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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思考和反省

小西无力地挂断电话,她不想再跟妈妈说下去,她后悔来广州,也后悔去逼父母要钱,但是最让她伤心的是,妈妈说你要真不想回来,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也养你那么大了---

这是要放弃她了吗?不管她的死活了吗?不顾自己这么求她们了?自己当初心疼爸妈主动退学,如今真需要家里帮一把,家里却要放弃这个女儿,也不愿去试一试?

她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不是因为入不了会,而是因为失去了亲人。

室内没有一个人出声,除了小西的悲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小西止住哭声和抽泣声,开始打量周围,思考接下来的人生的时候,只剩下芦琴一个人在陪着自己。

“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

“我也没什么事,还是我陪你吧,我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

在芦琴去卫生间的空档,小西一个人出了门,快步离去,摆脱了芦琴。

也许只有芦琴心里觉得非常不安,人是她带来的,而且也是她发展的第一个人,她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良心和不安。其他的人在听到电话对话,觉得无望后,也已经打算放弃,将心思放在下一个目标。

她出了卫生间,见不到小西,有些着急,也赶紧追了出去寻找。

小西不熟悉这个城市,一开始,她只顾快步离开,选择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和方向,七转八拐的,就怕芦琴跟上来。在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她确定芦琴没有跟上来后,才放慢脚步,她一路走,一路整理自己的心绪,思量着自己的人生。

对这里的一切,她还是那样陌生,周围的环境,不,是这个城市,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生活的小丑,时时刻刻被生活调侃着,取乐了别人,伤及了自己。

命运的玩笑总是强者开给弱者的,你没发现吗?当上司跟下属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上司跟下属先开玩笑,下属陪笑,除非你不想干了;当命运分别跟强者和弱者开玩笑的时候,强者总是能各个击破,冲出重围,而弱者只会撞得千疮百孔,头破血流,这时候弱者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卑微地活着,要么死去;而活着又有两种选择,一是努力挣扎着上进,成为强者;一是自我放弃,卑躬屈膝,苟且偷生,直到身体垮掉,埋入泥土,解脱或超脱,吸取大地的力量,下辈子再来。自己算是弱者了,最弱的那种,并且已经身心俱创,伤痕累累。

她真想找个高楼,或就近的湖面跳下去,她的心好累,身好累,她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任何留恋和精神的寄托。家就别提了,自己如今算是孤儿了吧,曾经几何时,她也想像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孤儿那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考虑家里,不需要承担责任,自由自在,曾经她是那么地想摆脱表妹的拖累和阿姨的管束,如今真的跟这所有的亲人都断绝关系时,她才感到那么痛心,就像一片浮萍,更像断线的风筝,能飞更高,却有气流的危险,之前再累再苦再无助,好歹想想自己还有个家;友情和爱情,这些都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远些有顾玲丽她们,自有自己的人生,能跟自己写写信已经算好的;赵海峰,那个已经走进内心的人儿啊,自己如今更没脸去见你,更没有资格去配你了,她可以想见,如果他知道自己如此不堪和落魄,该是多么的心痛和失望,不,我不要见到他那痛心的样子,我宁愿就这样,永远不要回去,不要再见到他;吴远,早已无缘。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恋?她又想起了李国华,马上又非常鄙视自己的势利,忘了自己是怎么拒绝人家的吗?现在的自己连他都配不上了。她把所有能想的人都想了个遍,终究自己是被这世间遗弃了啊!让我再看看这世界,看看这阳光,这绿叶,这些人。

就这么走着,走着,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小西却不想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她想走到筋疲力尽,用身体的劳累来麻痹精神上的痛苦。

在路过那些招聘启示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看看,虽然刚刚才想到过死,但是这个动作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求生本能,是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我可以就近再找个餐馆,跟之前一样,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先生存下来,天无绝人之路。

从表妹离开的那天起,从自己写信给阿姨决定自己打拼的那天起,每一个选择和决定都是自己做出的,就像分享课里说的那样所有通向成功的道路上都是充满着坎坷,辛酸,汉水和泪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吗?

磨难的日子是苦涩的,尤其是让人意志低沉,找不到生活的信心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一如今天的小西,可是磨难也能成为我们生活中的朋友,它促使你成熟,成长,坚强。做出人生一个又一个抉择和三翻几次的找工作的过后,她已经从最开始步入社会时那种盲从地听家人的安排,没有主见,到现在能自己主动去思考问题,并试着去行动,去解决问题,形成了她自己一套思维和逻辑,尽管她还缺乏对社会更深层次的认识和对一些事件的正确判断,但是这已经初现了她人生观和生命观的一种雏形,这一段人生经历,将给她的一生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

在雨天足足走了近五个小时,她几乎将她短短的十几年在人世间度过的日子都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遍,她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她舍不得离开她的家人,尽管上午她们还在争执并说着深深伤害对方的话,她舍不得就这样消失于这个世间,因为那么一些才认识没多久的人,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放弃了她的家人,放弃自己的人生,她还年轻,还没有去轰轰烈烈地恋爱,还要做一回最开心最漂亮的新娘,家乡的亲人,朋友,爱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嵌入她的脑海,并深深地印在心上。

为了至爱的亲人,我要好好活下去,上天在考验我呢?我要做个生活的强者,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像是突然醒悟一般,她要重新开始,她的心死灰复燃。她决定回去,面对芦琴他们。她开始想着要回去,一转身,没走几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出走了五个小时啊,而且本就是路痴的她,今日心情太烂,根本也没有刻意去记路标,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出门时也根本想不起要怎么回去,她当时只想逃离,她忘了自己身无分文,怎么办?身上差不多已经湿透,却也没觉得冷,兴许是太心寒,身体已无知觉了。

她努力地回想来时的路,凭着记忆,打算原路返回。老办法,一边走,一边问可靠的店员和保安。人云亦云,有的说往这边走,有的说往那边走,小西也根本没法判断自己的方向到底对不对。人与人之间的大脑是有差异的,每个人脑子里记的地图都不一样,或许都能到达目的地,只是线路不一样而已。小西决定去找个书店,找地图,临时地学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们住的那条街区,她在这方面吃太多的亏,走太多的冤枉路,这也是生存技巧了。

在一家书店里,她刚找到地图,正仔细研读着,芦琴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柔声道:“在看什么书呀?”

正当自己迷途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关切,小西一时竟热泪盈眶,但她不想表现得那么脆弱,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迷了路,因为是她自己跑出来,且不让芦琴跟着她的,于是硬声回答,“随便看看。”

她头也不回,进一步再低了低头,任披散着的发丝掉下来遮住自己的泪眼朦胧。她想怪她,她真想骂她,冲她发一次大火,可是她竟没有这样的勇气,她是那么的善良,或者说怯懦,又或者说她还没有找到向她发火的理由,因为她是想带自己来一起干大事的,她也在一起干,也一样担着风险,说不上是骗自己,是自己没办成功,是自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而最最关键的,是她和芦琴都被传销的假象给欺骗了,被洗脑了。谁都渴望衣锦还乡,谁都想出人头地,谁都想日子过得好一点,分享课里说得都没错,他们正是利用人们的这个共性和弱点来引骗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最后再用感恩的心从心里封住你想骂人的嘴,真正做到滴水不漏。

着急了一天的芦琴,也发不起火来,她看到小西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这让她想起自己被人将学费骗交入传销而与大学失之交臂的情景,自己也是那么地手足无措,当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尽管家里人也没有说什么狠话,也没有跟家人发生像小西这样的冲突和争执,但是她知道她和家人双方都无比痛心,为此,她感到自责,她也感到惶恐不安,她怕小西会责怪自己,当小西一个人离家的时候,她也确实也害怕她会出事,如今看到她安然地出现在眼前,她是多么的惊喜,却又不敢表露半点惊喜的情绪,生怕触及小西的伤痛,她不知此时的小西如何作想,会不会大吵大闹?但她一定恨及了自己吧?!而自己只能小心的候着,低声下气地劝她回家,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保她安全地带回家。

“咱们回去吧,你想看书的话,我明天再带你过来。”

小西还是没说话,像是没听见一般。

“小妹,咱们回去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会感冒的,大家都在担心你呢!我们回去好不好?”

听着芦琴的软语相求,小西觉得过意不去,她想着要怎么跟她说自己想离开,想重新找一个靠谱的工作,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最起码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她还得盼着她能同意自己的离开并送自己去车站,所以她不能得罪她,她对芦琴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因为她看到芦琴的眼神里有时也一样闪着哀怨和迷茫。

“嗯,好。”简单的两个字透露出包容,原谅,芦琴却不敢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接下来小西作何打算。

一路上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还有什么可说的?她们几天前还曾一起为共同的梦想,共同的生活和‘工作’一同努力,而如今是个这样的结局,气氛是那么的压抑,谁都不愿意去触及其中的悲伤。

“芦琴姐,我想给我哥打个电话,你能帮我吗?”良久的沉默后,小西说出这样的请求。

“好,回去用家里的电话打。”

芦琴口中的这个家里的电话,是有锁锁上的,平时大家不能用,有人打来,也不能随便接,只能李奎和田霞接,就怕新来的人会说错话,坏了他们的大事。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芦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小西心里怎么想,她心里时刻忐忑不安。看到小西跟家人哭得那么伤心,她也在反思自己做这样的工作到底值不值得,她也在想人家把她的学费给骗进来做这一行,让她失去读大学的机会,而在这里混日子,做着让人伤心难过的事到底对还是不对?值不值得?值不值钱也回不来了,只是自己还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吗?她跟小西一样,跟当初那个骗她一起来参加这个组织的人,也恨不起来,而且由最开始的反抗到现在主动接受并劝人接受,发展自己的下线,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展自己的会员,还要伤害多少个家庭,骗多少人才能做到上面老总说的发大财,挣大钱?她要的不多,她只是想开个酒吧,做个酒吧的老板娘。

“我想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给我打点路费过来,我想回厚街,我对那里熟悉一些。”小西直接坦白,她不想在这里,没有一点收入,没有一分钱,这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

但是,说到离开,她心里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氛围,这里有家的氛围,有学习的氛围,有一帮一起奋进的人。

各位看官,看到这里,一定觉得小西和芦琴都很傻吧,她们单纯的有些可恨,你肯定想说,有什么可怜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原谅她们吧,她们才十六七岁,她们还没有足够的生活阅历能在这个多变的社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哦,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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