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夜晚,未必就漆黑一片。至少在黄浦江外的海上,点点星光落在水面,熠熠生辉。一艘千吨级的货船乘着平静的海浪,缓缓驶向岸边。船舶的桅杆上悬挂着纳粹德国的旗帜,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它的身份,军火也应该就在这艘船上。从德国港口到中国近海,一路上顺风顺水。谁又会想到,附近竟然隐藏着十几个水鬼呢?
这帮人的老大叫陈豪三,杜月笙送给他5根大黄鱼,算是订金。过去,陈豪三在黄浦江上打劫过往船只,屡屡得手。这一方面,是他们水性极好;另一方面,所劫船只都是小型的木壳轮船,只要在船底下摇晃或者凿几个洞,船上的人就受不了啦。可今天这艘船是铁甲结构,由内燃机驱动,用过去的老办法对付,显然不行。但陈豪三既然是做这一行的,就有他的敲门。他让四个人分两头拉起了两道铁锁,就像绊马那样,专门卡住船的螺旋桨。
徐倾城出于谨慎,也跟着陈豪三他们潜入水里。她生长在北方,小时候是不会游泳的。直到上了大学,在SH她才学会了这项技能。就水性而论,她比不上这些天天浸泡在水里的水鬼。尽管每人都要衔着一根气管,但长期泡在海水中,她依然受不了,每隔半小时就得浮出水面换气。水鬼们只听陈豪三说,她是恒会的人。然而恒会的人也有如此精通水性的,实在令他们感到意外。当船靠近的时候,徐倾城在水里呆了半个小时,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但她知道,这时候如果浮出水面,就有可能被船上的人发现。所以她一直忍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觉得不能输给这些地痞流氓。看见拉铁锁的水鬼向那船游过去,她也跟着游过去。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水里传播,徐倾城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在震颤;特别是双耳,越是靠近船底,就越难受。但呼吸反而比较顺畅了。也许,人在游泳的时候会把注意力分散,虽然需要更多的氧气,但她心里所想,除了肢体的配合外,还包括如何应对眼前的庞然大物。
只见两只螺旋桨与第一道铁锁发生剧烈的碰撞,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铁匠铺里打铁的声音。但是,驱动千顿级的动力不可小觑,两个拉铁锁的水鬼禁不住剧烈摇晃,人也根着船体移动。他们死死地拽住铁锁,与第二道铁锁汇合,分别卡住了其中一个螺旋桨,总算才把船逼停了。但是海浪摇晃着船体,也杨晃着四个人。他们未衔气管,在水里憋着本就是高难度,这时又得用力卡住螺旋桨,体力消耗大,对氧的需求也大,没过几分钟,便有人受不了了。徐倾城想过去搭把手,肩上却被陈豪三拍了一下。这个水鬼老大把手指向上一指,叫她一块儿浮出水面。至于这四个手下,陈豪三似乎并不担心。
徐倾城迅速游向水面,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她赶紧眯缝着双眼,过了几秒才渐渐适应,知道这亮光来自船上的探照灯。紧跟着,花机关的枪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有一人被击中脑袋,闷哼一声,沉进了大海。徐倾城和陈豪三他们迅速潜进水里,游向船的另一头。刚浮出水面,陈豪三就喝令手下行动。两个水鬼将背上的绳索取下,把带锚的一头抛向空中。那锚头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之后,便紧紧地扣住了船舷的栏杆。那两个水鬼抓住绳索迅速向上攀沿。徐倾城忽然听见船上的德国人大叫:“嘿!他们在这儿!”却没有人探出头来,但见绳索摇摇晃晃,船上的人显然在试图解脱锚头。另外还有一个人手持花机关,向爬上来的水鬼开火。
可就在时,船体渐渐倾斜了。原来,有两个水鬼用铁锤和大钉在船身上凿出了两个大洞,海水灌了进去,导致船体下移。船上登时大乱。那开枪的、解锚的,已经没有心情理睬这些水鬼了。他们撤进船舱,在船的另一端把两艘救生艇放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跳入大海,准备逃离。却不料,那四个拉铁锁的水鬼翘翻了救生艇,把跳进大海的十几个德国佬全都杀死了。
与此同时,徐倾城、陈豪三他们已经登上了甲板。海水上涌,甲板早就湿了。徐倾城、陈豪三走进船舱。看见舱里堆放的十六个大木箱,徐倾城撬开其中一个,见里面果然是军火,便对陈豪三说:“没错。赶快抬走,放到救生艇吧!”
陈豪三一见到军火,眼里便掠过一丝不易被觉察到的贪婪。他叫手下人把大木箱一个接一个地迅速抬出去,又叫留在海上的四个水鬼把救生艇翻回去,搭载军火靠岸。然而,两个救生艇毕竟太小,各搭了四箱就不行了。还剩下八箱,便只能由八个水鬼托着靠岸。
十六个大木箱,整整一个营的军火,总算避开了RB人,在华界的启航码头登陆。但码头不是杜月笙的地盘,而是洪帮陈祖铭的产业。陈祖铭又与陈豪三是拜把的兄弟。可以说,这儿,是这帮水鬼的地盘,陈豪三选择这个码头,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她一直跟着徐倾城,在即将靠岸之前,他忽然拦在徐倾城面前,笑嘿嘿地说道:“徐老弟,没想到你这货是军火。当初杜老板可没跟我说清楚呀!”
徐倾城认为,陈豪三是想抬价,便说:“杜老板答应给你二十根大黄鱼,我再加十根。”
“不!”陈豪三摇了摇头,脸上还是笑嘿嘿的。“这年头,德国人的枪炮都是无价之宝,我不要黄鱼,只要你这批货!”
徐倾城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向自己逼来。她冷冷地问:“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就得罪了!”陈豪三打一声呼哨,水上、岸上的水鬼们像鲨鱼一样迅速围了过来。他们手上都握着匕首,饿狼一样的目光盯着徐倾城,似乎都在告诉她:“你完了!”其实徐倾城就算答应把军火给他们,也必然是不能善终的。杜月笙在陆地,他们在水下,两个世界的霸主,谁怕谁呢?而徐倾城的手上也很快抽出了匕首。如果换成在陆地,对付这帮乌合之众小菜一碟。但现在是在水上,自己就不再是绝对的强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