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完课,匆匆收拾一下的陈若愚,拒绝了死党的邀请,没有和天天都要同路的女孩一起走,他不知道怎么告别,想想还是等离开了,再告诉他们吧。
他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很多,他没有告诉他的死党们,从明天开始,他就不去上学了,他要离开燕京这个地方,他忐忐忑忑的在这里生活了五年,虽然不是提心吊胆,可仍然活的煎熬,好不容易稍稍忘记了以前的那些血腥,现在这一切又要开始,他要去重新面对他应该担起的责任和使命,他不想连累谁,为他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在燕京的家是一片四合院,四合院的门口有一颗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勉强手牵手的大树,大树的枝丫从并不高的灰砖墙面延伸进去,在这一片,可谓遮天蔽日,至少,在四合院里面的陈若愚就喜欢在这颗大树的荫凉下面休息,这棵树的枝丫太多,虽然每年都会有一些专业人员前来修理,可还是长到了一旁的大路上,有时候忘了修理,这枝丫挡住了那些开车路过的人,那些人看看这个地方,也总会默默的将枝丫轻轻的举过,然后再默默的离开。
燕京的立交桥多,高楼大厦也多,但最多的还是那些代表着燕京老城的四合院,价格也贵,特别是那些外部地理环境好,内部设计又特别好的,这样的房子特别值钱,陈若愚家的四合院不算是普普通通,可也没有那些王爷府一样无价之宝的让人惊世骇俗,最大的特点,恐怕就是门口那颗参天大树了。
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之久的陈若愚,可以说对这个四合院特别的了解,背着书包进门的他,看了看门上昨年春节贴的迎春图,以前刚回燕京的时候,门上贴着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秦琼和尉迟恭,他看着不舒服,就让人给换了。那颗树就种在大门口左转两三米处,下面一段光秃秃的,就像是被剃过毛的鸡,前些年,小胖他们那些家伙总喜欢到他家来爬这棵树,但总是用尽力气也爬不上去,不得不先翻到四合院的墙上,再跳上去,挺高的,坐在高处,对这片地域一览无余,能看到躺在躺椅里的爷爷,正闭目养神。
推门进去,是一个院子,直径十米左右,地下是铺设的青石板,兴许是最近经常下雨的缘故,有些青石板上,还有着一些碧绿碧绿的青苔。院子左右两边都有房间,是一些放杂物的,一般都不住人,只是平时做些工作的地方,或者是下人休息的地方,此刻这里并没有人,静悄悄的,陈若愚便穿过院子,里面又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就是平时陈家人居住的地方了,这也是陈若愚五年来呆的最多的一个地方,那颗大树的枝丫就一直延伸到这里,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停下,陈若愚特地修剪过,枝丫的下面放着一个躺椅,这是他的位置,他把书包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出来躺在椅子上,才发现这里也没有人,人都跑哪去了,难道都在爷爷的后院里?
后院是陈老爷子的地盘,里面的大院可比前面两个院子大得多了,里面摆满了这些年退休后陈老爷子小心养育的小花小草,院子的中心还种着一颗和门口大树同样品种的小树,说是小树,其实也不是很小,他的枝丫也能遮起一片荫凉的地带,陈老爷子就在这片荫凉地带上安静休息,往往一趟就是半天,没人敢去打扰他。
陈若愚踏入后院,发觉里面很是吵闹,忙忙碌碌的,在将老爷子最爱的花草搬走,放到那些空着的房间里,大部分的花已经被搬走了,看来忙了很久了,怪不得前面两个院子都没人。
陈若愚拉住一个正抱着一盘珍惜兰花的少妇,问道,“静姐姐,干嘛把花搬走?”
那个长得有点姿色的少妇看了一眼陈若愚,眼角眉梢露出一股笑意,“小少爷,今天陈参谋和陈书记都回来了,在老爷子的房间商量事情呢,然后陈老爷子就让我们把院子里的花草全部般走。”
陈若愚哦了一声,又想了想,才问道,“今天回来的还有其他人吗?”
静姐说道,还有一个女人,不过她不认识,长得是真漂亮,雍容华贵,一看就是那种掌权的人上人,这些年她也见到过许多的达官贵人,可是没一个有这个女人的气质,看着就让她害怕。
陈若愚心说,我二姨那可是SH滩的女枭雄,我看了都怕,你不害怕才怪。
陈家雇佣的佣人并不多,毕竟这是现代社会,像古时候那样搞不好,毕竟大家都是无产阶级,自然没有什么总管,佣人都是女的,平时不住在陈家,只是每天来帮些忙,是没资格进后院的,可能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吧,除了这五六个佣人之外,还有两三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也都是女的,也是三十多岁,其中有个长得很漂亮。另外还有两个警卫,不过今天竟然没看见他们,奇了怪了。
这个四合院三个院子,平时也就三个人住,老爷子,陈若愚,还有大伯陈开东,当然那些医护人员和警卫有自己的房间。
今天陈若愚的父亲陈开南,三叔陈开北都回来了,难道是为了自己要离开BJ去SH的事情?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让爸和三叔从南方的GD和西方的蜀都这么远都跑回来送自己吧,陈若愚摸摸鼻子,已经走到爷爷放门口的他,听到里面的争吵,自嘲一笑,推门进去。
陈老爷子坐在首位上,一只手靠在旁边的桌子上,背微微的弯曲着,脸色虽然正常,可是却可以发现隐藏的疲惫,可以看出来,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岁数太大了,以前战争年代留下的伤又太多,要不是这些年用最好的药物设备治疗,专业的医护人员护理,估计是撑不到今天的,好在,这些年陈家的第二代已经成长了起来,足以支撑起陈家这支红色的庞然大物。
这个房间和古人的迎客间差不多,正面首位,两个椅子,一个桌子,然后,两边排开,按身份入座,这里没人有资格和老太爷平起平坐,大伯陈开东自然就坐在了右边第一个位置,古人以左为尊,而现代人却以右为尊,陈开东看了一眼陈若愚,问了一句,“若愚回来了?”
陈若愚点了点头,说了声回来了,然后才观察屋内的其他人,除了大伯,还有在GD出任省委副书记的爸爸陈开南,陈开南结婚比较晚,三十岁才结婚,现在也快五十岁了,如果下次换届不能走上真正的封疆大吏的位置,估计这辈子也就是个部级了。
再往下看,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旗袍,端端的坐在那里,一脸微笑的看着陈若愚,身材自然是极好的,嘴角的一颗小红痣,增添了这个女人庄严后的一丝妩媚,双眼如水波荡漾的洞庭湖,头发盘在脑后,插上一支玉钗,通体发绿。
最后一个是在蜀都当副参谋长的三叔陈开北,任谁也不敢认错三叔,没看过他脱过身上的军装,闪闪的两颗将星配合那一脸的严肃,相得益彰,他不敢想象三叔脱下军装,然后笑眯眯的时候是有多恐怖。
陈若愚一个一个的打过招呼,就走到陈老爷子的身旁,老爷子是很疼陈若愚的,毕竟他是陈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在很多事情上,都由不得他自己,老爷子觉得对站在旁边的这个还不大的男孩,很内疚。
僵持了一会,大家都没说话,陈若愚就静静的站在哪儿,不声不响,军人出身的三叔忍不住了,“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件事情我是不同意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来阻止这件事情的。”
低头的陈若愚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事情,三叔会回来阻止他去SH也在清理之中,不过,二姨亲自来BJ接他了,这件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刚才,他们应该就是在为这件事情争吵,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态度。
陈开南轻轻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能听到,陈若愚心中一颤,看来爸爸不同意。
“爷爷,大伯,爸,三叔,我愿意跟二姨走。”陈若愚走出来说道。
陈开北吓了一跳,“小愚,你说啥,你知道你去了SH以后是一条什么路吗?”
陈若愚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二姨,只见二姨仍然温柔的看着他,“三叔,我必须去。”
陈若愚的眼神很坚定,虽然他对于血腥仍然很恐惧,但是他却很勇敢,“我知道二姨不会强迫我,你们也不会强迫我,我可以躲在某个地方,平平静静的生活,但是,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我不想做一个缩头乌龟。”
陈老爷子一直没说话,最后也只是站了起来,眼神疲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孙子,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什么了,按老爷子的说法,他早就该死了。房门外的花草,已经全部被般进了那些空着的房间,那些女人也已经退到了外院,哪里才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工作什么呢?在这里住了五年的陈若愚他也不知道。
老爷子就这样,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往门外走,头发已经全白的他,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以前还没退休,或者是退休后还要去中顾委上班的老爷子,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用特制的中药染一次发,染的乌黑乌黑的,他不希望外人看见他日落西山的样子。
陈若愚看着老爷子的背景,忍不住眼眶就湿润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滴,他没想过为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很心酸,老爷子就这么走出去,不要别人的搀扶,走到他的躺椅下面,那颗算不得多粗的小树,枝丫遮住了仅剩的一点夕阳的光芒,不晃眼睛,可以一直的看着夕阳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