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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烽火欲来

似乎可以开始子房的故事了。

。。

韩国

广袤而平坦的中州大地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种着一望无际的庄稼,尽管已经是秋天,但庄稼却没有显出多少即将成熟的活力,反倒是显得有气无力,像一个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佝偻着身体,似乎是向上苍祈求,祈求赐予这些生灵宝贵的生命之源。已经三个月未曾下雨了,黄河的河水,倒也还充沛,依然奔腾不息,只可惜远水也解不了近渴,何况种下庄稼的人,都已自顾不暇,哪还能管的了这些庄稼呢?

新郑张府

张良在书房静静地温习着《孟子》,和好动的弟弟不同,张良喜欢安静,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读书,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别样的享受,特别是儒家先贤孔孟的书,张良尤其感兴趣,因为圣人的书,总能教人体会到许多道理,纵使读过千百遍,再读时依然会有不一样的体会和感悟。

此时张良正读到《滕文公下》,“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每次张良读到这里,心里总是会泛起万丈的豪情,似乎自己便是那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存乎于天地之间,谁也不能把自己击败。这次张良也是一样,读完这句,一脸的正气,别人来看时,就知子房又沉到书中去了。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来的是一个年轻人急切的呼喊“子房、子房”,门也随之而打开,年轻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子房依然一脸沉醉的模样,忙走过去拍张良的肩膀,急切地道:“子房,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书呀?这都火烧眉毛了呀!”张良睁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好友,韩国大司田姬成的二子姬如玉,不禁笑道:“如玉啊,君子所行,贵乎于礼,必须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万不可冒冒失失的,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取自《诗经。卫风》中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希望你温润从容。正所谓子曾经曰过。。”

“哎呀我的张公子张大少爷,你就别和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一脸急色的姬如玉连忙打断了想要长篇大论废话连篇还找不到重点的张良,道:“你现在还有心情给我说这些,马上你这家就要没了。”张良听到这又是一笑:“这好端端的又没有地震,我的家怎的就要没了?难不成你预知到马上会有地震?”姬如玉怔怔地看着张良,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直看到张良不好意思:“姬兄,莫不是小弟脸上有花么?怎地这样看着我?”

姬如玉道:“我在想,你祖上两代相韩,你祖父和父亲作了五个韩王的丞相,都是才达通辨的名士,怎么到你这里,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张良反驳道:“做书呆子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为俗世的繁事所扰。而且你父亲身为韩国的大司田,不也生了你这样一个败家儿子?”

姬如玉愠怒道:“那么我今天带来的这个繁事消息你也不要知道了?”说罢转身欲走。

张良连忙拉住他,嬉皮笑脸地道:“哪能啊!我是要成为韩国宰相的男人,多从世俗中吸取经验也是我的修行,说吧,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姬如玉道:“亏你还说是要做韩国宰相,一整天没个人样,尿冲到脚趾了都不知道收敛一点。如今秦军压境,我看你这韩国宰相,怕是做不成了。”

张良听到这里,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秦军打来了?”

姬如玉道:“正是,今日传来的战报,内史腾率兵从北方突然袭来,现在离国都已不到百里。”

张良又是一惊,先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面色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问道:“内史腾带了多少兵马?”

姬如玉道:“多少兵马尚未可知,据斥候估计,总怕是有五六万。”

张良又问道:“韩王怎么说,朝中各位大人的看法呢?”

姬如玉道:“还能怎么说,只有派使求和了,你知道他一向就是这个办法,当年韩非不就是这样死的?司徒郑允倒是想打,可是你拿什么和人秦军打?朝中求和的呼声占了上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次只怕秦军来者不善,都在准备收拾东西逃跑,我爹也在收拾东西,我过会儿也要随着我爹走了,到楚国去躲一阵子,等战争过去了再回来,只可惜郑允那老头子肯定是不会走的了,可怜了我那漂亮的未婚妻,她多半会跟着郑允那老头子,我还没见过她的面呢,不知道这次离开韩国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咦,我为什么要说“再”呢?真是语病不轻。对了,子房,你也赶快收拾东西离开韩国吧,我这可是百忙里挑一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姬如玉自顾自踱步说,回头一看,张良还在那埋头沉思,连忙叫道:“子房!子房!”

张良抬头一看,姬如玉正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一怔,道:“内史腾此次突袭,不宣而战,直奔都城而来,只怕真的是来者不善,恐怕此次韩国凶多吉少了,韩国乃天下中枢之地,实力又弱,强秦早就虎视眈眈了,以前还能利用郑国渠和韩非子拖延一二,现在只怕.难了!”

姬如玉听了此话,脸上也是一惊,饶是一向以纨绔著称的他,听到张良说此次韩国恐怕凶多吉少,自己可能将在他乡漂泊一生,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心中不禁凄凄然,但转念一想,内史腾如此来势汹汹,只怕不出一日就要到达新郑,自己得赶快跑路才是,还得回去劝劝自己那个贪财的老头子,莫不要为了贪那一点身外之物,最终落得个“钱还在,命没了”的结局,于是忙对张良说道:“子房,那我这就回去,跟我爹去楚国避难,你也尽快离开韩国吧!这里即将乱了。”说罢也不等张良反映,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张良望着姬如玉的背影,想着他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带来个消息还真是令自己也变得急匆匆了,连忙出了书房来找管家张贵,张贵本随着姬如玉一道来的书房,此刻就站在书房的门口,一双眼怔怔地看着张良,等着听张良接下来的吩咐,想来姬如玉和张良的对话,他也是都听见了。

张良看见张贵就在门边,这倒不用满张府的去找了,于是问道:“贵叔,恭儿在府里吗?”张贵答道:“公子,二公子上午去北郊涉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张良道:“派几个人去把他找回来,行动要快,还有,把府上的人都召集到前院,我有话要说。”张贵自知事情的重要性,答了声“是”,便快步离去了。

张良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想着事情,好在府上的路径早已熟悉,倒不至于磕碰到手脑,到了前院,府中下人已到的差不多了,养的十多个门客,也聚在一边,同下人一起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着,众人看见张良到来,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张良站在院子台阶上环视院子,看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心里感慨贵叔做事就是效率,难怪这么多年自己没有怎么过问,张府却依然井井有条,又思及马上韩国将要面临秦军的吞噬,不由面露忧色,于是对众人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是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秦国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现在离国都不过几十里,如今以韩国的现状,是很难守住国都的。大家为我张家辛苦多年,子房无以为报,现在风雨飘摇,山河即将沦陷,我希望大家能赶快离开这里。府库里有我张家多年来积累的财宝,你们大家都可自行去拿,张府上下的东西,你们可自行取去,取了就赶快离开这里吧。”说完便转身欲走。台边靠柱子抱着剑的一个门客,名叫公孙止,乃是武艺非凡的剑客,平时和张良的关系最为要好,这时听见张良这番话,大吃一惊,连忙叫住张良道:“公子,还请三思,千金家财,怎可如此舍得。”院中下人也纷纷说道:“是啊,公子,平时你待我们不薄,这份恩情现在还没还清,怎么还能拿走府上的东西?”

张良听了这话,转过身来,面色一阵无奈,道:“各位,你们对我张家的好,我自然知道,如今秦军临近,这么多家财我也带不走什么,留着也不过是喂了秦国的豺狼,所以你们自管去取,门外路人过客,都可任他们来取,便宜我韩人,总比被暴秦掠去要好得多。”众人听到这里,才真的相信,张良这是真的要散尽家财,于是也不用谁带头,纷纷往库房涌去。公孙止倒是行动迅速,众人还在前院,他已快到了正厅。张良见他如此轻功身法去抢金子,不由得也是一阵摇头,苦笑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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