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云娘从不加以理会,每每都是在嬉笑怒骂中一带而过。
夜幕降临,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清冷,此时的流云街却是灯亮火旺,行人、游客比之白天更是多了不少。到处都是歌舞喧嚣、嬉笑怒骂的声音。突然,拥挤的街道上跑来了几匹高头大马。骑马是一群白衣人,俱都戴着斗笠,蒙着黑纱,看不见脸面。
此时,夜已渐深,除切灯火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光亮了。这一队人马还都蒙住了脸蛋,咋看上去,总让人觉得诡异。
但行人都知道,洛韵城乃是皇都,时不时,总有些达官贵人来此时,也都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也有一些稀奇古怪之人,而这些人往往又都是些惹不得的亡命之徒,又或是所谓的大侠豪客。他们较之达官贵人更是惹不得,所以,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人敢指指点点,而是大道朝天,各走各边。
这一行人驱马来到了栖凤楼前,看似仔细观察了一下栖凤楼的模样一般,不一会,便又掉转马头,转入了一旁的小巷里去。
入了小巷,身后的繁华喧嚣仿佛在一瞬间让生生地切断。一边是灯火耀眼,车走马喧,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一边则是清清冷冷,暗不见光的巷里。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行人,只有若隐若现的几缕新月之光相伴随。因为清冷,马蹄声显得尤为响亮。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慢了行程,而是快马加鞭,绕着栖凤楼的围墙,继续前进。
约摸走了有一刻钟左右,他们来到了栖凤楼后院的小门旁。
这里离洛河很近,听得到河水的呜咽。
一行人当中,有一个身体还略显单薄的年轻人,他轻驱着马走到了众人的前面,北望着洛河北面的皇都。他单薄的身子略微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游子离家久别故里,如今得已回归的兴奋,更有着对复仇强烈渴望的嗜血颤抖。
他低低地发出了几声低沉的生硬的笑声,邪魅,深沉,张狂,带着浓烈的恨意,与他的年纪有着很大的不相符。
正是这几声笑声,似在对着皇城里面的仇人们宣告:他宋天昊回来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就在这里,栖凤楼后院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小跑几步来到了这一队人马前面,说了一声:“少主人,云姨让小的来接你们。”
宋天昊见是个生人,没有吭声,而是透过黑纱射出了两道寒光,看得那小厮都全身颤抖了起来。
“云娘呢?”开口问话的却不是最前面的宋天昊,而是正驻马在他旁边的另一个。此人声音咋听上去,有些和霭,但若听得仔细,就知道他声音里也是蕴含着威摄。
小厮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此人正是这里的挂名老板林紫玉,他看似随和,笑容可掬,实则是个狡猾之人,云娘常说他就是一只玉狐狸。
“已经在密屋里等着了,怕惹人耳目,才差了小的前来。”
林紫玉跟前面宋天昊交流了一下眼光,命众人下了马,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进了后院后,其他的人都让安排前去休息,只带着林紫玉与宋天昊向着楼台深处走了过去。
七拐八折,经过了后花园,又上了一处小楼台,进了书房后,才在书房里又打开了一道门,里面已然是灯火通亮,但见云娘正坐着品茶。见他们来到,立即站了起来,鞠了一礼。
林紫玉与云娘算得上老朋友了,他一进来,马上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看似俊秀英气好看的脸蛋来。宋天昊也将斗笠取了下来,方才露出脸蛋来,就听到了云娘的一声惊呼。
他长相极为俊美,精致的五官配着完美的脸型,皮肤白皙,双眼深邃,若黑潭之水,历历闪着寒光,一眼看去,让人惊叹不已,宛若见到天人。
他年纪善幼,修长的身板还略显得单薄。但他似不会笑,全身上下似被一层万年不化的冰雪覆盖着,冰寒,令人只看到了一眼就能寒战入心。虽然如此,他气迫却不止是冷酷,更多的是霸道狠辣犹如黑暗的旋风,不怒而威、不动已能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云娘不由得心里暗自感叹,美男如斯,年纪轻轻,却已经忘记的欢笑的感觉,看着都令人揪心。
栖凤楼中,自来都是美人云集,经过云娘手中的美人更是不在少数。她自来就自以为阅美人无数,想不到今天才见到的少主人,竟然让她觉得这栖凤楼中的美人都算不得美人了。
云娘的失态让他有些不悦,却也没有明显表示出来,只是绑着脸,不吭声。
林紫玉跟随宋天昊已经有八九年光境了,甚是了解他的秉性,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过分关注他的长相。事实上,他恨极了自己的这张脸蛋,若不是众人都说他的下巴比较像母亲的话,他定然会自毁了这张美好如天神的脸。
林紫玉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云娘,她失态了。
云娘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已经半老徐娘的模样了,还对刚满十六岁的少主人着迷,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拿来当笑话取笑她呢?
“云娘,我要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林紫玉显得很轻松,他随手拿起一件古玩,把玩了起来。
“紫公子,云娘办事,几时有过差错。”
“最好真如你所说。”冷冷的一声,宋天昊略变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非但没有其他人的那种如鸭子咯咯般的难听,反而如绢纱,缓缓渗入人心。
云娘心里又是一阵感叹,见过长相若天人的,却总有一处令人不如意的地方。比方说如果长相实在是俊得过分,往往出口时就让众人吓了一跳。
而她的少主人,宋天昊,正好处于变声期,原本云娘就以为他那把声音也定然如破铜锣一般的难听。没想到,却是别有一番的味道。
林紫玉与宋天昊在密屋中与云娘商谈了许久后,为免惹人怀疑,他们两人轻装离开栖凤楼,在附近的一处大客栈里住了下来。
“卫斯,快点起床,再不起来,这太阳都下山了。”一大早,梅洛睛便跑出了卫斯房中,将还窝在被窝里的卫斯给踹了起来。理由很简单,今天是源法师好容易给她的一天的假期,她不能让它白白地在相国寺中浪费了。
因为这一次施若琳又让黄尚宫逮了去,而她又不想带着那帮如木头疙瘩般的待卫与宫女。于是,她想到了卫斯,昨晚,她死缠着他,非要他应下今天带她南城去看看不可。往常,这太阳不晒到屁股,梅洛睛是断难爬得起来的。而今天,这日光都还没有从山那边升起,她就已经粗鲁地将卫斯的房门踹开,还跑到了他的床前,又是一脚将他踹了下来。
卫斯抱着被子,无奈地坐在地上,看着横眉倒竖的梅洛睛,哭笑不得。他很想提醒她,男女有别,就是对自己将来的夫君,都不可以如此越礼,更何况他卫斯不过就是个挂名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