杨林第一次约见自己的地方么,自己当时傻傻的,当时觉得那个萌萌的丫头片子很有趣,当时觉得她像只漂亮的蝴蝶,温文尔雅、虽是个女孩子,但在她身上洋溢出一股书卷之香,杨林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江湖的影子,仿佛她对每个人都没有防范之心,她这样也让人觉得她脆弱得像只蝴蝶,当时感觉自己天生就有去保护她的职责,但却碰得一鼻子的灰。
王允一边向林子深处走去,一边回忆,一边傻傻地微笑,这时的王允是那么的放轻,那么的惬意。
“当时从她身后能闻到她身上的微微香味,当时脑子不愿想太多、只想简简单单感受一下远离江湖的生活,当时跟在她身后走着,别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多感受一会儿前面那位女孩的纯真,直到被她揭穿时,才知道不自己必去感受人家的纯真了,因为自己当时己已经够纯真了。
当时自己被她奚落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生气,而是背靠着这棵柘树聆听她美妙的声音。”
这时王允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感到不太对劲,自己当时,的的确确是站在这儿,可当时背靠着的柘树不见了,当时自己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背后的柘树呢?现在却不见了,自己绝对不会记错,因为自己的武器~冰刀,就是用柘木所制,就算这棵树被人砍了也会有个树桩留在这儿吧?王允顿感迷惑,马上蹲下身子拔开地上的杂草,一个被砍的树桩出现了,自己没记错,的确这儿以前有棵柘树。
可王允还是想不明白,若是一般人砍树,会在离地一两尺的地方砍断树木,这样才省时省力,若从树根处砍断它的话起码要多耗数倍的时间,砍树之人的这个奇怪的举动让人费解,这样砍树,是为了便于用杂草遮掩被砍的树桩吧?
好像说不通,首先可以排除砍柴的可能,因为樵夫不会舍近求远到这深林中,外面多的是树,樵夫也不会遮掩树桩,更不会选柘树,因为这种树太过坚硬也太重。
王允仔细观察着地面,共发现三处这样遮掩被砍树桩的痕迹,被砍走的是两棵柘树和一棵楠木树,另有处底沆地全是柘树树枝,上面遮盖着厚厚一层杂草落叶,砍树之人只带走了树干,把树枝藏了起来,更一步证明这不是樵夫所为。
王允暗道:“偷偷摸摸砍柘树能做什么呢?不可能像我一样做冰刀飞镖吧,不可能吧?除了我师傅和我,再没人会冰刀的制法吧,就算是做冰刀,也用不了这么多树吧。”
王允摇摇头,又喃喃地道:“不会是做弓吧?这两种树可是做箭弓的上好材料,可兵工部离这儿太远了,不会跑这么远取材,更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猎户制弓么?这儿早以没什么猎户了,山上的树木都被人吃得稀稀秃秃了,哪还有野兽,连老鼠都被人吃光了,还会有猎场么?没道理呀?”
王允的脑子这些天累极了,好多事情想不通,他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身子再向后一抑,躺在林中的草地上休息。
虽然闭上了双眼,但是脑子总是静不下来,王允不由地又把这些事整个连贯起来,“…枯容师太的那句话…一米堂的怪异举动…柘木…会不会是…”
王允想到这儿,惊一下子坐了起来。
自言自语地说道:“首先枯容师太那句怪异的话,她怎么会如此肯定清军不会屠城?难道一米堂与堤野求达成‘破城之后不屠城的协议?一米堂以开始解散难民,难道是杨林知道破城在及,一米堂‘驱逐’难民,是为了让他们远离战乱,也许这些柘木是一米堂培养了什么弓弩组织,用这些弓箭手助清军攻城?”
王允又摇了摇头,“可是一米堂绝对养不起一支队伍,如果他的人数不多,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除非…除非是开之战时,把弓箭手隐藏在城内的城墙后,一旦清开始军攻城时,他们就狙击城门上的关键人物,比如炮勇,滚石队,如果这样的确能给清军很大帮助。”
王允越想越惊,也许真的看似平静的遵化城关,及将面将新一轮的清军进攻。
王允想到这儿,马上站起来,向城楼奔去。
不一会儿工夫,王允就来到城楼下,他四处打量,观察地形后,脑子里思量着。
“一旦开战,这儿根本没地方藏匿帮助金国的箭狙手,能藏匿的最佳位置在西边一小山丘上,但那儿距城墙头约六百余步,箭程是无法达到这个极限的,难道是自己多疑了?”王允摇摇头,又向原路折回。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以过中午了,王允回到百叶会时,刚一进入大厅,就差点和董玉撞了个满怀。
董玉轻轻道:“会长早上哪去了?我们隐身在敌方的细马,今早送回了本月的科勤,属下已把它放在了会长的卧室桌上了。”董玉的声音还是那么怪异,让人听了心里发麻。”
王允看了看董玉,回道:“我知道了,但你得记得,我不喜欢别人进入我的房间,以后你把东西交给朱掌柜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董玉脸色一暗,回道:“属下记下了。”
王允走进房间,坐到桌前,拿起一个牛皮袋,打开后取出里面的信笺,撕开黑蜡封口的油纸信签。
这里面都是一些发生在金国的一些记事,包括当地的税赋高底,农牧收成,甚至天气雨水。
虽然都是很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如果你仔细寻觅,从一些看似细小的事件,都有可能反映出一些对己方有价值的情报。
王允要做的就是,以从金国送回来的密件,作为基本依据,加以分析,再结合当前形势,再作出一份科勤交上去,情报会在上边汇总,上面又会以此依据而调控整个辽东战场的布局。
当王允拿着这份从金国送回的科勤,阅览到“堤叶求招纳七石弓箭手”时,整个人猛地一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王允万般庆幸这份情报来得真是及时,自己险些错过了早上正确的思路。
王允走出卧室,对着外面的人道:“召集百叶会全部人员,到密室有重事相议。”
不到一个时辰,百叶会的密室里共聚齐十三人。
王允望着大家,脸色严峻无比,慢慢地开口对众人说道:“清军的一些活动迹象表明,近期内很可能对遵化发动一轮新的攻击,这次和以前不一样,遵化很可能潜伏进一批弓箭手,他们用的七石强弓。”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七石强弓?这得多大的臂力才能拉得开呀?”
“听说当年的岳爷爷能拉开七石之弓。”
“那些夷蛮哪能有这等本事,不太可能呀。”
“诸位。”王允轻轻地喊了一声。
顿时整个会场又静了下来。
“这样大号的弓,相比我们军队用的弓,它射得更远,不过能使用这种弓箭的人少之又少,我猜测他们不会在城内与明军军队直接冲突,因为他们那样做的话只是跑过来送死,所以我估计他们的最佳方案是在城门西侧的山丘上,狙袭我们城楼上的士兵,但这样得依靠清军的正面攻城作前提,这一次…他们可不再是试探性的攻城,而是有了计划,准备动真格了。”
百叶会众人一听说清军及将要攻城,都面面相觑起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笼罩进整个议事厅。
王允继续说道:“他们白天不会冒险带弓箭上山丘,那样会被人发现,所以只能是晚上埋伏在那上面,等日出后,清军攻城时,他们才会现身狙杀城楼上的士兵,助清攻城,所以……我们能推测出,只要晚上发现有一批弓箭手悄悄上那山丘,就能表明第二天早上,清军会攻城。现在,我命令在场除了我的十二人,分两组,由我带队,每晚天黑前,埋伏在城门西侧的山丘上,伏击这批弓箭手,绝不能让他们对城防上的士兵构成胁。”
王允紧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最后一句话,“你们若发现晚上登此山丘者,不必询问他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