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欢端坐在玉簟上,容装精致,单手放在鎏金的椅子上,轻托着她的脸颊,颔眼看着舞台中央歌舞姬的表演。坐在她身侧的锦衣男子不时笑着剥颗葡萄,递至她的面前。只见她笑着将葡萄和男子的手一同含进嘴里,眼里的笑意更多的却是带着不明的意味。看到精彩处,也只是微微一点头,并无多大的动作,道不出的柔媚至骨。
清朝坐在她的旁边,半多的身子挂在她身上。
念欢公主好年轻貌美的男子,又喜奢华场景,这在东隐本就不是秘密。
隐帝为其父亲,却爱极了这个小女儿,对于她的荒诞行径,非但没有制止,还特意为她造了个奢华至极的公主府,令其享乐。
朝中已有多位大臣弹劾此事,均已惹恼隐帝,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长此以往,朝中竟也没人会拿此事再做文章。
“公主,您昨晚捡回的男子醒了。”侍女阿弯走至她身侧,附耳低语。
夏念欢性质正浓,只是挥挥手示意阿弯退下。
一旁的清朝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的她笑意连连,毫无顾忌的在清朝的脸上,印上了她的红艳。
待到夏念欢去看那个被救了的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夏念欢多年来阅美无数,是以在初初见到这个浑身血污的男子时,心中便已有计较,只是不曾想过,此人让丫鬟洗净之后,竟是如此诱人。
怕是清朝,都难及上他三分。
“知道我是谁吗?”
床上的人默默摇摇头。
“本宫是东隐的念欢公主。”她本以为听见她名号后,这个人或是恐惧,或是鄙视不屑,这些常人惯有的表情,可是他只是苦笑。
那种笑,仿佛是在感慨。
念欢公主喜年轻力壮的面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东隐的邻国都早已传开。她不觉得此人会没有听过她。
念欢觉得很奇怪,“你叫什么?”
“雨绯色。”
“你长的甚为漂亮,本宫很喜欢,你就好好留在公主府养伤吧。”
“谢公主。”
“真听话。”执起他的下巴,落上一吻。
雨绯色垂眸,不语。
东都街头,繁华热闹,一辆马车气势嚣张的驶来,赶车的车夫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卖力地向车内的主子表演着他驾车的技术。
街上的小贩,行人看见这车的装束,均已纷纷让道。怕被撞到,更怕的是被念欢公主看上。
夏念欢靠在雨绯色的身上,神态妩媚慵懒,这几日雨绯色将她伺候的很好,令她很餍足。一时三刻都不能离开了似的。
这个少年很安静,也很听话,也不争宠放肆,夏念欢很喜欢。
想到此际,她的手已经先于意识,划进了雨绯色的衣襟,慢慢探索着他身体的敏感。
柔滑的触感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喜悦,顺着指尖的暖热,情动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衣衫半褪,春意无边。
车夫的技艺真的很娴熟,没有半点颠簸,平稳且又快速。
夏念欢婉然一笑,双手攀附上他的脖颈,侧首品尝着他因情动而变的嫣红的耳垂。身子更是紧紧的贴合着他的躯体,扭动,摸索着。
夏念欢已经双十有六了,已经并不年轻了。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早已成为娘亲的人了。
她憎恶那样的自己,憎恨时间对她的残酷。唯有和这样十七八岁,正值妙龄的少年欢好,才能使她忘却烦恼,感到年轻的精力。
雨绯色,无疑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想到此处,夏念欢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一时的善心,居然还能捡到这么个宝贝。
雨绯色一直紧抿着嘴,任由夏念欢在他的身上探索。心里充满了苦涩。
叶翩折厌恶了他,随意将他逐出了侯府,他身无分文,辗转反复间被眼前的人救了,可依旧逃脱不了伺候人的命。只这次从男的,变成了女的。
夏念欢不满于他的分神,惩罚性的咬住了他腰间的软肉。雨绯色一痛,抬起了身子。车帘在疾驰中掀起了一角,雨绯色的眸子,看到了窗外的人,完全怔住。
“看什么?”
“没什么。”垂下眼眸,将心思收敛,微笑着应对。
夏念欢吟笑着掀开车帘,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和她往日经过时的情景并无区别,东隐的百姓还是离她远远的。
放下车帘,一切又归于旖旎。
“我知道天寒地冻的把您老人家牵出来是我不对,别耍小性子了,阿毛。”晏无端坐在驴身上,一颠一颠的。阿毛走两步退一步,很不耐烦。
“要不回去之后,你想吃什么随你意?”阿毛干脆停在原地打转。显然晏无端开出的条件满足不了它了。两只耳朵蔫了一般,一副毛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样子。
“好吧,自下迷雾山以来,你就给我脸色看,你个没出息的不就是看上老头子的小红了吗?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无动于衷的阿毛。
“你想媳妇想疯了吧你!”
继续无视。
“不就是个杂毛小红吗?你至于吗?你乖,你主子我给你找个英俊帅气的白马。”
不屑!
“死阿毛!你再用这种阴阳怪气的眼神看我,信不信我阉了你!”
阿毛一听不乐意了,干脆倒地装死。任晏无端怎么拉缰,挥鞭都一副死相。耷拉着脑袋,精神不爽。
晏无端蹲下、身子,一边拉着阿毛的耳朵,一边道:“等回了迷雾山,我就给你提亲,行了吧。”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哼笑,“姑娘,对畜生是不可以这么讲情面的。”
那是一个一身华府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高不可侵的气势,像是那种俯仰众生的人一样。
“敢情不是你家的。”
“大胆!”晏无端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立马厉声指责。
“若是我家畜生敢这么给主人使性子,少不了一顿皮鞭伺候。”中年男人笑着对她说道。
拉了手中的缰绳,“起来,上路。”此刻阿毛倒也知道识时务,上一刻还是挺尸的样子,被晏无端这么一说后,立刻来了精神,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前冲了。
对于这种被标贴上了麻烦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这丫头倒是有趣。”中年男子看着骑着毛驴,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说。
“爷,需要属下……”身后的一个小厮捉摸着自家爷的态度。
“不必了。”只是个丫头而已。
“是。”
“德锡,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回爷,今儿是腊月初八,民间的腊八节。”
“走,上前头瞧瞧去。”
晏无端早晨是被倾雪楼内的吵闹声硬生生给吵醒的,不经意得知正好逢上了腊八节。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煮腊八粥喝,图个喜庆。
往年在迷雾山就她和玉老头两个人,玉老头终日与他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接触,从不曾将这些日子记在心上。晏无端也早已习惯了在山上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反倒是下了山,突然来了这么个节日,有些不适应了。
只是没有想到,街上和倾雪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婆娘,广德寺广发善粥,快去拿碗,去完了就没了。”
“林家嫂子,广德寺发善粥,快去排队领啊。”
“张家媳妇,广德寺……”
“广德寺……”默念着这三个字,晏无端骑着阿毛,竟不由自主的随着人群去了。
这座一千多前建造在盃山,淮水之间的寺院,俨然已成了东隐的护国神寺。但凡祭天拜祖,隐帝首选的就是广德寺。
晏无端到的时候,广德寺前已经排成了长龙。官府也派了人来看守,虽说是施粥,倒也有条不紊。
晏无端本就不是为了这粥而来,就径直往大雄宝殿走去。途中还有一小沙弥将阿毛牵至马房,不可不说。不愧为东隐第一寺。
古木幽深,清远逸香,到处可听闻妙音梵经,虽说香火鼎盛,却是不曾沾染了红尘之气。
晏无端倒是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来,又为何此刻会在这个地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不远处的厢房内隐约传出的对话声。
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却是怎么都不会忘。
晏无端,此生叫我不要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