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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告别(1)

奶奶来之前先写信通知了他们,这封信是由贝塔送到了阿鲁姆。

那时爷爷和孩子们正在屋外,贝塔看见他们,慢吞吞地走过来,把信交给了爷爷,还没等爷爷接稳,就慌慌张张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这让爷爷和两个小姑娘觉得很奇怪,不过他们没有对贝塔多想,很快就开始看信了。大家都为奶奶到来的消息感到开心。

贝塔一口气跑到了山顶,瞧着四周没人,才停了下来。可是他还不时地东看看西看看,他感觉在每一个角落里,都好像藏着富兰克托的警察。

两个小姑娘知道奶奶要来的消息,就坐在屋外的长椅上等着。不一会儿,爷爷采回一大把蓝色的龙胆花,这可乐坏了两个小姑娘。

她们终于看到了奶奶,她骑着马,两个人在后面跟着,已经到山脚了。他们很快就来到小屋前,奶奶一见他们,马上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克拉拉?你的轮椅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奶奶喊着,忙从马上下来,还没来到孩子们面前,她又开始惊叫了:

“真的是你吗,克拉拉?瞧瞧小脸蛋,胖乎乎的!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这时,小海蒂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克拉拉立刻把手放在小海蒂的肩膀上,然后两个人一起向奶奶走来。奶奶简直呆住了,她跑了过去,满脸泪水地笑着,紧紧抱住克拉拉,奶奶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奶奶突然看见爷爷正在长椅旁站着,微笑地看着她们。奶奶这才把克拉拉领到椅子旁。然后走到爷爷跟前,一把握住爷爷的双手说:“真是太谢谢您了!让我怎么感谢您才好呢!这多亏了您!亏了您的照顾和调理……”

“还有上帝和这里的阳光、空气。”爷爷温和地说。

“还有,还有‘天鹅’香喷喷的奶,”克拉拉插了一句,“奶奶,我好想让您看到我每天能喝多少奶!”

“哈哈,一看你的小脸蛋我就能知道。”奶奶大笑着说。“我真的差点没把你认出来,没想到你变胖啦,而且还能走路了!我到现在还有点不相信呢!我得让你爸爸立刻赶来,但也不告诉他为什么。到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怎么能拍电报呢,大叔?”

“这个交给贝塔办就行。”

爷爷说着,就吹起了尖亮的口哨,一直传到很远。不一会儿,贝塔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他知道这哨声是让他下来,他以为爷爷知道了他干的事,一脸的焦灼不安。可是,爷爷只交给他一张纸,让他把这个送到邮局去,贝塔接过那张纸,立刻跑下山去。

大家开心地围着桌子坐下来,奶奶让孩子们讲这件事的全过程,她们就详细地把一切说给奶奶听,奶奶一边听,一边不停地感叹。

那边,赛斯曼先生,在他处理完巴黎的事务后,就急忙坐上火车来阿鲁姆了。他没提前写信通知奶奶,想给女儿个惊喜。在奶奶动身去阿鲁姆不久后,赛斯曼先生就到达拉加兹温泉。他听说奶奶刚刚去阿鲁姆,就马上找了一辆马车坐到了德尔芙里。

到了德尔芙里,赛斯曼先生看到前面纵横交错的小路,不知道走哪条能通向阿鲁姆。他正犹豫着,这时,贝塔从山上跑了下来。赛斯曼先生就截住贝塔,问:“请问一下,走哪条路,可以找到一个叫小海蒂的小女孩,还有从富兰克托来的两个人?”

贝塔一听就慌了,他立刻想到是富兰克托的警察来抓他了!于是随口应了一声,就猛地转身飞奔而去。谁知他一脚没踩稳,就顺着斜坡滚下去了。那张电报马上碎成几片,被风吹走了。赛斯曼先生望着滚下去的贝塔,纳闷了半天,他知道了路,于是继续向上走。

贝塔一直滚到一片树丛旁,才停了下来。他在那里躺了半天,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那,怎么又掉下来一个?简直就像土豆从麻袋眼里滚出来似的。”

说话的人是面包匠。他散步走到这儿,看见贝塔骨碌骨碌滚了下来,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听面包匠的口气也像知道是他把轮椅推下来的,于是贝塔迅速站起来,就往山上冲去。现在,他只想赶快跑回家钻进被窝,不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只有被窝里才让他觉得更安全点。

可是,羊群还在山顶呢,不能没人照看,再说,爷爷还等着他回话呢,他可不敢违背爷爷说的话。于是,他忐忑不安地向山上走去。

赛斯曼先生向前走了好久,总算看到了山顶的小屋。赛斯曼先生打起了精神,加快了脚步,他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可山上的人早看见他了,准备让他大吃一惊。

赛斯曼先生一到,有两个人影立刻向他走来。高高的是一个金发女孩,小脸红扑扑的。赛斯曼先生一看,立刻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走过来的两个女孩。忽然,激动得流出了泪水,赛斯曼先生感觉自己这是在做梦。

“爸爸,是我,克拉拉呀,你已经认不出我了么?我变化那么大吗?”

赛斯曼先生立刻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克拉拉。

“是啊,变样了!变化太大了!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赛斯曼先生欣喜若狂地上下打量着女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克拉拉,真的是你吧!”

赛斯曼先生激动得喊个不停。又把克拉拉紧紧抱住。

这时,奶奶走过来说:“儿子,让我们去谢谢我们的恩人——阿鲁姆大叔吧。”

奶奶带着赛斯曼先生来到阿鲁姆大叔跟前,赛斯曼先生向大叔表达了自己真挚的感激之情,还说不能想像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又问起这一切的经过。奶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于是就走到一旁,去看那几棵大树。在那儿,奶奶发现在树下的空地上,放着一束深蓝的龙胆花,花儿鲜艳极了,就跟长在那儿一样。奶奶惊奇地拍着手,禁不住赞叹:“太美了!多么动人的花啊!小海蒂,过来!是你放在这儿让我惊喜的吗?奶奶真太喜欢了!”

孩子们走了过来,小海蒂说:“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谁。”

“您猜猜,是谁为了您,一大早就去牧场采的?”

克拉拉调皮地眨着眼睛问。奶奶想会不会是克拉拉摘的,又觉得这不可能。

贝塔这时过来了,贝塔一见小屋前爷爷身边的人,吓得立刻躲到大树后面,想从那儿悄悄溜上山。

可是,奶奶看见了他,马上想到:难道是贝塔采的?所以他才不好意思,想要悄悄溜走?不行,得像他道声谢。想到这,奶奶冲贝塔大声喊:“孩子,快过来,别不好意思。”

贝塔一听,吓呆了,再也没力气动弹了。现在他心里只是在念叨:

完了!完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快过来,”奶奶催促他。“告诉奶奶,这是你干的吗?”

贝塔吓得浑身直哆嗦,始终低着头,没看奶奶用手指着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才吭出一声:“是的。”

“怎么了?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因为……它……它已经摔碎了,再不能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贝塔两条腿在打颤,几乎要站不住了。奶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走到屋角那儿,问爷爷:“大叔,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没有,是他把轮椅吹下山的,他正准备挨罚呢。”

奶奶怎么也不相信,贝塔是干这种事的坏孩子。而爷爷在那件事情之后就怀疑他,刚才一听贝塔的话,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贝塔第一次见克拉拉时那愤怒的眼神、贝塔见到家里客人那难看的脸色,这都被爷爷看在眼里。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清楚了。

爷爷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完,就大笑起来。

“大叔,请不要惩罚那孩子。说实话,我们这些富兰克托来的陌生人把他唯一的朋友,而且又是这么可爱的朋友抢走了好长时间,他每天就只能孤独地坐在地上数指头,也怪可怜的,请您千万别惩罚他。

他准是气糊涂了才想报复一下。其实,人在生气时都难免干出些蠢事来,更何况他是个小孩子呢。”

说完,奶奶走向还在打哆嗦的贝塔,奶奶在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和蔼地说:“过来,孩子,我要和你说几句话。好了,不要害怕了,听我说。你把轮椅推下山,想毁掉它,这是在干坏事,你自己也清楚。

而且你也知道应该受到惩罚,所以就想尽办法瞒着这件事。可是,贝塔,要是做了亏心事还以为别人永远发现不了,那就错了。上帝什么都看着、听着呢,他一旦发现谁如果瞒着自己做的错事,马上就会把那个人心里的看守叫醒。人一生下来,上帝都会在他的心里放进一个看守。

那个人做了坏事,就是因为这个看守睡着了。看守被叫醒后,就会拿着小尖刺不停地扎他,这个人就一刻也不能消停了。而且看守嘴里还喊着‘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得被抓起来挨罚了!’让这个痛苦的人更揪心、更恐惧。就这样,这个人永远陷在痛苦和不安中,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快乐。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贝塔?”

奶奶说的和他的情形像极了,他诚心地点点头,后悔透了。

“还有一点,你想错了,”奶奶接着说,“你想让别人倒霉,可别人却因此而得到了意外的幸运!克拉拉失去了带她走的轮椅,可她一心想去看花,这才开始拼命练习走路。你瞧,她现在已经能走路了,而且越走越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每天去牧场玩呢。瞧见了吧,贝塔,如果谁做了坏事,上帝就会把手伸出来,帮那个受害人一把,让这坏事变成对他有利的好事。而做坏事的人只能是白费功夫,自讨苦吃。

你明白了吗,贝塔?记住,以后再打算干什么坏事时,就想想你心里那个拿着尖刺的看守,知道了吗?”

“嗯,记住了。”

“孩子,这件事就过去了。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你一定有过想要的东西吧,告诉我,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贝塔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奶奶,原以为要挨罚,没想到奶奶却要给他礼物。他晕了。

“这是真的,”奶奶说,“阿鲁姆给我们留下了这么美好的回忆,我们不会计较你干的坏事。知道了吗,孩子?”

贝塔这才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不会挨罚了,警察也不会来逮他了。

他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没了,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还是坦白认错好。

想到这儿,他忽然又说:“信弄丢了。”

奶奶一时没弄懂,好久才明白过来,笑着说:“没事的,做了错事马上说出来,就还是好样的。不过,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贝塔眩晕起来,他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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