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正常人的心,无法理解那种行为有何含义。然而,在那里风起云涌的能量,与支配着他的邪恶冲动产生了共鸣,并让那份冲动愈发强烈。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为何要跟踪他们至此?
当然,是为了杀死他们。
他对他们并非抱有憎恶或愤怒。他的心中,并没有这类理所当然的感情。
杀了他们。而且杀害的方法要尽可能的残虐。
仅此而已。他就是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才会在今晚的夜色中觉醒。
他的手上,握着两件东西。
左手上是一把硕大的斧头,那是从山间小屋后的废弃杂物间里拿来的。
右手上是一根一米多长、七八厘米粗的木棍。那本是打在山间小屋周围的木桩。他刚才随手拔出了其中的一根。
他屏息凝神,观望着两个淫乱喘息着的人影。
夜空中流淌的云朵盖住了明月。
09
他们以为自己不是太醉。其实不然。或许是自古以来为人们所传颂的月光的魔力,对他们的心灵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不,也许是其他的力量。
那一夜,那座山,时间与空间本身孕育出的妖异扭曲,将他们吸入无尽的深渊。
此时的他们,不过是一心想要满足原始欲望的“雄性”与“雌性”罢了。
千岁掏出大八木屹立的性器,起身主动褪去了自己下半身的衣物。黑色上衣前襟敞开,内衣早已不在原处。一对乳房暴露在青白色的月光下,惹得大八木愈发兴奋。
大八木坐在岩石上,千岁跨上了他的腿。
“啊”她颤抖着发出娇媚的呻吟,“好奇怪。真的我变得好奇怪”
刚才的爱抚已经让千岁的私处变得充分湿润。大八木抱住她的上半身,她则伸手扶住他挺立的性器,缓缓坐下。
娇喘声变得更加高昂。
千岁的双腿紧紧缠住大八木的躯体。片刻后,大八木撩起她的双腿,站起身,而两人的身体仍紧紧相连。她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呻吟:“啊”
大八木往前走了一步,带来的震动传到腰间,令性器向更深处突入。
“唔”
千岁身形娇小,大八木身材壮硕。两人间体格的差距就像是大人与孩子一般。抱着千岁走动,对大八木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好舒服,啊,好棒”
大八木每走一步,千岁都会发出喊声。她就这样挂在大八木身上,大幅度弓起身子朝后仰。
大八木绕着那块岩石,缓缓移动步伐。岩石后方有个小土堤似的斜坡,上面长了一层短短的青草。大八木将千岁狠狠按在斜坡上,任凭泥土弄脏她的衣服与肌肤。
“喂,喂”千岁在湿润的草坪上摇晃着头,喘着粗气,“喂,你,你快说点什么啊”
“啊”大八木沉浸在令人麻木的肉体欢愉中,忍耐着一波波如潮水般袭来的快感,“舒服吗?”
千岁喘息着反问:“你舒服吗?嗯”
“啊,嗯”
云层盖住了月亮。
两人全然未能察觉到,身边的黑暗已然越来越浓。两人的动作愈发激烈,直至冲向绝顶。
“啊啊,我,已经”千岁达到高潮,情不自禁的高喊划破天空。
正在这时——
他——杀人鬼已来到大八木背后数米开外的地方。
起初,他还蹑手蹑脚地行动,仿佛逐渐接近猎物的野兽。然而他很快意识到没必要这么做。眼前的两人已完全沉浸在性爱的极乐中,根本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
杀人鬼将拿在左手的斧头放在两人刚才坐过的岩石上。啪。轻微的响声传来。他们并没有听见。
他用双手握住之前拿在右手的木桩。将原本埋于地下的尖端朝前,像举日本刀那般架在腰间。
他的气息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杀人鬼瞅准猎物的橙色衬衫,猛然冲去。
他用异乎常人的怪力捅出木桩,只消一击,便捅穿了大八木的腰部。木桩擦过脊椎,贯穿肾脏,撕裂肠子。
凶器的尖端从大八木的肚脐附近冲出他的腹部,插入与他紧密相连的千岁的下腹部,正中子宫,并擦过大八木突入至子宫入口处的性器。木桩也刺穿了千岁的脊椎与身体,捅进她背靠着的斜坡,足足插入地面好几厘米深。
“哎?”大八木最先发出的仅仅是惊讶的喊声,“怎怎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阵闷闷的冲击,就好像腰部被人用球棍打了一下。一阵晕眩袭来,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充盈着快感的行为被突然打断,由此带来的不快,让他的表情阴云密布。
“莫名其妙的,怎么回事?”
是谁?是谁在坏我的好事?
是洲藤吗?这个念头只停留了一瞬间。
那家伙……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并随之泛起呕吐的冲动。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回头看一眼。这一瞬间,他的所有感官都被强烈的疼痛充斥。
极度的疼痛让他喊不出声。气息自齿缝中泄漏,发出好似拙劣的口哨般的嘘声。
他想挪动身子,然而下半身竟完全动弹不得。他一用力,腰腹部的疼痛就变得异常剧烈。
大八木好不容易扭过头来,寻找第一波冲击的来源。
“什”
他看见了一根粗木棍的影子。棍子本身被身体的影子覆盖,看不清楚。那根棍子好像就插在他腰上。
“什、什么东西!”
他往下一看,与千岁的下腹紧贴着的部分好像被黑乎乎的东西弄湿了。温润的液体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从腹部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啊!”大八木慢慢后退。
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疼痛加强了数倍。被鲜血染黑的木棍,出现在两人的身体之间。
“这、这、这是!”
大八木总算搞清了状况。
有人袭击了我们。我们被某人袭击了。他把这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黑棍子插进了我的腰。然后……
为什么?这种……
大八木的喉咙泛起一阵灼热。温热的液体逆流进嘴里,那是消化到一半的酒混合着胃液,还有破裂的内脏流出的血。
“怎么了?”因疼痛而蒙胧的大八木听见了千岁的声音。那声音显得如此慵懒。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喂,你怎么了?”
“啊,啊呜,唔,啊呜啊”
大八木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片模糊,甚至看不清千岁的表情。
为什么?
痛苦中,大八木扪心自问。
为什么?
为什么……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想起自己在数小时前提起的“双叶山杀人鬼”。
杀人鬼心满意足地望着两只被串在一起的猎物,拿起放在石块上的斧头。
月亮再次现身于云层之间。
黑暗静悄悄地变换着色彩。在与女人交合的过程中被木棍刺穿的男人,女人白皙的四肢还缠绕着他的躯体。只见他一动,一动,不断地抽搐着。
杀人鬼听着女人爆发出的惨叫,举起双手紧握的斧头。
斧头划破月光。黑色的刀刃,横着砸向大八木的右颈部。
啪!斧子深深插入颈部,血肉横飞。大八木发出这一生最后的叫喊。
他是那个疯狂夜晚的第一个牺牲品。
10
茜猛然惊醒。
她感觉到某种强烈的波动正在向虚空中释放。
刚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躺在原地,左顾右盼,探寻着使她惊醒的东西。
在昏暗的山间小屋之中……
对了。
她想起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在山上。
铺着木地板的小屋里空荡荡的。她的左边是躺在红色睡袋里的矶部夫人。她睡得很平静,呼吸非常均匀。
右边是墙壁,一抬眼便能看到窗户。
月亮与星星的微光,将黑暗染成了青白色。现在已是深夜。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她的确感觉到了某种波动。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是某种,非常激烈的东西。极其激烈。没错,是很异常的东西。某种漆黑的东西。深不见底的东西。某种……
这种东西,似曾相识。
(那是)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
没错,是那一天——因为发烧没去幼儿园的那一天。
(怎么会)
是那时感觉到的东西。然而,那已经是久远得无法回想起来的记忆了。
(怎么会)
她竖起耳朵。
她听到矶部夫人的呼吸声、某人(大概是矶部老师)的微弱鼾声,还有小屋外的虫鸣。
没有任何异常。
茜心想:莫非是我在做梦?
(做梦)
(做梦)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肯定又做噩梦了。
茜轻叹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出乎意料的是,她竟顺利地回到梦乡。
也许那天晚上一切不过是梦中的一幕。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11
“啊,我,已经”
千岁紧贴着着大八木发达的胸肌,配合着他突入的节奏摆动腰肢。她紧闭双眼,因猛烈上升的快感而高呼不已。就在这一刹那——
唰。有一阵朦胧的冲击向腹部袭来。
仿佛一颗火红的烟花在她的脑中绽放。她还以为那种冲击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性爱的高潮。
“哎?”
她听见大八木发出惊讶的喊声。
怎么了?
在这种时候惊呼什么啊?这人可真奇怪。
她呆呆地想着,忽然失去了意识。
“怎怎怎么了?”
真是的,在说些什么呢……
好奇怪的人啊……
从长达数秒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千岁仍坚信自己正身处天堂。虽然身上有强烈的麻木感,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会演变为通往地狱的痛苦。
“什、什么东西!”
她又听见了大八木的声音。
“这、这、这是!”
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的情绪,一副快哭出来的语气。
他怎么了?
闭着眼睛的千岁终于起疑了。
“怎么了?”她喃喃着睁开双目。
为什么?眼前好像蒙着一层雾霭。大八木的脸冲入模糊阴暗的视野中。那张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异常扭曲。
“喂,你怎么了?”
千岁摇了摇头,再次打量起他的脸。
“啊,啊呜,唔,啊呜啊”大八木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脑袋不断抖动。
千岁的眼睛终于对上了焦,而大八木表情的扭曲并没有消失。
月亮再次出现在云间,将无数条青白色的月光洒在山间。四周的黑暗悄然变色。
大八木脸上的扭曲,正体现出他所经历的痛苦。他像死鱼一般怒目圆睁,眉间与鼻梁上现出好几条深深的皱纹,脸颊不住地抽搐。
接着,他略厚的嘴唇中流出一丝黑乎乎的东西。
月光照亮了他的模样。千岁的疑心,逐渐变成巨大的恐惧。
她正要出声时——
她隔着不断抽搐的大八木的肩膀,看到了那个影子。
那是个人影。一个巨大的漆黑人影。月光如注,被染成蓝白色的光景中,唯有他的身体被黑暗所包围。
那是什么东西?
千岁一声惨叫。
他是谁?
这时,人影举起双手,将某样物体砸向大八木的脖子。那是一把黑色的斧头。
“啪!”
大八木的喉头爆发出异样的声音。斧头深深插入他的颈部,从脖子里喷出的温热液体飞溅在千岁的脸上。
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惨叫,用力闭上双眼。
杀人鬼拔出大八木脖子里的斧头。他已气绝身亡。杀人鬼再次举起斧头,对准红黑色的伤口挥去。
大八木的头部已与躯干完全分离,落在地上。随之截断的颈动脉如喷泉一般喷涌着鲜血。
血雨冲入千岁的口鼻,弄得她无法呼吸。被血液呛到的她只得睁开双眼。
可她并没有看到大八木的脸,只能分辨出食道、气管与血管的粗糙断面。
千岁呆若木鸡。她忽然心想,这一定是个玩笑。
一定是这样的。这是形似大八木的人偶,只是做得很精巧而已。是某人搞的恶作剧。真是恶趣味。刚才举起斧头的黑影——那是,没错,那才是真正的大八木。
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
鲜血淋漓的断面继续毫不留情地喷射出血液,打湿了她的脸蛋。但她仍拼命搜寻着能让自己心服口服的解释。
我被人算计了。也许大八木跟洲藤是一伙的?他们定是躲在暗处,拍着手看我的笑话呢。
她仰望头顶的明月。
连月亮都在笑。
连月亮……
无头的躯体朝她倒去,她想伸手推开。然而,她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突然,下腹部沉重的麻痹变成了剧烈的疼痛,朝她的神经席卷而来。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岁一声惨叫。
有什么东西插在我身上。插在我肚子上。我在出血。肚子已经不成形了……
她惨叫着。
她这才明白,这不是个玩笑,也不是在演戏。这是真真切切的疼痛。这是如假包换的血。这是……
千岁总算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事态。
我要死了?
疼痛与恐惧,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让她不断地喊叫。
我要死了!
千岁的双脚还缠着大八木的躯体。杀人鬼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左脚脚踝,将她从大八木的身体上扒了下来。
他缓缓举起右手中的斧头,对准千岁裸露在外的白皙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