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凯的梦】
大地在崩溃,地面变得滚烫,岩浆翻腾了出来,小王子变成的毛绒动物紧紧环抱着我,它不烫么?我看到它裸露在外的皮毛被烧焦,我闻到腥臭的味道从它的伤口里散发出来,我终于看到它长长的耳朵竖了起来,原来它不是老鼠。
【正文】
一纸仰起头,她的双目依旧纯洁,像春天枝头含苞待放的樱花,还带着点清晨的露珠,闪闪发光。
森林里奔跑者各种各样的动物,他们惊恐、逃命,狼群却不紧不慢地追赶,这是他们的地盘,远处是一片泥沼。他们只要等着。
一纸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不知名的台风从太平洋上气势汹汹地赶来,平静的城市只有软弱地摇来晃去,学校老师种的几棵玉米,叶子在相互碰撞中支离破碎,它们滴下了绿色的汁液。
她心里拥有一片森林,从前的从前,所有的动物都在奔跑,而今,当狂风袭来,当它以席卷一切的姿势切断了树木,吹倒了电线杆时,有一头梅花鹿停了下来,它眼神明亮,如同北极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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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冰将一个项圈扣到了一纸的脖颈上,一纸注意到,这个项圈已经磨损,像是有一定年岁,但她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个项圈在不久前还被套在她眼前这个猥琐男的脖子上。
外面的风不再仅仅用它的身体,还用那野兽般低沉的声音,撞击着人类的房屋,凭借闪电的强光,闫冰在一纸的脸上看到了她对自己、对大自然诚惶诚恐的敬畏。那是一种心惊胆战的惨白。
一纸心中的那只小鹿闭上了眼睛,它勇敢地向着狼群走去,为了保护身后的小伙伴它在所不辞。可是一只皮包骨头的小鹿除了换来短暂的平静生活外,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毫无意义,这是一场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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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跪在黑暗里,学校因为台风停课了,她被迫待在闫冰家一整个下午。闪电不时把屋中的人影从黑暗中雪白地拖出来。仿佛一搜沉没的古船被波涛汹涌的水面抛上抛下。闫冰站在她的身旁,影子被拉的特别长,落在墙上,远远看去,像一头巨大的怪兽,只能听到他一起一伏的胸脯里面发出含含糊糊的响声,是那种大提琴滑到最低音处的声响。
当一切结束时,一纸的手像是被打折了,干枯地耷拉在一旁。她不到九十斤的体重现在明明白白地被表现了出来,肋骨明显得突出,髂前上棘像是讲座山峰突起在胯部。
闫冰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一纸,一纸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她一把拽紧了闫冰,用那种尖利的,恶狠狠的,像是溺水一般的冰凉的手。
“你要的,里面有三千块。”闫冰厌恶的斗开她的手,把窗帘拉上。
“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还好他没有像扔垃圾一般把一纸丢出门去。一纸的喉咙绷紧了,没有一丝唾沫星子,干燥如同沙漠,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像行尸走肉般,任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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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钱给你,你去陪赵格格堕胎。”一纸脖子上的勒痕还很明显,它从闫冰家出来后急急忙忙去取了钱送现金给了吴上“你不收也得收,这是我欠她的。”
“他……有对你?”吴上没有退让,缓缓接过了钱。
“谁?”一纸还没有被外面的台风吓倒时,就已经被眼前的人吓倒了,她试探性地问着,害怕自己说漏了嘴。
“闫老师,我那天在小树林里看到他把你拖走了。”吴上捏着手里的钱,小声说“那天我有追过去,可是他一转眼就不见了,我没追上。”
一纸的青春期是伴随着港片度过的,那时候《不能说的秘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实她不是太爱看这类电影,她更喜欢那种“残酷游戏”类的电影,充满暴力,热泪,绝望和遗憾的姿态。但偶尔她所得不到的她所希望的东西反而更能感染她的内心,
“你有没有看过《不能说的秘密》”一纸岔开话题,问吴上。
“我选择留级这条辛苦而漫长的路,是因为这个学校需要我。”吴上脱口而出。
除了窗外台风的怒吼,两个人没有任何继续的对话,一纸叹了口气,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那个房间,那个温暖有淡紫色窗帘的阁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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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个星期,吴上带着赵格格去了医院。
“姓名。”
“赵格格。”
“年龄。”
“21。”
“21?”医生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口罩下的嘴已经裂到了耳朵上“算了,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理论上未成年是需要监护人的。”
这只是一个小诊所,打着“无痛人流,上午手术下午上班”的广告,开在一片美容理发的店铺深处的小诊所。
身后排队的女人是门口理发店的理发师,只是她不会理发也不会刮胡子,她的店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她噗嗤地笑了,一脸鄙夷。
吴上感觉无比的尴尬,他把赵格格丢在里面,自己去了门外,给贾小凯打了个电话。
“喂。”无比温柔的声音,有点烟嗓。
“我们……还是断了联系吧,为了你,也为了……为了赵格格。”
他没再等贾小凯说声么就把电话挂了,他怕贾小凯听到他的哽咽。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爱浪子,爱他们的颠沛流离,爱他们的简单和粗暴,爱他们从来不告别就挥手离去。可当自己真的做了浪子,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年轻的时候”,那不过是幼稚,是没钱没能力,还想装作有情有义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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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上蹲在那,想着有一天,他会坐在一辆家用旅行车里,身边是一个看他开车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一定会怀念这个青春,至少自己也放荡不羁过,也自我为中心过。
“赵格格!赵格格的家属是哪位?”小诊所的医生慌忙地跑出来,吴上看到他满手的血和满头的汗,才知道大事不妙。
赵格格大出血,血压几乎为零,必须马上转移到大医院。
吴上瘫倒在地,颤抖着掏出赵格格的手机,给赵德云打电话。