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里原计划只在尼斯住一周,结果他在那里呆了1个月,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艾米不像她的姐姐们对劳里那么宠爱有加,而是凡事都要求他极为严格,尤其看到劳里日渐消沉后,会更为反感。劳里凡事不喜欢逢迎,只是坐享其成,这也让艾米有些不习惯。最初见面的新鲜感渐渐消失后,劳里和艾米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显露出来。
一天中午,艾米拦住了出外闲逛的劳里,要他陪着去玫瑰谷写生。
“走那么远的路太热了吧,不如我们去附近的地方?”
“那怎么能行?要是你怕热我们就坐车去,你只要打着太阳伞就行,这样不会弄脏你的手套。”艾米话中有刺。
“好吧。”劳里自己先上了车,回身看到艾米还有画夹和颜料要带,就下车来帮她。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怕你这样的温室花朵承受不了这些重负。”
说着艾米自己拿着所有物品上车了,劳里皱着眉头跟在后面。
虽然他们发生了争执,但艾米有涵养,劳里也不好斗,所以,在下车时他们又和好如初了。
玫瑰谷果然名不虚传,到处盛开着各种颜色的玫瑰花。
“真是个蜜月旅行的仙境!”艾米发出感叹。
劳里伸手摘了一朵红玫瑰,不慎被扎到了手指。
“为什么不摘那些没刺的?”艾米提出建议,并顺手摘下一朵白玫瑰别在了劳里的扣眼里,以示友好。
劳里没有动,在摘红玫瑰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乔的身影。他的神情没有逃过艾米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去你爷爷那儿?”她问。
“很快。”
“很快是多久,三个星期之中你已经说过几十次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现在在哪里都是一样。”
“那怎么一样?你爷爷渴望见到你!”
“唉,我现在的状态更适合呆在这里。”劳里无精打采地说。
“什么状态?”艾米问。
“无所事事的状态。”
“什么?你竟然用这种词语形容自己,真是无可救药。”艾米生气地说,然后独自去一边画画。
劳里则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
“乔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会说什么?”艾米想用姐姐给劳里压力。
“还能说什么,她只会说‘特迪,走远点,别烦我!’”劳里学乔说话的样子把艾米逗乐了。说完,他又变得萎靡不振,躺在阳光下,呆呆地出神。艾米隐约感到这个男孩的意志消沉与姐姐有关。
“你有什么秘密吧?”艾米试探着问。
“没有!还是你说说吧,你不是常收到家里的来信吗?乔不会少写信给你的。”劳里想知道乔对艾米说了些什么,尤其是关于他的。
“她最近很忙,我又四处漂泊。”说着艾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
“怎么了,拉斐尔女士?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伟大的艺术事业。”
“我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艺术的虚荣心,在罗马,看到那些文化奇迹,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
“何必要放弃呢,你具有很高的艺术天分。”
“也许,可是我发现天分和天才是两回事,即使我付出再多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可能把天分变成天才。我无法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
艾米沮丧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画匠。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独善其身,恩泽社会。”
劳里听着艾米的话,感到欣慰,毕竟她想脚踏实地做事而不情愿只是空想。他欣赏艾米那种希望破灭后不是自暴自弃,浪费时间,而是马上改变目标,向着新的希望努力的性格。作为兄长,他觉得自己可以了解一些艾米生活方面的事。
“你和弗雷德现在还联系吗?”
“有一些。”
“我听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我想要不是他有事回家,也许现在你们已经订婚了。”劳里说到这些时突然神色有些黯然。
“也许吧。”艾米不动声色地说,她觉得劳里有意要刺探她心中的秘密。
“那你喜欢他吗?”
“嗯,他有钱,有涵养,有风度。我想我应该喜欢吧!”艾米说的是心里话,但有些地方与母亲的意愿并不相符。
“艾米,弗雷德是一个好男孩,但也许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你知道我喜欢哪种吗?”艾米反问。
“不知道,我现在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提到自己的感情,劳里又恢复了萎靡的状态。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萎靡不振!”艾米看着他说。
“那又怎么样?”
“你想知道我现在对你的看法吗?”
“洗耳恭听。”
“你现在应该叫‘懒散的劳伦斯’。”
“谢谢,女士,这个称呼正合我意。”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兰德尔小姐让你受伤了?”聪明的艾米乘机问道,她要弄清事情真相。
“让那个兰德尔见鬼去吧!”劳里脸上露出厌恶之情。
“啊,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
“算了,别以为了,你知道,我只在乎乔!”劳里痛苦地说,把脸转向一边,并且用帽子扣上,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回事,乔对你不好吗?她那么爱你!”
“是吗?她爱我?可是所给非所求。是她让我变成现在这样,这话你一定要转达给她!”劳里说着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看到劳里痛苦的样子,艾米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受伤的男孩。
“亲爱的特迪——”
“不要那样称呼我,那是她的叫法!”艾米刚一张嘴,就被劳里制止了。
“好吧,那你就自暴自弃吧,你这样只会让别人轻视你。”
艾米看到无法劝解,索性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劳里突然觉得像从噩梦中惊醒,他坐了起来,想着艾米说的话,缓缓地问:
“你说,乔会轻视我吗?”
“当然,乔最恨意志消沉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有所作为,让她重新爱上你呢?”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无济于事。”
“你是指大学的成绩吗?那不能说明什么,即使为了爷爷,你也该那么做。”
“那我还能做什么?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反正她不爱我!”
“那不一定,乔最欣赏有远大志向的人了。如果你能先选定一件事情,然后尽力做好它,说不定乔对你就会刮目相看。”
“我想我做不到!”劳里想了一会儿,神情沮丧地说。
“那就没有办法了。衷告到此为止,希望你能清醒过来,像个男人似的面对一切。”
接下来是一阵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艾米递给他一张画稿,上面是一个长长的身影躺在草地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就是我?”劳里笑着问。
“这是现在的你,再看看以前的你。”
接着艾米又递给他一幅画,这是一幅以前的旧画,艾米重新做了技巧上的修饰。画的是劳里驯马的情景:劳里摘掉帽子,脱了外衣,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小马已经被驯服,躬着脖子,耳朵竖直,仿佛在听主人的命令。劳里把两张画对比了一下,摇了摇头,递给艾米说:
“你的绘画水平与日俱增,我祝贺你!”
艾米知道劳里的样子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但只要对他有益自己就要说,即使得罪他也再所不惜。他们回家时依然有说有笑,但彼此心中都已存有芥蒂。第二天,劳里没有像平时那样来拜访她。几天后,艾米收到一封信。
亲爱的老师:
你可以感到自豪,因为您的说教起了作用,“懒散的劳伦斯”去找他的爷爷了,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冬天!烦请代我向婶婆告别,祝你们幸福!
感激不尽的学生
“他是个好男孩!”艾米赞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