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一把拉住差点掉落井中的烟落,把她扶到不远的石凳上坐下,随即帮烟落诊脉。
问道发现烟落内息不畅、浊气凝滞,五脏六腑均显老迈,体内各器官仿佛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般。
“烟落姑娘,你这身体是……”问道一捋羊须欲言又止,不知心中的话该不该说出来。
烟落见问道面露难色,苦苦地一笑说:“大师不用隐瞒妾身的病情,年少时有一郎中路过我家,碰巧我在屋外玩耍碰伤了手臂,郎中帮我疗伤之时发现我得了一怪病。他念我年少无知便寻到我父母,将我病情说与我父母听。郎中对我父母说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内脏器、骨骼均比同龄人衰老地快二倍有余。至此,我父母才知我得有如此怪病。但我父母并不信郎中所说的话,一气之下将郎中赶出家门。
“郎中并不气恼,他深知普通人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临行前交给我父母一包药和一张药方。当时父亲也并未理睬那包药和药方,一并给扔了。母亲见那郎中一直煞有其事的模样,也是心中担心,便偷偷把那药方和药捡了回来。又去找镇上的药房去问。药房的掌柜拿着看了一会儿,又看看母亲的穿着,不禁耻笑我母亲,一个穷人家的人居然用那么多那么名贵的药。母亲听药房掌柜的语气,那药方应该不是假的才对,而且非常的珍贵,还没等掌柜起贪念留下药方的时候就将药方拿走了。
“等掌柜走后,母亲悄悄将药方拿给心地良善的伙计看,伙计说那张药方上的药都是非常名贵的药,就算找遍整个镇,也凑不齐药方里的三分之一,而且听掌柜的说,这张药方才是最珍贵的呢。母亲将那包药拿给伙计看的时候,把伙计也吓了一条,药包里的药多半是他只有耳闻不曾看过的。看了药包和药方后,伙计叫母亲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免得掌柜的惦记。
“母亲听了后把药方收了起来。回到家,母亲就把药煎了给我喝。后来母亲想,或多或少去抓些药,以后可能会用得着,但没想到再去抓药的时候,那张药方被药方掌柜的骗了去。母亲本想夺回来,后来父亲拦住母亲说,‘即便讨回了那张药方,我们也抓不起那些药,现在妞妞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也许是那郎中言过其实呢,等以后再说吧。’母亲在家哭了一通,想想也是,也许只是那郎中随便写了个假药方吧,虽然这么想着,可母亲依然每天惦记着药方的事情。
“后来等我长大了,这个病的症状也开始显现,等父母想再去拿回药方的时候掌柜的已经换人了,换成了原来的那个伙计,而那张药方据说也被老掌柜卖了,听说卖了几百两黄金。老掌柜也是卖了药方后才不做生意,去到大城镇里享福了。后来找不到掌柜,也找不到药方,最后父母也放弃了,因为即便找到了还是买不起药方上的药。父母过世后,我也流落了风尘。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学到了一些微末内功,虽然这些功夫在大师眼里不足为道,但却也能帮我稍微延缓衰老的速度。
“烟落生平最幸运的是遇到了慕容,他懂我、怜我、爱我、惜我,更是将一颗心都给了我,可是我报答不了他,我害了他,我也害了鸣羽。说起来,我最对不起的应该是鸣羽了,他给我的爱不会比慕容少,但我却一点儿也无法把我的爱给他一些。”烟落说着说着,从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滴落在地砖上。
自从烟落与慕容隐分离,每天忍受思念之苦,也无心练功,顾体内脏器和骨骼老化的速度也便加快起来。等再遇慕容隐,本是欢喜非常,结果慕容隐身受重伤,引得烟落更是心力交瘁。这才身体不适,昏昏沉沉。
问道叹曰:“天地万物,都在道内,此岸世界,即彼岸世界。姑娘现在有此烦心处,必有他日解忧之法。依贫道看,姑娘福缘深厚,那位郎中是当世神医,姑娘与此神医还有重逢之缘。想必姑娘与神医再相见时,便是姑娘痊愈之时。”
“若是真如大师所言,那定是妾身的福分。不过大师,恐怕妾身此刻心中所想,大师也是一目了然吧。”烟落道。
“如今王爷已无大碍,姑娘也便准备与王爷告别了。姑娘告别王爷的理由有三:一,姑娘怕王爷为了姑娘而弃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于不顾,此是大仁;二,姑娘为王爷和羽中郎着想,不愿他们二人为了姑娘与国主、宰辅产生间隙,实在是姑娘心存大孝;三,姑娘不愿以此患病之躯陪伴王爷,恐他日突然离世,以致王爷心碎神伤,此是大义。似姑娘这般大仁大孝大义之人,实在是令贫道钦佩。
“大仁是道,大孝是道,大义也是道。贫道于修炼道法之始,便是欲他日飞升得道、遨游太虚。而后发觉人世沧桑、若为修道而弃人世,反而道业难成。今日见姑娘兼具大仁、大孝、大义,实在是贫道之福。”问道如此说完,心中亦是大畅,一些忧烦于心的挂碍也去了大半。
烟落急忙说:“大师折煞妾身了,妾身得大师如此抬举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待我走后,大师万望替我照顾好慕容,让他多多宽心不要再惦记着我,万万以天下苍生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以天南的社稷为重。”
问道连声答应,从怀中摸出一个卷轴和一瓶丹药,双手递给烟落。烟落接过问:“大师,这卷轴和丹药何用?”
问道说:“此卷轴内详载一套功法,此功法或许对姑娘之病有些益助,这丹药是练功之时服用,有助于功法精进。此卷轴内的功法是本门之宝,本不应赐予他人,但姑娘与我道有缘,也与此法有缘。如今天机不可泄露,来日姑娘若有幸再见那位神医,便可知内中因果了。”
烟落想自己身患绝症,即便真如问道大师所言能够再见神医,恐怕那时自己也不过是一具白骨而已,实在是受之有愧。欲拒绝之,但问道心意已决,交给烟落的东西也岂有收回之理。盛情难却之下烟落也便收下,即便无法救得自己性命,想来稍减老化之痛苦也是可以的。
问道赠完物品然后问:“烟落姑娘,你打算何时动身。”
烟落叹了一口气:“妾身的挂碍都系于慕容身上,既然要离开也便无所需求,更不必去携带那些金银珠宝。与慕容相识时,他便赠我一枚玉佩,这玉佩不但晶莹剔透而且内有乾坤,可以储存很多物件,玉佩的空间内也有我的一些贴身衣物,盘缠也是足够的。趁慕容现在未醒,我该这就离去。免得明日待他转醒,我俩心中系于对方不忍分离,那时再想走恐怕也是不成了。”
问道提议说:“姑娘心意已决,贫道也不强留姑娘了,不过姑娘现在身体衰弱,不如将养一晚,明早趁大家都还未起时出发。”
烟落一听,觉得问道所言甚是,于是准备第二日清晨出发。
烟落回到房间后,独自伤怀不已,丫鬟送来的饭菜也不曾吃一口,鸣羽过来探视也不过让他在门口清聊了两句,以女子闺阁不便深夜入内为由,未曾让鸣羽进来看望。她也不敢多和鸣羽说话,怕一说便会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怕两人一交谈自己就走不了了。
待得夜深人静,烟落拿出问道赠予的卷轴和丹药。一打开卷轴,便有股青光从卷轴中射出,青光射入烟落的额头,烟落感觉一股清凉进入到自己的脑海。随后这股清凉便在脑中旋转,烟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醒,然后这股清凉便由额头往下走,流便全身。当这股清凉在身体内盘旋几圈后,烟落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好像变轻了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过了一刻,烟落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来,把卷轴打开。卷轴开端写着几个大字“清心洗髓决”。此决的主要特性就是能帮助练功者澄明心境、滋养身体。打开卷轴的青光是每一个练过此功的人,在功法有成后将自己的功力注入卷轴中,这样一来便可帮助后来练功者更快的掌握此功法。因为这套功法是道家功法,如若是心不净者,一打开卷轴,前人留在卷轴中的内力就会把卷轴销毁,这样可确保练此功者皆是心地和善之辈。
烟落按照卷轴中的描述,服下一枚丹药,然后开始练功。
因为烟落内功基础较差,不过幸得有前人功力辅助,极容易便收心静气,然后便是炼养丹田,如此炼养便是一夜。天光未明,烟落便收功不练,虽然练了一夜,却不曾感觉有何疲惫,比练功之前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于是,烟落趁大家还在睡梦中,留下书信后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