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圣阵虽启动,月心却并未舒眉,因为她想到了北天辰未完成的那个动作。那个未完成的动作,确实是一个极大的绝招,那就是蜀山封禁了数百年的禁术——无心之剑。
从一开始一切的源头就是无心之剑,但随着事态的发展,月心反而忘了。现在月心终于想起了。六圣阵固能遏制北天辰的妖力,却不能封印北天辰的动作,妖变成为傀儡的北天辰,绝对是使无心之剑的最佳选手。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即便能封印北天辰,三十六门这边人却也死得差不多了。月心迅速收印,沉声道:“解除火盾。”
火玉儿早不支,闻言马上解除火盾。
“你们都退下。”月心从地上剑起一支长剑,剑旋转了一圈,那些咒印全被吸纳进去。
月心从地上冉冉升起,北天辰似乎感觉到了威胁,长剑迅速向上扬起。然而月心哪能让他如意,左手负背,右手舞剑,立时漫天的有形元气夹裹着封妖印向北天辰汹涌而来。
北天辰向后飞退,然而有形元气如影随形般的死追着不放,无论北天辰如何变换位置,就是甩不掉有形元气。不仅如此,月心的剑下仍源源不断的汹涌出有形元气。
一边是仓皇而逃,一边是有备而功,形势分明,不一会,北天辰就被一道有形元气击中。
被带着封妖印的有形元气击中,北天辰立时发出一声惨叫。然而疼痛激发了北天辰被压制的妖力,北天辰气焰瞬间暴涨,咆哮着一剑横扫而出。
这虽是没有章法的乱挥,然而竟有金黄色的妖气沿着剑锋滚滚而出。有形元气被金黄色妖气撞上,立时烟消云散。
这一切似乎都在月心的算计中,月心悬在半空,单手不停的挥舞着长剑,有形元气源源不绝。
“嗷!”北天辰忽然两手垂着胸口,仰天长啸。
众人被震得心惊胆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这时有人飞向月心,却是佛门的主持百慧。百慧合掌道:“锁妖阵已结好,老衲前来助月施主一臂之力。”
月心心头一震,佛门花费大量时间结下锁妖阵,分明是非诛北天辰不可。在佛门眼里,北天辰已然是妖,是妖就不能放过,尤其是与妖皇有关的妖。
不过月心却不能让百慧看出心理,平淡道:“那就有劳禅师了。”
百慧悬在月心身边不断的划出佛印,佛印出掌,汇向月心的有形元气。月心明显感觉百慧的佛印里带着的浓烈的杀气。
月心忽的对妖生了同情,佛门一向倡导普渡众生,慈悲为怀。但这一切却是相对的,面对妖,仁慈的佛则成了无情的杀手。佛门不是整天念叨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么,难道妖不是生?
“月施主,你心乱了。”百慧沉声道。
“没事,只是结印累了点。”月心掩饰道。
“既见血,就再没有结印的必要。以月施主的修为,不加持印咒想来要杀这傀儡还是能做到的。”百惠顿了一下,叹道:“我知月施主仁慈,但这傀儡既杀了这许多三十六门人,你以为救他回来是件好事么。即便你蜀山和我佛门不谴责,其他门派想来也是不会放过他的,那时,救他也就成了害他。”
月心却没有想到这许多,手下犹豫了下,但马上恢复过来,“是啊,就即便三十六门及天下人放过他,但杀了这许多人,他自己能放过自己么。”
“以前师父曾教导我,杀生即普渡,我那时不明白。但后来我渐渐的明白了。月施主是聪明人,想来早已明白这个道理,放手吧。”
月心移目四顾,看到三十六门人俱都咬牙切齿,恨不能剥了北天辰的皮。是救,还是灭?灭他真的是救他么?
月心最后把目光移到剑宫台上燕然的身上,她仍还没有清醒过来,眼神呆滞。她与这个少年,已是心有灵犀了。若非如此,北天辰的入魔断不会影响到她。
要痛,就狠狠的痛一下吧,总比撕扯一生好。月心终于下了决心。
剑下有形元气渗出凛冽的杀气,月心目光如炬,盯着北天辰。
仍然留在擂台上的火玉儿和文君茹均一愣,文君茹不解道:“她费这大周折不是要救他么,现在怎么要杀他?”
火玉儿环眼看了一下周遭的尸体,明白过来,叹道:“现在也是在救他。”
文君茹又愣了下,继而明白过来,却道:“可还没问过北天辰他自己是否愿意死呢,他若是不想死的话,这就不是救他了。”
火玉儿盯着遍地的尸体出神冷笑道:“他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更要杀他不可了。”
“玉儿姐你跟他有仇啊?”
火玉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是我想杀他,蜀山是最不可能放过他的人。我们三十六门还是其次。”
文君茹沉思半晌,忽然双手扭过火玉儿的头对正自己。火玉儿被整得莫名其妙,道:“你疯了,还是没恢复过来?”
文君茹却不答,只盯着火玉儿的眼睛看,摇头又点头的,最终咬咬嘴唇笑道:“玉儿姐你对他有意思了?”
火玉儿正要呵斥,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紧接着擂台被轰飞了一半。
两女赶紧飞退,细看时,只见擂台被轰飞那一半的大坑里,北天辰痛苦的挣扎着。而有形元气仍源源不绝的冲向他。
身上的骨甲已消,惨叫的声音也渐渐的从野兽般的嘶哑变回人声。文君茹一喜,道:“封妖术起作用了。”
火玉儿却叹道:“他们不会停下来的。”
果然,月心和百慧的攻击仍是那样的凌厉。
正在两人要飞远避开看这惨烈的结局时,忽然一个女声震天而响:“谁也不许伤害小北!”
两女循声望去,只见剑宫台上一簇樱花飞舞而起,樱花丛中,矗立着一个极漂亮的人儿。
人未至,剑先至,燕然的花神剑被瞬移到百慧和月心的身后,毫不犹豫的向两人斩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而且燕然用的是瞬移,百慧和月心察觉到身后的剑时已是避无可避。
但月心有一只手是背着的,就在剑划破百慧的衣服时,月心背在背后的手抓住了花神剑。
有少许鲜血飞溅出来,但看百慧表情,只是划破了皮肉。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花神剑吸引了过去,待月心抓住剑时,只听一阵娇哼身传来。
月心转回眼去看时,只见燕然正站在北天辰的身前,而那些有形元气,全打在她身上。鲜血飞溅开来,她却只咬牙闷哼。
月心赶忙停住了舞剑,叫道:“小然,你这是做什么?”
燕然倔强的站着,用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岂知那手早就流满了血,这一抹,脸上的鲜血更多了。
“谁也不允许伤害小北。”燕然手一抓,那本在月心手中的花神剑顿时到了她的手上,燕然横剑而立,一字一句道:“要想伤小北,先问过我手中的花神。问过花神还得再问过我,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否则你们谁也别想伤害小北。”
月心呵斥道:“胡闹!他已妖变成妖皇的傀儡,再不是从前的北天辰了,你给我回来。”
“小北才不会成为妖怪的傀儡,管他妖皇也好,妖帝也好,小北才不会被那种只会躲在背后的小人控制。小北,你听到没,快告诉他们,你没有被妖皇控制。”
“小然,回来。”月心心疼的看着燕然,道:“现在他只是暂时被压制回复了人形。妖变的傀儡,没有七七四十九天的封妖阵驱除妖元是不可能恢复半点人性的。小心……”
北天辰从地上一跃而起,长剑直劈燕然。
得了这声提醒,众人本以为燕然会闪开,岂知燕然不仅不避,还转过身去面对着北天辰。
“小北,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想杀。”燕然声音哽咽着大吼道。
有人挪开了眼,不忍看到燕然这样一个漂亮的人儿被劈成两半的情景。月心则怒吼一声长剑离手向北天辰甩来。
然而奇迹发生了,眼看北天辰的长剑就要劈中燕然,那剑忽然硬生生顿住。
“小然么,怎么是你?”
“你终于给我醒来了,快给我走,这里我挡着。”燕然说罢忽然消失了身影。
又是瞬移,这次移向了哪里?
一声炸响在月心与北天辰之间响起,紧接着是燕然的闷哼声,显然受了重伤。月心甩出的长剑从空中笔直的掉落,燕然则代替飞剑飞向北天辰。
就在燕然要撞上北天辰的那一刻,燕然忽然笑了,轻声道:“小北,你又欠我一个人情,这辈子你是跑不掉了。”
燕然结实的撞在地上,本该站着北天辰的那里,空无一物。
只听百慧叹了一声:“唉!人已不在锁妖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