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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百叶会2

春暖花开的季节。

一切本来都应该是生机勃勃,这是突显生命的季节,但在遵化城里,却始终被沉闷和紧张笼罩着。

风,特别大,乌云遮日,大雨来临的前奏,天阴沉沉的,使人的心情格外压抑。

杨林站在阁楼的走廊上,凝望着远处的难民窟。

那些搭建的临时避难所在大风中摇摇晃晃,屋顶上的风沙堆积得越来越厚,也不知那简易脆弱的屋脊还能苦撑多久。

曾经喧闹的难民窑,现在却是人迹疏松,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儿将恢复以往的平静,没人会记得这儿发生的一切,也不会有人会怀念这一切,如果有人会记起它,也将会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狂风肆虐着杨林的秀发,发丝忽左忽右地拂擦着她的脸颊。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立刻夺目而出,只一瞬间,眼泪又被狂风卷走,仿佛狂风也知道杨林不愿别人看到她在哭泣,而轻轻地帮她拭去了眼泪。

“爹,女儿现在以长大,本应替爹爹分忧解难,你身处险境,女儿却只能一筹莫展,还可能会辱没了你的名节,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杨林心中万般自责,慢慢地转过身,向坐在桌旁的王允问道:“若是我现在回京自首,能保我爹爹的名声,不受到我的牵连吗?”

王允垂下头,叹了叹气,说道:“大明律例,通敌判国会被诛其满门,堂主也不要太悲观,枯容师太不是赶了回去么,师太能力非凡,一定会赶在东厂的前面把老太师接过来的。”

杨林苦苦一笑,对王允说道:“之后我们一家老小,就去过亡命天涯的生活?”

“也没堂主想的那么糟,不过你们……你们必须…必须先到塞外去避避风头,也许有一天皇上会大赦天下,你们就……又能回来。”

“大赦天下?须等到何年何月?我爹一直都是生活在京城,让我带着爹到塞外?那蛮荒之地,我爹怎生能过得习惯?还有我姐……我姐已快为人妻,可现在,因为我而得去过上逃亡的日子,这下……她该怎生是好?”杨林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她马上又转过身去,背对着王允。”

王允见杨林悲切至及,心里甚是怜悯,起身走到杨林身旁,想安慰她几句。

当王允刚一走到她身边,杨林发现王允走过来,立刻又转过头,不想让王允看见她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波接一波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看着杨林的背影,突觉得她削瘦了许多。

只见杨林的那纤纤玉指,紧捏着身前的廊坊,王允能感觉到她的紧张,隐隐感到杨林的身子在抽搐,只是听不见她的哭声。

王允心里清楚,她一定在尽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她不想别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这时王允的心也开始慌了,杨林此时很无助,可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很笨拙,不知要怎样安慰她才好。

王允就这样站在杨林身后。

过了一会,王允慢慢地抬起手,想把手搭在杨林肩上给她些勉励,可自己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此时的王允又胆怯了,害怕自己这举动又唐突了她。

王允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地道:“不管后面的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绝不能让面前的杨林有何闪失。”

可是…想想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自己还得先想个理由为自己开脱,自己多半会被厂卫抓起来,很可能还要应对厂卫的审讯。

想着想着,王允的心里感到没底了,很可能自己会凶多吉少,因为厂卫里的人残忍是出了名的,那逃跑回去的董玉,自己跟他有杀弟之仇,他又怎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王允此时心乱如麻,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吸入的这口气,让王允陶醉万分,因为这一阵吹过来的风里面,带着杨林的气息,香香的。

那绝不是胭脂俗粉的气味,那是杨林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入肺…而酥软全身。

王允发现自己从未离她这么近过,一时间竟忘掉了烦恼,脑子里只剩下眼前的杨林,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王允不由得心跳得快。

风……还是那么大,杨林的头发随着狂风,在王允的眼前摆来摆去,触手可及,王允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有那舞动的秀发,王允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小步。

顿,杨林那飘逸的秀发就在王允的脸上拂来拂去,痒痒的,柔柔的,感觉就像是杨林在爱抚自己的脸颊一般。

王允满脸通红,不由地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这美妙的时刻,一缕秀发擦在他嘴角旁舞动,痒痒的,王允悄悄地朝着这几缕秀发吻了上去,可惜一阵风又把它吹跑了,一滴水……却撞在王允的下巴上。

下雨了么?王允睁开了眼睛,发现天空暗暗的,但是并没有下雨,原来撞在自己下巴上的那滴水,竟那是杨林的眼泪。

“杨林那么伤心,自己这个时候还在胡思乱想,真是该死。”王允暗自责备了自己几句。心又回到原地,开始去设法走出眼前的困境。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得让她离开一米堂,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让她孤身塞外肯定是不行,她现在身边没有了枯容师太谁来保护她?自己陪她去也不妥,这样的话别人认为自己‘畏罪潜逃’,到时就算自己生出一百张嘴也辩不清了,况且这样一走,等枯容师太带着老太师过来后又到那里去寻我们?”王允苦思冥想,总没一个妥善的法子,心里叫苦不安。

“王公子,听你所述,你很可能也会身陷于此,万一你被定罪,你的父母怎么办,你可曾考虑?”杨林含着泪,她的话打断了王允的思绪。

王允道慢慢地转过头,望着阁楼外,轻轻地道:“自从我进入这个组织,就有了新的身份。我知道做我们这行,得罪的人会很多,我也害怕有仇家向我报复,所以我早就把父母兄弟都迁到了邻省,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找到我的家人。”

王允说完后长叹出一口气,又说道:“你们跟我不一样,因为老太师是个名人,认识他的人太多太多,他在大明的天下是藏不住的。你们只能向北方走,不要幻想还要躲在大明,这样太危险,也尽量不要再联系以前的朋友,谁想帮你们就得冒杀头的风险,搞不好就会引火烧身,所以不要去指望他们。”

王允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轻轻地对杨林说道:“如果……如果你们愿意,我派人送你们去高丽国,在那儿,我们汉人都很受当地人尊崇。高丽的倭寇之乱,以被大明出兵帮其平息,高丽国现在还算太平,我有个朋友在高丽国的商会里任职,与我相交甚深,先让老太师屈身于高丽,等以后,以后…”

“王公子,谢谢你。”杨林打断王允的话,继续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去处,就先这样吧。”

王允点点头:“那你先收拾衣物,记得不要带太多东西,我们得坐船走水路过去。你就先收拾东西,我还得先回去料理一些事。”

杨林轻声回道:“好。真是有劳公子了,你去吧,还请王公子万事小心。”

王允慢慢走出房间,快走到门口时又不舍的回头看了杨林一眼,正巧杨林也转过头,向王允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都是微微一红,各自又马上转身避开对方的目光。

王允低下头,迈开脚步走出房门,深吸入一口,稳定一下自己被刺痛的心。

刚才杨林那红红的眼圈,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如刀绞。

王允万万想不到,自己把事情弄得如此难以收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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