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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章五 末日(下)

待霍晓璐在众人家门前没头没脑的一阵猛锤,很快,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这时天色已亮。众人来到山顶一处视野极好的位置眺望,发现在环绕海岛的沙滩上,到处都有人类的身影。那一道道身影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静立原地,像睡着了一般。

霍晓璐视力最好,因此不时指着远处,口中念念有辞的数道:“1、2、3、4、5、……30、31、……60、61、……100、101、102,”,实在数不过来,她大声叫道:“那里又有几个,那里还有,我的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与茫然。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同类们的身影逐渐有了动静,他们如同睡醒,一个个茫然失措的四处张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等所有人都回过神,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伫立在一片浩瀚的星海中。在看不到尽头的极远处,一颗湛蓝色的美丽星球正逐渐变大,当这颗星球最终变得如同一个篮球场大小,这幅令人震撼的画面才静止下来。眼前星球,正是众人生活的世界:地球。

在浩瀚壮阔的虚无中,许凡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一时竟忘了处境。待回过神,才发现身边除了霍晓璐、张辉、林若萱,还有许多陌生面孔。他们如同失了魂,陷入这真实却又梦幻的景象中难以自拔。此刻,霍晓璐紧紧抓住了许凡手臂,脸色苍白。林若萱则一手抓着许凡,另一只手却抓着张辉,她想去找霍晓璐,见霍晓璐那副模样,她像明白了什么,不由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许凡的手。

很快,这副画面再次有了变化。一艘庞大的飞船徐徐飞向地球,近至一定距离才停下。飞船宛若活物,对着地球方向缓缓张开了巨大的‘嘴’。一时间,无数小如蚊虫的机械飞船从母舰口中喷涌而出,形成一股极为壮观的机械洪流,朝着地球方向进军。

说小飞船细若蚊虫,是与母舰相比。与人类相比,它们就是一头头庞大的鲸。只见它们以极快速度,很快散布在地球上空的各个角落。这时它们又停下来,在原地进行一番重构,化成另一种古怪机器。这些机器散发出‘嗡嗡’声,没一会就射出几束强光。这些强光如同一根根光线,将散布空中的无数飞船链接起来。远远望去,地球就像被一张巨大无比的光网团团包围起来。所谓天罗地网,也只有用在这一刻,才无比形象。

接下来,在这张光网作用下,地球开始散发出一道道柔和白光,众人陷入了光的世界。虽不觉刺眼,却也看不到有关地球的景象。待白光散去,众人与它的距离又开始迅速拉近。这一次,直到逼近了地表,画面才缓缓静止下来。

从许凡视野看过去,密密麻麻、至少两百多人正悬浮在一座巨型城市的上空,以几十公里的时速不断向前飞行。低下头俯视,这座城市的高楼、道路、学校、医院、体育馆……,一切揽收眼底,清晰可见。

不知谁尖叫了一声,惊恐的道:“这是京城!怎么会是这样?”

眼下正是C国首都,也是地球上稳居前列的超级大都会。可在这一刻,这座繁华都市竟成了一座死城。远远望去,很难见到活物。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人类,他们仿若突然陷入沉眠,一个个面色安详,甚至还保持着奇异的微笑。无数车辆整齐摆在每条道路中央。车内司机都垂着头,没了任何声息。奇怪的是这突发而至的沉眠并未令得车辆失控。就算有,相对整体也可忽略。似乎在所有人陷入沉眠的那刻,所有机械也都停止了运转。于是这座繁华之极的都会,当下竟听不到任何声响。好不容易见到生命,定睛去看,不是猫狗就是老鼠。

许凡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压抑,想要仰天大叫一声,可身体软绵绵的,居然这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等许凡察觉到自己还活着,他已回到了海岛上。霍晓璐正紧紧依偎在他身旁,提供着支撑力量,他这才能站直了身体。旁边的张辉与林若萱早已软倒在地。他们张开了嘴,想呐喊、哭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副末日景象并不吓人,可它给心灵带来了难以言述的冲击,带来一股能冻僵人灵魂的寒意。仿佛这时再有人伸出手去稍稍触碰,脆弱的灵魂就会支离破碎。

良久,许凡才喃喃道:“你们看到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是真的!”

张辉与林若萱只是用空洞眼神看他一眼,就无力的低下了头。两张苍白的脸上,皆是面无表情。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这时,他脑海中突然有声音突兀的响起。这声音也在岛上每个人的脑海直接响起,许多人惊恐的大叫一声,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声音在说些什么。

这激情洋溢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大声说道:“让你们提前见证地球的命运,是要你们明白,这不是梦,而是另一个现实。你们看到的也不是末日,而是救赎。明天起,地球所有人类意识都会像你们一样,被转移到这个系统。这完美系统就是我的杰作。考虑到以前发生的惨剧,我有责任向你们陈述真相,以及这方时空的规则。换言之,我就是你们仁慈的神。所以我会留些时间听听你们的心声。但在此之前,你们最好仔细聆听神的声音。”

许凡立即意识到真相将会在这一刻水落石出,于是连忙凝神去听。可这时,声音却消失了片刻。好一会儿,它才再次说道:“你们要明白几件事。第一,在这个世界死去,意味着意识的彻底消亡。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干什么傻事。第二,对你们而言这是善意的世界,单单是岛上淡水,就能为你们提供延续生命所需的一切能量。实际上它还能做许多有趣的事。对此你们可以请教几位先行者们。可以说,除了杀伤力强的武器、比如说热兵器,还有讨厌的电子设备,你们可以用它创造绝大多数生活必需的物品。”

说到这里,许凡、霍晓璐、张辉、林若萱、李草心的相貌立即在所有人脑海中闪过。诸人顿时明白了他们就是所谓的先行者们。

这激昂的声音继续大声道:“第三,你们会在天堂般的世界继续生活53年。但我建议你们最好忘记时间这虚幻的东西。在这里时间毫无意义。没有四季,也不会有雨天、雷电,气温与湿度永远保持在舒适范围。你们找不到天敌,不会生病。只要不做傻事,就能幸福存活至系统终止。这就是伟大的神赐予的仁慈!”

“第四,第四是什么?让我看看……,第四,你们中的幸运者,在系统停止运转后仍然有机会继续生存。我会带你们去伟大的M行星,让你们延续人类的文明。”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我会听听你们的心声,有问题抓紧时间问。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我不介意为你们浪费些时间。”

当这激昂声音终于消停下来,众人嗡嗡作响的脑袋才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感觉。有人刚想问些什么,突然一个陌生声音又在脑中响起,问道:“为什么您会说,我们会在这里生活53年?难道53年后,救赎人类的系统就不得不停止运转?难道我们就不能多活几年?”

激昂的声音答道:“不能。人类平均寿命是75年。你们已活过22年,所以接下来只能再活53年。”

提问之人没想到脑中才生出的念头,就变成了问题,自己都吓了一跳。想再去问些什么时,却不管怎么努力都毫无回应了。虽然众人对所谓神的回应仍然迷惑不解,这位神也没做更多解释。

很快,又有声音问道:“这座海岛看上去并不大,怎么能容纳那么多人?难道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海岛?”

激昂的声音答道:“不。世界很小,只具备容纳300人的资源。它只是个微小独立的单元。系统中这类单元无穷无尽。任何单元出问题都不会影响系统运行。哈哈哈!这就是本神的伟大杰作。”

声音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们问题很多,不过我很忙,所以只能再回答几个问题。”

随着问答游戏的进行,许凡等人早就明白,提问是否会得到回应,全看这位‘神’有无注意到岛上人类们脑中的念头。可惜无论许凡几人怎么努力想要提问,始终得不到关注。

终于有声音问:“我们人类究竟有什么问题,才不得不需要救赎?难道会遇上什么末日危机?行星碰撞还是别的?为什么您只拯救地球上的人类?我的狗会得到救赎吗?另外,人类的灿烂的文明将来会怎么延续下去?”

那声音古怪的笑了几声,这才答道:“好问题。根据我们的模型,由人类掌控的地球用不了几十年就会走向毁灭。这颗美丽的行星与其毁在人类手里,不如由伟大的M星接管。这样才能发挥它的价值。至于你们的‘灿烂文明’,呵呵呵。我一直觉得宇宙中再也找不出能比M星更恶劣的文明了,直到遇见人类。可惜人类虽然恶劣,却远远称不上伟大。所以只配存在于我们的博物馆。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会经常去博物馆欣赏你们的文明。毕竟这是我最为杰出的工作成果。”

这回应像枚深水炸弹,众人呆了呆,一些反应快的人顿时明白了什么。随后,无数愤怒的声音响彻在海岛上空。可无论众人怎么努力提问,这声音始终没有再次响起。于是海岛上响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喧闹声。不信者有之,指天骂娘者有之,茫然无措者有之,也有人冷静下来,开始去探索海岛,想验证这世界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更有人发现了远处山丘上许凡他们建造的院落,于是快步朝院落方向走来。

许凡与同伴们呆呆站在山顶上,良久,张辉突然道:“人类好像要完蛋了。”

无人接话。

好一会儿,林若萱才喃喃的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把我们的家人也送进来?既然是所谓救赎,为什么就不能彻底一些?”

许凡大声吼道:“什么狗屁救赎?他们就是帮无耻的掠夺者!还不明显吗?他们想要地球的资源,所以要灭绝我们!”

霍晓璐一脸茫然失措,对她来说,这一切反而像场奇怪的梦。可她感到了许凡身体的颤抖,以及无比的愤怒,心里不由的难过起来,甚至有些害怕。

沉默片刻,张辉才道:“至少我们还活着,对不对?”

林若萱只觉整个人都空空荡荡,过了会儿,才小声道:“人类的平均寿命是75岁,所以我们能活53岁。可我奶奶已经75岁,她身体一直都好着呢。”

张辉叹了口气,走过去,想轻轻拥抱她,给她些安慰。林若萱摇了摇头,将他推开,随后转过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家’走了过去。

…………

这一切动静,在M星人系统控制中心里,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展现在两名M星人眼前。

一个声音很是不满的责问:“当神的感觉是不是很有趣?难道你不觉得,你说得有些多了?”

另一个声音情绪高亢,异常兴奋,狂笑一阵才道:“听见了吗?他们宣泄情绪的方式实在有趣,明明是我在玩弄他们,他们偏偏将侮辱对象指向了我祖宗。真是愚蠢。放心吧,我不会上瘾的。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再说,向他们陈述事实,不正是你提出的要求吗?”

前一个声音语调古怪的道:“你确定这是事实吗?”

这回应有些扫兴,另一个声音嘀咕了几声,就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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