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被擒,洪欣婷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一下总算是不用再呆在这个贼窝子里了。可是洪欣婷没想到,鳌拜的家被抄之时,她也被吵架的官兵带走了。她向那些个当差的说自己是被鳌拜抢来的,让他们放她回去。可是鳌拜犯的是谋逆大罪,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私自放走一个人。
洪欣婷和鳌拜府里的几个丫鬟被关押在鳌拜府后院的一间厢房里,没有指令不允许擅自走动。洪欣婷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思考着。她想到了胡青云,他觉得目前只有胡青云能够救自己。毕竟自己曾经冒险给他去宋过信儿。
然而,几天过去了没有一点消息,洪欣婷又担心起来。鳌拜老贼骁勇异常,想擒住他绝非易事,胡青云会不会……而且胡青云是皇上安排在鳌拜身边的,大家会不会误将他当成了鳌拜的人,给……
洪欣婷不敢再往下想了。想想那个与自己有着几面之缘的小兄弟,就这样惨死,莫名的泪水直在洪欣婷的眼中打转。和胡青云几次见面时的场景竟然不断地在洪欣婷的脑海中涌现。胡青云的善良与沉稳,占据了洪欣婷的心灵。一时间,她竟然对自己即将赴死也不那么的害怕了。
“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手握腰刀的官爷走近屋子喊道:“没有没叫洪欣婷的!”
洪欣婷的思绪被这叫声打断,她慢慢的站起身点了点头。那官爷说道:“跟我走一趟吧。”洪欣婷顺从的跟着他出了房门。官差带着她走到了后院通往前院的门口,向一个领头的点头哈腰的说道:“大人,您叫的那个人我给您带来了。”那个头目一摆手说道:“好了,我把人带走了。你回去吧。”说完对洪欣婷说道:“跟我走吧。”
洪欣婷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总之是难逃一死了,也就无所谓了,就跟着这位头领继续向前走。
“胡大人,小的已经把人给你带了。”来道鳌拜府前院,那个头目拱手对着一个人说道。
“事情办得不错,给这些银子给兄弟们喝酒吧。”这声音洪欣婷听着极为耳熟,突然她身子一颤,明白了这个人就是胡青云。洪欣婷此时近乎有点疯狂的向胡青云走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胡青云,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汩汩而下。
胡青云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洪欣婷是如此的大胆,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了他。他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洪欣婷的背,一边满脸通红的向那个头目摆了摆手。那个头目很有眼力的微笑着离去了。
“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洪老伯还在家里等着呢,他正为你着急呢。”胡青云缓缓地说道。
听着胡青云的话语,洪欣婷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放开胡青云,将胡青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见胡青云红珊瑚顶子,簇新袍服外面罩着一件黄马褂,五尺多高的个头,比两年前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显得更显出了英武之气。
洪欣婷破涕为笑说道:“我想着你会救我出来的。可是这么多天不见你的人影,我还以为你……”说到这里,口中的那个字她觉得实在不吉利就停下了。
“你以为我死了对不对。”胡青云满不在乎地说道,“洪姐姐你放心,我这人命大的很,一个鳌拜还不至于让我丢了命。”
洪欣婷看到胡青云一脸轻松的模样,生气地说道:“对对对!你命大,都是我没事闲操心了。行了,别在这站着了,赶紧到我去看我爹吧。”
胡青云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生气的。女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不过搞不懂归搞不懂,他还是带着洪欣婷乖乖的回家去了。
几天之后,一乘青布小轿从胡青云的府上抬出,胡青云骑马护从。来到街上,人们便开始对着轿子议论纷纷。老百姓都知道胡青云是擒获鳌拜的功臣,被皇上加封为三等忠义伯,可是能让这样的人护送的又该当是什么人呢?
轿子一路直奔午门而来。到了午门,胡青云下了马。此时一个太监跑来喊道:“圣上有旨,特许格布先生乘轿入宫。”
轿子直接抬到了养心殿门口,胡青云掀起轿帘,扶着格布下了轿子。
站在养心殿门前的张胜向格布笑着说道:“先生您大喜了!”
格布有点疑惑不解,不过还是跟着张胜和胡青云进了养心殿。进殿之后,三人行礼之后,当格布抬头看见御座上的康熙时不禁愣住了。
几年时间,格布和康熙皇帝以书友为名经常探讨各种问题。经过几次大险之后,格布虽然猜到了康熙的身份,但是康熙没有说,他也就没有问。今天突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却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康熙微笑着说道:“先生请起,赐坐!”
胡青云扶起跪着的格布,让他坐到太监搬来的绣墩上。
康熙仍是微笑着说道:“几年来蒙先生授业解惑,朕受益匪浅。如今擒获鳌拜,社稷初定,先生也是功不可没。”
格布起身回道:“臣只不过是一介寒儒,数年来以布衣之身亵渎君主,缪讲经义,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一摆手说道:“先生通古博今,句句金石之言,何罪之有呢。今日请先生前来,正是想委先生以重任,助朕治理好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
格布跪下叩头说道:“臣原本一介布衣,蒙皇上看中感恩备至。不过臣平生只是喜好读书,天性又自由散漫,对官场上的一套规矩实在是难以适应。臣谢皇上对臣的赏识,不过还请皇上让臣在家读书好了。”
康熙看了看格布,笑着说道:“真明白了,格布先生乃是闲云野鹤之人,不习惯被那些个条条框框束缚。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不过格布先生,朕还想听听你对鳌拜案,和当下朝局的看法。”
如果不知道他是皇上,格布自然会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可是现在面对着皇上格布一时之间竟然语塞了。
康熙看出了格布的窘迫说道:“先生,尽管直言。咱们的君臣之名虽定,但是师友之情长存,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格布一听皇上说出了这话,也就不再紧张。他起身说道:“皇上,就鳌拜案而说,如今鳌拜已经是占板上的肉了,杀不杀都已经没有什么了。先皇留下四位辅政大臣,索尼病死、苏克萨哈被杀、遏必隆被革职,如果再杀了鳌拜,将来史书改如何评价先皇,众臣们又会如何看皇上呢?再说鳌拜当权多年,部下遍布各处,一旦皇上处置了鳌拜,这些人能够安得下心来吗?”
格布的一席话让一旁的张胜和胡青云茅塞顿开。如果说胡青云以前只是感到鳌拜的势力太大不能动他,现在格布则是把这个问题讲得更细,更深入。特别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了先皇。
康熙点头说道:“先生看问题果然看的透彻,鳌拜一案真的心中已经有主意了。那么先生看看,现在朕要想将这个国家治理好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呢。”
格布跪倒叩首说道:“皇上,请恕臣斗胆直言。铲除了鳌拜,大清朝还远说不上太平。吴三桂拥兵十几万盘踞云贵,蠢蠢欲动。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也不能忽视。一旦三王联手作乱,朝廷上下将如何应付?大清开国以来战乱频繁,河区堵塞,漕运不通,近年来黄河泛滥,洪灾不绝,中原之地民不聊生,这些也急需朝廷安置。西北准格尔蠢蠢欲动,沙俄也趁我朝初立屡屡向我进犯,北部边患不得不防。台湾孤岛悬于海外拒不称臣,对我东南沿海不断骚扰。这些事情想必皇上都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听了格布的一番言论,刚从擒获鳌拜中感到些喜悦的康熙心情顿时又沉重了起来。他看了看格布说道:“依先生之见,朕该如何应对呢?”
格布似乎是已经考虑过很久一般,毫不犹豫地说道:“危害之重首在三藩。三藩之中以吴三桂为首,他们盘踞西南经营多年,已经有和朝廷分庭抗礼之势。而且三藩守卫边镇,平日多有战事,兵强马壮。不撤掉三藩,皇上想办任何事情都会受其掣肘而力不从心,而且一旦到时候,内外敌人形成勾结之势,朝廷恐怕就一时难以应对。其次便是漕运,中原人口众多,乃是国家命脉所在,疏通漕运解决黄患,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国家也有了兵力、财力,这才能够长治久安。”
说到这里,格布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台湾。台湾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岛,不过他濒临江南四省的富庶之地。江南是国家财税的重要来源,征兵打仗、保家卫国,哪一样都离不开钱财。不解决台湾问题,国库难以充实。其实,只要是把这三件事情解决好,那么准格尔和沙俄也就都不足虑了。”
康熙让格布回去写一个处置三藩的详细条陈给他,然后将格布三人一直送到了午门的宫门口。三人躬身行礼,出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