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明朝正统天顺年间。
地点:神州大地。
鹳巢乡位于潮州府海阳县主干道中段,此处风景秀丽,瞭望的田野一望无际,一条条垅沟环绕在一亩亩成方砖形的秧圃旁,金灿灿又绿油油的稻谷随风摇摆带起一阵阵稻香飘入另一片矮树绿叶的椪柑园中。
现正乃秋冬之季,椪柑成熟之期,满片田野绿黄交织,家家户户忙前忙后的收摘一年的劳动果实,可说是忙的不亦说乎!
鹳巢村创建于南宋末期,居住此处的人们大多是由福建一带为了躲避兵灾而爬山涉水来到此处,鹳巢村共有四大姓氏,以李、林、赵、黄分为四家,而人口最多的便是李家。
鹳巢村土层特殊,自南宋以来此处便种出了潮州府最甜的椪柑,到后来成为过往旅客必停留之所。
鹳巢村田野小沟旁,四五个年龄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孩正坐在小沟边用洁白的脚丫拍打着那清澈溪水,任由拍打起的水花湿透他们的衣裳。
此时,一个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指着小路远处走来的人说道:“哟!你们看那个小杂种来了!”
其余几个小孩忽听,便都转过头望去,只见一位衣裳破旧长的明清目秀的小男孩正缓步的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时,坐在中间的瘦小男孩对其余人说道:“我们揍他要不要?”
其余小孩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中“吱吱呜呜”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到头来还是那个胖男孩说道:“揍他就揍他,怕什么啊!”
“可是揍他的话被他表哥知道了,那我们就惨了!”说出这话的是一个长着麻癍脸的小孩,他的表情似有些惊恐,又有种跃跃欲试。
胖男孩一听这话“啐”了一口,道:“怕死就站一边去,我赵大刚今天非要好好揍他一顿!”边说还边撸起袖子。
这时那瘦小的男孩见老大发了话便也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对,怕死就站一边去!”
此时,还浑然不知危险的小男孩正幽雅观望着田野的风光,一步一步的向小路走去。
正当小男孩走到那几人身边时,那个叫赵大刚的胖男孩忽的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小杂种,站住!”
小男孩被呼之即来的喝声给吓的一愣,但随即又恢复过来,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小杂种,你给我站住!”赵大刚又继续喝道,其眉羽间透出一股怒意!
而这句话却好似打击到小男孩的内心深处一般,只见他转过身,面带怒容的喊道:“我不叫小杂种,我叫李潇潇!”
“哟!我们就叫你小杂种怎样?”瘦小的男孩也站起了身,看着李潇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
李潇潇看了看眼前几人,心中暗想,算了他们人多还是不要和他们打的好,这样只会吃亏,想到这,李潇潇狠狠的盯了眼前几人一眼便要转身走去。
但刚转到一半,忽然感觉一只有力的大腿在自己的后背上狠狠地窜了一脚,顿时整个人像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形成了一个狗嗑泥的姿势!
“打!”随着赵大刚一声大喊,其余几个小孩也轰隆的跑到李潇潇身边,没有穿鞋的小脚丫照着抱成一团的李潇潇就是猛窜,一句句小杂种小杂种的骂声从几人的口中喊出!
地上萎缩成一团的李潇潇却是半点声都不吭,任由他们打着与欺辱。
过了片刻,几人方觉得打累了,才兴兴的结伴离去,唯留下满身污泥的李潇潇从地上爬起,他检查了身体各处,只觉得背部所中的那一脚有些疼痛之外,其余部位并无大碍。
望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他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畜生有一天都不得好死!”说罢便继续向小路的尽头走去!
黄昏时,李潇潇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自家的屋内,娘亲刚做好饭菜见李潇潇回来便吩咐道:“潇潇啊!快去前厅叫你爹与你三叔来吃饭!”
李潇潇原本还低着头无精打采的神情,忽听三叔来了便来了兴趣问道:“娘亲,三叔什么时候来的啊?”
“喔!你三叔下午才来,好像是有事要与你爹商讨!”娘亲说道。
“喔。!”自打潇潇懂事以来就觉得亲戚之中这位三叔最为和善,虽然一年到头来相见不过数次,但每次来都会带些生活的必用品,比如米、盐巴之类的东西,而其余的亲戚比如大伯与姑妈却无视自己的父亲,他们觉得父亲是这个家族的累赘!
“潇潇,咦!潇潇你怎么了,怎么一身脏兮兮的,脸上怎么有脚印,是不是与人打架了?”就在潇潇思绪之间,忽听娘亲问道。
娘亲刚才背对着潇潇没看见其这般模样,而此时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的惊异!
潇潇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料娘亲快步的向前堂跑去,边跑还边喊道:“孩子他爹,你快来看看,潇潇他与人打架了,你快来看看他受伤了没有!”
潇潇望着娘亲的背影,只觉得的她苍老了许多,白发已然长出,自打小爹娘就对自己说,他们膝下无儿,而自己却是他们从一位道士手中收养的,这十余年来爹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抚养长大,而村里人却看不起爹娘,常常欺辱自己家人,像今天自己被打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想到这,潇潇深深地低下了头,眼眶中那浑浊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好似只有此刻的泪水才能洗去心中所积累的闷气。
不一会,娘亲带着老爹与三叔就匆匆赶了出来,老爹帮潇潇检查了一般后见潇潇身体并无大碍方才安下心询问起事来。
潇潇也不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大家,三叔听完后勃然大怒便要去隔壁赵村寻找李大刚的父母讨个说法,但却被潇潇的爹娘拦住了。
“他三叔,既然小孩没事就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娘亲说道。
“对啊三弟,这件事就算了,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爹皱着眉头带着急促的语气劝道,老爹深知自己这个弟弟脾气不好,虽然现在混的挺不错,在一个修真门派中当一名外门弟子,负责门派中修炼的丹药贩卖,现乃在韩江城内开了一间规模比较大的药店,但心中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潇潇见三叔为了自己发了火心中甚是愧疚,便对着弱弱的说道:“三叔没事的,你不要气!”
被几人几番劝说后三叔的气也消停了许多,刚坐到饭桌前三叔猛的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瞧我这脑袋!”
老爹与娘亲不解,便问道:“三弟,什么事呢?”
三叔严肃着脸看了一眼正呆头呆脑的李潇潇方才说道:“二哥二嫂我这次来是来给你们通报一个好消息的!”
老爹一听有好消息便来了兴趣接问道:“三弟,什么好消息你快说来听听看!”
“是这样的,我所在的门派叫太昊门,这个门派每逢十年就会收入二十名资质尚好的弟子,而今年就是第十年,我虽是外门弟子但这十年来我将药店打理的井井有条,与门内的几大长老关系也不错所以得到了一个名额,你们看,我现在还是吊儿郎当的一个,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将潇潇这孩子推荐上去。”三叔井井有条的说着语气刚硬,好似捡到宝一样。
反观潇潇爹娘却是眉头紧皱,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并不是不懂而是心中列有不舍,潇潇自打小就听话懂事,又好学喜欢读书,回到家还会帮忙家里活,这着实令两老欣慰,但要将孩子送到门派中去这着实让二老不舍。
三叔似看透二老的心事,便接着道:“二哥二嫂,将潇潇送入门派可是一件好事,再说进去了每一年都会有十两银子,你们想就你们家一年到头来赚得了十两银子吗?”
听到十两银子之时,爹娘二人都是一震,心想我的天哪,一年就有十两银子那样可以买下好几亩地呢!
而一直傻头傻脑的李潇潇就坐在二老中间,只顾着吃饭浑然不知长辈们正在谈论着决定自己命运开锁的事!
但还是娘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伸出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潇潇的后脑勺,带着沉重的语气问道:“潇潇啊跟着你三叔去赚钱好不好?”
娘亲原本以为潇潇会有不悦或是疑问,但潇潇却是出乎意料的放下了碗筷郑重的回应道:“好,我愿意跟三叔去赚钱,赚好多好多钱来孝敬爹娘!”
娘亲见潇潇这般懂事孝顺不由得心头一酸,眼泪便从眼眶流出,老爹见潇潇这般郑重也颇感欣慰,于是拍了一下桌子正色道:“好那么三弟,潇潇这孩子就有劳你了!”
三叔见状也是“哈哈”一笑,满脸笑容的对潇潇说道:“潇潇啊,我们也不是去干活,而是去学仙法学法术!”
潇潇眨了眨那双天真的眼睛,似懂非懂的说:“知道了,三叔。”
次日,三叔从村口叫来一辆马车,准备先将潇潇带到韩江城,以便后天门派中的使者来接应。
而此时屋内,潇潇正有条有理的收拾准备带走的衣裳,忽然,他看见床头边的几本书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了床边坐下,拿起床头上的书籍看了看“李先生谢谢您的教诲,可是我要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去听您教书了!”潇潇抚摸着书本,心事沉重的对着书面说道。
“潇潇啊!你弄快点,你三叔都准备好了。”忽听门外传来母亲的催促声,潇潇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门外喊道:“知道了娘亲!”说罢便随手将那本印着弟子规的书一同放进包裹中。
走出房间时,潇潇转过身看了看这陪伴了自己十年之久的房间,每张桌子椅子床都深深的印入潇潇的眼帘,好似想把这些都给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何尝知道这将是他见到的家最后一眼。
村口处,爹娘与刚得知事情的大伯姑妈都来相送,可潇潇却打从心底不喜欢他们,只是与他们胡言了几句就不再理会,反而是老爹一副扬扬自得的模样与大伯姑妈畅谈甚欢!
“潇潇啊,去了要听你三叔的话,家里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娘亲哽涅的说道,已经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眶此时正饱含着泪水,只差那么一点心酸。
“娘亲,潇潇知道,你和爹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不必为潇儿担心。”说完潇潇便转过头望了远处那辆马车一眼,“那么娘我走了,你们保重!”潇潇说罢便转过身向马车走去。
三叔此时也跟大伯姑妈打了声招呼,也正准备上马车,走到马车旁时只见潇潇眼泪正吧嗒吧嗒的落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潇潇的后背说道:“潇潇我们上车吧!”
三叔话说完正要夸上马车,可此时潇潇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悲痛转过身向爹娘的方向跑去。
“潇潇、潇潇”三叔急促的喊道,可潇潇却浑然不知一般,直直跑到爹娘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潇潇,我的儿呀!”爹娘二人都发出撕心的哀声。
潇潇流着眼泪,“嘭嘭嘭”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从口中说出一声“爹娘你们保重!”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马车跑去。
等潇潇上了马车,马夫一声大喝“驾!”马便向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韩江城的方向狂奔而去,直带起一路的沙尘与村口处那痛心疾首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