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除了给车加了一次油,王哲一刻也没有停歇,一路狂踩油门到底,赶到村子时,天刚蒙蒙亮。
阿豪正在打扫庭院,见王哲进院,阿豪显得又惊又喜:“哲哥,是你?怎么这样早啊?”
“还怎么这样早!你回家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在2号仓库这顿好等。”
阿豪一楞:“什么2号仓库?什么回家?我一直在家啊!”
“你说什么?前几个月,你分明和我一起回到城里,然后我让你在仓库当库管,你忘了?”
王哲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李伯听见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哲啊!子豪确实一直在家,这孩子虽说二十多岁了,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更别提去给你当什么库管了。”
王哲立时感觉胸口十分憋闷:“当初,不正是你要我带着阿豪进城,给他寻个生计,最好再帮他娶个老婆吗?你连这个也不承认吗?”
“阿哲啊!你是不是疯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哲哥!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双眼通红的,是不是昨晚一宿没睡,精神不太好啊?”
王哲看着面前这两个看上去十分敦厚的父子,第一次感觉到他们竟然长得这样奸诈,为人更是无耻,被人收买了就说收买了,偏偏自己做过的事,都不肯承认。
此刻的王哲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可能被收买,唯独眼前这个阿豪不可能被收买,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话:无所谓忠诚,不是不背判,只因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王哲怒极反笑:“他们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他们……他们是谁?什么好处?”
“好!好!我真是错看了你们!我还一直把你们当做好人,亏我几个月前回村时,还把李子豪你当做是兄弟!你们行!”
“哲哥!你越说我越糊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哥的,再说你几个月前回村?你几时回来过啊?”
“是啊!阿哲你从进了城,这些年里,你一次也没回来过啊!”
“你们够狠,连这个也不承认,好,看我找到证据来撕破你们的丑恶嘴脸!”王哲转身大步而去,不再理会李伯父子的反应。
带着怒火和憋屈,王哲回到了城里,他没有直接回家,他在路上先是心中大骂了李伯父子几百遍,然后就想着还有什么证据可以找。
人!你们能收买,物!你们也能收买?想到这,王哲直接去了公司。
让秘书把这几个月的仓库物品出入审签单都调来,还有这几个月的员工工资明细表,也打了出来。
王哲想的很简单,阿豪在这做了几个月的库管员,只要货物有出入,必须由他或者老齐签字。
结果,他将一堆审签单翻来复去地找了几遍,尽是老齐的签字,不见一张李子豪的签名。
王哲暗道不妙,赶紧又看工资单,果然,几个月以来工资明细表里并无李子豪的名字。
王哲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脑中一片空白,这回,他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一坐就是整整一天,直到深夜,夜里的保安查夜才让他惊觉到时间的流逝,这才起身回家。
一路上大脑仍是一片空白,失魂落魄的王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
打开房门,客厅的灯亮着,王婶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她的神情十分憔悴,双眼仍然红肿,看起来,又是刚刚哭过。
“阿哲!你看看茶几上的这些东西!”
王哲下意识地看了看茶几上,那里有几张纸片一样的东西,顺手拿起仔细一看,不由得呆了,那些纸片竟是死亡证明和火化通知单,那死亡证明上,分明写着:
死者姓名:王建业,死亡日期:2009年4月15日,而这一天,在王哲的记忆中,分明是自己的父亲与许久不见的林叔,离开家的那一天。
“阿哲啊!妈本不想给你看这些,妈怕你受不了!妈知道你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妈也不想伤害你,可你早晚得接受,我们娘俩还得活下去啊……呜呜……”
王哲听着王婶略带哽咽的声音,心中莫名的悲哀,母亲因为自己,这几天不知哭了多少次,他心里也第一次产生了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他没有和王婶说一句话,他心里很乱,好多事弄不清,一步步地僵硬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一下子倒在床上,乱糟糟的思绪,止不住的在脑中翻滚。
这一切难到不是一个阴谋吗?自己明明几个月前就见过爹!
可妈妈,还有一大堆的亲戚朋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口咬定爹去逝了呢。
李伯、子豪为什么说,我从来没回过村子,我明明还在他家住了一宿。
还有那写着父亲名字的死亡证明,是那么真实!
难道我认为回到村子,见到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吗?
又或者说我经历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恶梦,现在我仍在梦中吗?对,我一定在做恶梦,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了。
林叔没有来过,爹也没和他一起回到老宅,一切都像平常,爹在,妈在,让我快点醒来吧!
王哲紧紧闭上了双眼,一对泪珠不自觉地在脸上滑落。
他在泪水中,睡着了,王哲太累了!从他由湖南回到家里,一连串的事,让他身心俱疲,父亲去世的消息打击着他,众人的背叛折磨着他的神经。
近40个小时没有睡过一觉,他真的太累了,心真的累了。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几点,他慢慢的醒过来了,白,入眼尽是白色,墙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衣服是白色的,这间屋子给王哲醒来后第一个印象就是白,这不是他的卧室,这是病房!
王婶就在他边上,见他醒来,不由悲喜交加,落下泪来。
“妈,我怎么到医院了!”
“阿哲啊!你可吓死妈了!你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这要是真有个好歹……我……我……哎!”
当日,王哲短期内经历了太多,心神经不住煎熬,原本以为自己睡着了,谁知竟是昏死了过去。
王哲见母亲如此,心中更是难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几天,王哲身体将养过来,只是精神欠佳,医院通知可以出院。
医院门口等待王哲的除了几个亲属外,还有一辆白色面包车,车上用红色印着几个醒目的字: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